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烨霆没有看他，而是执着地盯着姜苒，试图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姜苒有些害怕他那像是在审问罪大恶极犯人似的眼神，红唇微动，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总不能说是你自己祖父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用你来以身相许吧？
光是想想也知道不合适。
她的犹豫不决，在厉烨霆眼里看来就像是在为某个借口故意开脱，他面若冰霜，眼神冷到能够冻死人，他说，“姜苒，你是个愚蠢又恶毒的女人，就你这样的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
他语气太坚决，冷酷到近乎残忍。
姜苒哪怕做过再多心理建设，听到这般无情的警告，仍旧会感到心痛，脸色些许苍白，她紧紧地抓着背包的带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厉烨霆冷笑着还要再说，早就听不下去的厉老爷子怒急败坏地一巴掌甩了过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大厅响起。
管家呼吸一提，立即进入戒备状态，自从少爷记事之后，厉老爷子就很少再动手打他，虽然厉家家风一贯信奉棒棍底下出孝子，厉老爷子偶然被他气到的时候，也会拿起拐杖打上几下，但很少，这般无情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他巴掌。
厉烨霆愣愣地站在原地，薄唇紧抿。
姜苒也有点被吓到，“厉先生，你还好吗？”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碰，手已经悬在半空，当反应过来什么又给缩了回来，她攥着右手垂落身侧。
打在孩子身上，痛在家长心上。
厉老爷子就他这么一个独孙，宠爱痛惜不言而喻，要不是真气急也不会动手。
只是他还是有些生气，敲着拐杖质问，“这是谁教你的语气？你一个大男人，张嘴就说这么恶毒的话合适嘛？合适嘛？！”
厉烨霆骏眉紧蹙，“是她先骗我。”
就她出现在这里毫不意外，以及管家明显的语气来看，姜苒曾经在这里出入过多次，也早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然而却从没想过解释，这全都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厉烨霆如此坚信。
姜苒情不自禁地反驳，“我从未想过要骗你，只是我找不到机会去说。”
在第二次见面那个特殊的早晨，姜苒就想表明身份，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厉烨霆那般厌恶她的存在，到后面更是连看上一眼都觉得厌烦。
姜苒刚开始还觉得委屈，不理解，直到沈禾的出现。
沈禾，艾‘合’。
原来早在多年前厉烨霆就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她就算是再下贱也没办法去做那个破坏别人幸福的人，更不用说后来他的厌恶早已写在脸上。
这一切都是借口。
厉烨霆根本就不会会去信，千百次机会，为什么都没说？！
他冷笑，“你能骗得了祖父，骗不了我。”
姜苒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他心里，自己的刻意早已经成了板上钉钉，就算再解释也毫无意义，她苦涩地笑了下。
厉老爷子在旁边看完全程，额头突突地跳，暗道不好，“你们都在说些什么？难道你俩还能彼此不认识不成？”
这不可能！
厉烨霆皱眉，冷漠无情地说，“我对她没印象。”
厉老爷子难以置信，他不理解地扭头看向姜苒，看见对方不吭一声地咬唇低下头去，不禁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管家连忙喊道，“老爷子！”
厉老爷子毕竟年近高龄，身体或多或少有些问题，气急攻心一时乱了分寸，厉烨霆有一瞬也差点被吓到，手脚敏捷地扶着人到椅子上坐下。
姜苒及时递了杯水过去。
她担心地看着，“祖父。”
听到这个称呼，厉烨霆宛若见到多么恶心的事情般，他面露厌恶，“你能不能别瞎喊。”
姜苒愣了下，低头抿唇。
她差点忘了两人已经离婚的事情，再这么喊确实不太合适。
厉老爷子喝了口水顺过气来，还没等缓过神就听见厉烨霆这般不客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往他后脑勺重重地甩了一巴掌，“你怎么跟我救命恩人说话的？！”
姜还是老的辣。
既然两人毫无情谊可言，就只能从旁的地方强行将他们牵扯在一块。
果不其然，厉烨霆目露疑惑，“什么救命恩人？”
厉老爷子解释，“当初要不是小苒和亲家母，我说不定早就死在外面，为了能够报道恩情，我可是千求万求才让小苒答应进厉家的门，结果你可倒好，硬生生地把人给我逼走了！”
物极必反。
厉烨霆平时看起来那么冷酷的人，实际上最为重情义。
他听到厉老爷子口中的所言所语，不禁似信非信，“就算是救命恩人也好，为什么非得让我们两个结婚不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因为这种缘故就非得搭进一个人？”
这未免也太荒唐。
厉老爷子本来是想让他觉得愧疚，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快，不禁气结。
两人来来往往，姜苒始终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当厉烨霆说完这段话，她点头，“祖父，厉先生说得也有道理，这么多年，所谓的恩情早就该两清。”
她帮过厉老爷子，厉老爷子也拿出一千万的彩礼替她脱离苦海。
两个人从始至终谁都不欠谁。
姜苒说出这席话时，有一种心如死灰的决然，厉老爷子心头一跳，不禁有些着急，“小苒，你别听烨霆胡说八道，他就是嘴硬，都是乱说的。”
这个理由是真也好是假也罢。
姜苒都不在乎，她浅笑着摇头，“祖父，我已经很累了，没必要再继续下去。”
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哪怕维系再久也不过是彼此折磨。
说出这席话时，她的目光真诚又坚定。
饶是厉老爷子有千言万语一时之间也什么都说不出口，他沉默许久才复杂地问道，“真就毫无可能？”
姜苒摇头，“从开始，否认这一切的从不是我，我也尽力过，但也许我们本就没有缘分。”
此言倒是不假。
他们明明有小时候的相遇在，长大后又通过这种方式相互认识，若是说缘分甚至可以说是天作之合，可饶是如此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还是孽缘罢了。
她苦涩地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