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这样。
哪怕事实就发生在眼前，依旧嘴硬得不愿意承认。
姜苒觉得荒唐，可笑。
她失望地看着厉烨霆摇头，“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被爱！那个孩子无论是不是你的，都跟我没关系，我不在乎，也不想关心。”
她已经决定要从爱情的深渊抽离，拼尽全力挣扎着想要离开，瞪着眼，看起来很凶，双眼却宛若兔子似的发红。
姜苒故作凶狠地说，“我警告你，快点放开我！”
厉烨霆怎么可能放手。
两人错过那么多年，就是因为误会没有及时解开，他不能再让错误继续下去。
一人挣扎，一人不愿放手。
两人推搡的过程中，姜苒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快，不是情绪太过激动，反而像是心律失常，骤然停顿，又忽地剧烈跳动。
怦怦砰，好似整个地面都在颤。
她眼前发黑，身形不稳地晃了下，双脚就像失去控制般，踉跄地往后退。
不过六七点。
太阳还未完全出来，山上到处都是露水，脚下的绿草很滑，姜苒不经意踩到刚冒出来的青苔，刹那失重地往后摔去。
她瞳孔骤扩地惊呼，“啊！”
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
厉烨霆大喊，“姜苒！”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将人拽回来，可惜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就来不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苒尖叫着从斜坡滚落。
一时之间，天翻地覆，姜苒甚至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晕头转向地翻滚，身上很痛，大概是被石头或者野草给划到了。
她狼狈不堪地整个人重重砸向足有两三人展臂般粗壮的大树。
“姜苒！”厉烨霆匆匆下山，慌忙将她抱了起来，本想要检查下她有没有受伤，忽然察觉到搂着她腰的右手传来一阵潮湿。
他心头一紧，紧抿着薄唇抬起手，当看到手心褐红的血迹时，呼吸都快停止，往常那般淡定的人，在此时连开口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声音在颤抖，“你，你受伤了？”
姜苒很痛，不禁身上痛，心里也一抽一抽地痛，她很清楚身体的异样代表着什么 ，她精神恍惚地翻过身仰躺在草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太阳缓缓从东边升起。
这样蛮好。
在最明媚的时刻离开，真得蛮好。
她想哭的，生命的流逝注定让人悲伤，但她怎么都哭不出来，她的心好似已经麻木，姜苒闭上眼，恨不得自己也就这般离开。
厉烨霆看着姜苒那心如死灰的表情，仿佛明白了什么，动作僵硬到连移动都艰难。
山坡上，听见声音的顾棠找了过来，当看到姜苒就那么躺在血泊中时，脸色骤然一变，他连忙跑了下来，“怎么回事？你推她了？”
厉烨霆说不出话来。
顾棠也顾不上询问，迅速将人打横抱起，抬腿就往山下跑，“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他离开得很快，像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仓促地从面前吹过。
徒留下厉烨霆失魂落魄地独自站在原地。
不出所料，姜苒流产了。
三个月的胎儿，已经快要成形，此时却化成一滩鲜血。
顾贝贝毕竟不是专业的妇科医生，她只能简单地做个鉴定，收起听诊器，皱着眉说，“还是得送医院，流产必须立即清宫，要不然会对孕妇的身体造成影响。”
听此，顾棠马不停蹄地往外走，“我去准备。”
院子里，光知道顾棠突然慌慌张张抱着满身都是血的姜苒跑回来，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看见他出来。
厉老爷子赶紧上前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烨霆呢？”
顾棠冷冷地说，“厉总在那我不知道，现在小苒流产了，我需要立即把她送去医院，云姨，你能够帮我准备辆车吗？”
“流产？！”云姨心里咯噔了下，她难以置信地说，“怎么突然就流产了？不对，她什么时候怀孕的？我的天，小苒怎么这么不懂事，都怀孕了还往山上跑，快，快去准备车！”
她咋咋呼呼地连忙去让丈夫把车开过来。
姜苒流产的事，无疑平地炸下一道惊雷，整个院子的人都傻眼了，其中厉老爷子更是如此，他拄着拐杖战战兢兢地问，“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
想到某个可能，他就眼前一黑。
顾棠冷笑，“没错，这个孩子就是你们厉家的。”
果然，果然如此！
厉老爷子听到这个回答，整个人好似都踩在空中般，还没来得及为曾孙的到来感到喜悦，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他颤抖着往旁边跌坐起，依旧无法相信，“这不可能，不可能。”
管家连忙将医生拉了过去，“老爷，现在还是赶紧让谢医生给姜小姐看看吧。”
有他提醒，厉老爷子这才回神，“对，对对，你快去看看。”
谢医生应了声，提着药箱就往里面冲去。
姜苒是清醒的，清醒地感觉到体内的生命在流逝，她安静地躺在已经沾满鲜血的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谢医生简单地看了下，当即做好决定，“你是护士对吧？先配合我给孕妇止血。”
顾贝贝赶紧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在此过程中，谢医生说，“姜小姐，你不能这么下去，你得配合我的治疗，你应该清楚，大出血有多严重。”
姜苒长而密的睫毛轻颤。
她并未回答，无声地再次闭上双眼。
谢医生知道她一时之间恐怕是缓不过来，无奈地摇头叹气，等顾贝贝回来后，立即拿出止血的工具。
差不多三分钟后。
云姨匆匆忙忙地开着车过来。
顾棠本来要进去把姜苒抱出来的，刚转身，厉烨霆回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来。”
他推开门朝屋内走去，当看到那放在床边的满满一盆血水时，放在门上的手骤然攥起，他紧抿着薄唇步伐维艰地一步一步朝床边走去。
顾贝贝皱眉，“怎么是你？”
厉烨霆没理她，伸手将紧闭着双眼的姜苒稳稳地抱起，鲜血瞬间弄脏他身上的丧服，刺眼的红骤然覆盖整片苍白，像冬季雪山上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