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动了动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久久未语。
姜苒是不知道说什么，厉烨霆则是享受这难得的安静，他实在太累了，厉氏的日常公务再加上基地的开拓，说不清的事积在一块。
他这一个星期加起来都没睡够十几个小时。
有些疲倦地捏了捏鼻梁，他单手插着兜，站在窗户边，垂眼往下看，基地一片空荡荡的，满是杂草，看起来就像是个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
想让这片空地种满有用的药材，也不知需要多久。
一年，两年还是更久？
厉烨霆不确定，他的时间也不够，只能紧赶慢赶地去追进度，至少，至少得在时间到达之前有个雏形。
这份执着没人理解。
Ray不理解，厉老爷子不理解，就连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的陆洋也不理解。
药材的种植跟厉氏的发展完全就是不搭腔的生意，没人明白厉烨霆为什么非得要铁了心地横插一脚。
新领域从来不是那么好开拓的。
可，总要多尝试不是嘛？
厉烨霆闭了闭眼说，“基地能够尽快发展起来，对我也有好处，时间比金钱宝贵得多，姜苒，我说直白点，在我这里钱可以算是一文不值，只要你有能力，我心甘情愿投资。”
姜苒还是没说话。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她为一分一块钱发愁，人家却是潇潇洒洒地捏着钱就往外扔，上百上千万都不带听个响的。
在尴尬再次蔓延之前。
姜苒及时说，“那就这样，我先挂了，你开会吧。”
她话语中的迫不及待无处可藏。
厉烨霆嗯了声，等着她先将电话挂断，听着耳边的忙音独自站了许久，才打起精神转身朝会议室走去。
里面的人看见他，立即安静下来。
厉烨霆坐下，点了点桌子说，“继续。”
……
在去基地之前，姜苒试着先移栽了几棵，做个对照，看看不同的方法对移植的损失有多大，她也没什么技巧，一步一步都是按着叶川柏先前留下来的书上做的。
她单独负责一块，用最传统的路子，再加上各种药根捣成的营养液养着，周子健则根据更现代化的设备负责另一块。
还有一片地方单独划了出来，盖了大棚，时时刻刻地盯着温度。
越是忙活，越是觉得人手不够用。
姜苒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一半在地里，一半在书桌前。
她忙，顾棠也忙，可用的人太少，会经营管理的更是他独一份，开荒，招人，还有基础的建设都得他负责。
两人本来说好了要试着谈恋爱，一忙起来，连面都见不着，别说恋爱了，再这么下去，估计连对方的脸都忘了。
姜苒倒是心觉轻松。
顾棠却是咬碎了牙，他可算明白厉烨霆那个混蛋，就是没安好心，他说呢，怎么非得要让姜苒执全股，愿意就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没有人合作，自然没有人帮忙。
顾贝贝支着下巴，趴在桌子上看着忙得嘴巴都快说出重影来的堂哥，好心提醒道，“哥，再这么下去，你跟小苒还能成嘛？”
顾棠刚处理好员工之间吵架的事，就听见她直戳戳的扎心，顿时冷冰冰甩了个眼刀过去，“你要是闲，就自己去找事干，一个应聘的人都没有嘛？是不是招聘的消息发得不够多，赶紧多发点去！”
他此时此刻实在看不得人闲。
顾贝贝撇嘴，“咋不够，我连贴吧都发了，这地方这么偏，人家都怕是诈骗，根本就没人敢来。”
“那你去镇上招点短工回来，价格得压在预算内。”顾棠抽了张布局图递过去，这是姜苒画的，她按照种植品种的不同，将整片山分为好几块。
分割，开荒都需要人手。
住在山上就是这点不好，连招人都难招。
好在这些工作也不需要多专业，是个年轻力壮的都能干，顾贝贝接过施工图，委屈巴巴地说，“你就知道奴役我。”
顾棠斜了她一眼，“去干活。”
好心没好报！
顾贝贝气愤地起身就走。
等人一走，顾棠呆坐了两秒，也跟着往外走，他带上电脑，又掏出小镜子照照，妥善地将凌乱的头发打理好。
整个人光彩四射地去找姜苒去了。
到地里的时候。
姜苒正在研究要怎么不伤根的移植地瓜泡，地瓜泡的生长周期短，能移植的时候，就已经结了果子，果子皮薄，没经验的一不小心就碰破了。
要是徒手挖出来，再埋进去，难免有损失。
这一颗小苗苗就是红彤彤的钱，如若可以，她连一粒都不舍得弄坏。
姜苒双脚踩在泥地里，满手土还混着地瓜藤的白色汁水，看上去又狼狈又落魄。
顾棠没敢往里走，站在地头喊她，“姜苒。”
姜苒扭头看过去。
正是傍晚，夕阳西下，漫天红霞衬得人面若桃花，她条件反射地用手背蹭了下脸，顿时沾了泥，跟小花猫似的。
顾棠没忍住笑了，“你先过来喝点水。”
姜苒认为他有事，先将手头的那根给埋进土里，拍了拍手，卷着裤脚，花着脸朝地头走去，她站在田里，比顾棠矮上一个头还多，费劲地仰着脸看他，“有事？”
顾棠没说话，掏出纸巾慢腾腾地给她擦脸。
姜苒忙活到现在，整个人都是热的，脸暖呼呼的，特别好摸，顾棠沉着眸，捏了捏，低声难掩宠溺地说，“小花猫。”
“我自己来，”姜苒对浪漫过敏，任他将手头的纸巾弄脏，在他还要掏出新的一张时，自觉地伸手接了过来，拿到手里才发现刚刚忘了她手更脏，呆愣半天，默默地将纸巾揉成团，仰着小脸妥协，“还是你来吧。”
顾棠满意地勾起嘴角。
气氛有点尴尬，姜苒不太自在，她眨了眨眼，问，“人找好了没？村长说他可以帮忙，附近的其他几个村子的人也能用。”
顾棠嗯了声，“安排好了，周一会正式开个招聘会，离得近往长工方向发展，短工贝贝会去找。”
就那么一小块地方。
慢条斯理地擦，也总有擦完的时候，顾棠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拿了肩上挂着的水壶拧开递过去，“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