姜苒平静地伸手拿笔,连看都没看,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陈诺言又愣了一下。
他从业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干脆的,或者说麻木?
他扶了下眼镜,“不看一下吗?”
姜苒面无表情地抬头,“影响我拿钱嘛?”
陈诺言摇头。
见状,姜苒放下笔就要去拿银行卡,陈诺言反应迅速地按住,端出公事公办的姿态来,“还有几个地方需要签名。”
他指着其中几页。
姜苒无一例外地配合。
速度很快,不到三分钟,就已经结束,姜苒拿上银行卡打算离开,陈诺言下意识地又喊了一句,“哎,交个朋友?”
姜苒连停留都不曾。
人都走了,看不到背影。
陈诺言挑眉,摸了摸嘴唇觉得有点好玩,收起离婚协议,给厉烨霆打了通电话过去。
电话是ray接的。
Ray说,“他没空。”
陈诺言皱眉,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厉烨霆有病的人,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毛病,“不是刚拿回来了新药嘛?没效果。”
Ray,“需要适应,哦,人来了,你们聊。”
“有事?”电话那边换了个人,是厉烨霆,光是声音,就能听得出来,他在强压着烦躁。
原本还有几分打趣心思的陈诺言顿时老实了,“给你汇报一下,你那个妻子,哦,不对,前妻已经把离婚协议给签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安排下领离婚证的事。”
“……”
那边沉默许久。
厉烨霆才说,“知道了,挂了。”
他挂得太干脆,陈诺言连挽留的时间都没有。
他啧了一声。
从咖啡厅离开后,姜苒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跑,她直接将银行卡给了医生,医生很诧异她这么快就筹到了钱,“暂时用不着,特效药的名额还没开放,等什么时候可以购买了,我再问你要。”
手里有了钱,总是多了一份希望。
姜苒周身死气沉沉的氛围或多或少地散去一些。
她又跟医生聊了几句林妙音的病情,得知她最近没法吸收营养,还睡眠不好,姜苒想了想,打算回去给她弄点药膳和足浴包。
她幼时学过医,对调养还算有几分天赋。
时间不再停滞不前。
好事一桩接着一桩,离婚的钱刚拿到,沈禾那边也有了消息,她约着姜苒去看一场好戏,什么都没说,只给了她一个地址。
姜苒隐隐有些预感。
她找护士长换了班,趁着还没天黑,朝着地址赶过去。
是一间废弃的旧厂房,附近本来是要开发的,却开发到一半中止了,盖到半截的高楼,还有已经长得很茂盛的野草。
出租车司机不敢往里开,将人放到路边。
姜苒紧紧地攥着包朝厂房走去。
门口有人。
还是个熟人。
当看到那接近两米的男人时,姜苒眼神动了一下,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男人没说话,眼神却很轻佻,上上下下地打量,推开门让她进去。
姜苒攥着包抬腿朝里走。
她刚进门,男人也跟了进来,紧接着将生了锈的铁门关上,咔哒一声,很清脆的反锁声,姜苒眼皮子一跳,表面却很镇定。
男人兴味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很低地说,“还蛮有胆子。”
他看上去很凶,长得人高马大的,眉间有一条长长的伤疤。
姜苒抬眸,“好戏还没开始演嘛?”
男人笑出声,拍了拍手,刹那,亮如白昼的灯光蹭蹭亮起,姜苒下意识地往里面看,姜大海被捆着,吊了起来,嘴巴塞着东西,冲着她呜呜地喊。
姜苒噗地笑了,笑到眼角泛泪,“像要被宰的猪一样,真够滑稽的。”
姜大海顿时呜呜得更大声了。
男人微抬下巴,很快有人搬了两把椅子过来,男人说,“坐吧,那不是你亲爹吗?怎么,一点都不心疼?”
姜苒落座,扭头看他,“我很心狠的。”
说这话时,她表情异常平静。
男人再次笑了,他翘起腿,冲着站在姜大海两边的人说,“愣着干嘛,开始吧。”
他们应该是耍惯花招的,拿着沾了盐水的鞭子,高高地抬起,啪啪地抽,那声音很响,尤其是在这空旷的厂房,甚至还有回声。
所有的痛楚都被堵在喉咙里。
姜大海连喊都喊不出来。
他扭着身子躲,双眼都快瞪得掉下来,看着姜苒泪流满面地摇头。
姜苒好似真得在看什么好看的演出似的,面无表情却又很认真地认认真真地看着,生怕自己错过一秒。
“啊!”也不知道是谁摘掉姜大海嘴里的东西,他嘶声裂肺地尖叫,“姜苒,你他妈的个狗娘养的,老子就知道是你这个畜生暗算老子,快把老子放开,否则老子要告你,告你!”
姜苒渐渐觉得无趣,“就这样?”
男人正支着下巴低头玩手机,听到她这么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扭头朝着旁边摆着的那一堆看上去就不太善良的刑具点了点下巴,“自己挑。”
姜苒没起身,很淡定地说,“轮着来一遍吧。”
男人再次笑了,收起手机,兴味地看着她,“你真有趣,就是可惜……”
可惜什么。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姜苒也没那么在意,姜大海刚开始还能喊,到最后出气都比进气多,一声都吭不出来,他被吊在那,血肉模糊,看不出人样来。
她却觉得一点都不痛快。
这个狗男人带给她和母亲的伤害,就算是碎尸万段都不足以泄愤,男人有些腻了,也怕再折腾下去人会没命,伸了个懒腰起身,指使着手下拿好相机,对姜苒说,“要不要去挥两鞭子?”
果然。
她就知道,特意让她过来怎么可能没有所图。
姜苒没想着抗拒,背着包淡定地朝那散发着血腥臭味的一坨走去,接过左边那人手中的烙铁,在火里烫了一下,猛地朝姜大海的胸口戳去。
姜大海痛到哪怕在昏迷中,整个人都弹了一下。
姜苒不太知足,她不愿意让姜大海在梦里受到庇佑,她捏着穴位将人弄醒,当着他的面,再次狠狠地将滚烫的烙铁朝他胸口。
那里已经有一股焦味。
是心房所在的位置。
她低声说,“既然没有心,那就干脆别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