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笑了下,大约觉得讽刺,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表达只是单纯地轻笑,“有必要吗?我总不能还提醒你记得爱我吧?”
他们之间有条鸿沟,由三年仓促婚姻构成地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厉烨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嘴巴张了又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
洞穴的浓烟总算是散去,姜苒折身回去,将香熄灭,收好又放回竹筐,再给已经点起来的火堆添了点柴。
“你有什么打算?”厉烨霆站在她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姜苒抬头,“例如?”
“回万寿堂继续当坐诊大夫,或者回医院当护士?”厉烨霆见她仰头仰得艰难,迟疑片刻在她对面蹲下。
他腿很长,手臂过胯,拘束又随意地搭在身侧,总容易时不时碰到地上的灰尘,他有些嫌弃地皱眉,“不能把这些灰扫出去?”
“那你干脆把这个洞给拆了算了,”本来就是土做的就算是再怎么扫也扫不干净,姜苒往旁边挪了挪,丝毫不嫌弃地坐在地上,将身边的麻袋给他让了出来,“要嫌脏,就坐过来。”
厉烨霆皱眉别扭地说,“我不需要你让着我,搞得我像个娘们似的麻烦。”
姜苒没好气地用手边的树枝丢他,“别在这儿跟我来性别歧视。”
厉烨霆嘴笨地想要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苒撩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厉烨霆这个人蠢是蠢了点,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上不至于拿捏不准原则。
她翻着竹筐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厉烨霆别扭了会儿,僵硬地板着脸挪到麻袋上,他是真地嫌脏,地也脏,洞也脏,姜苒脏,他也脏。
要是可以,他恨不得拉辆水车过来,用水枪将这儿从头冲到尾。
身体与地面有了层隔离,厉烨霆紧绷的心勉强放松,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执着地问,“回答呢?”
他本来没打算问这个问题。
毕竟在他心里,姜苒就不会有第二个选择,她一定会回去,京城是她的家,那里有她和林妙音的回忆,而且他也在那里。
直到万青的到来。
厉烨霆开始不确定,“你要留在这儿?”
姜苒撩起眼帘,面无表情地看他,“对,我不打算回去。”
厉烨霆骤然皱眉,“那何海媚的事?”
“我可以专门回去趟,处理好就回来,”姜苒总算是翻到了,将不算多长的两根绳掏出来放在脚边,“过会儿可能要下雨,我们把这两根绳顺着系着手帕的那棵树绑好后,就回来在洞里待着。”
要是不出意外。
在雨停之前,他们都没办法出去。
厉烨霆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固执地问,“为什么要留下?”
姜苒有点头疼,“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在意我?我不知道,要不然离开这个人世,要不然留在这里,我就这两个选择。”
这话一出,厉烨霆无话可说,他总不能让她去死。
他抿着唇,脸色分外难看。
身边总算是没有人唠唠叨叨,姜苒扫了垂着眸的厉烨霆一眼,挑眉起身往外走,见他要跟过来,直接喊停,“别出来,老实呆着。”
厉烨霆很任性,“你认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
真得很幼稚。
就是因为她的回答不令人满意,就开始变得叛逆。
姜苒无奈叹气,将另一根绳递给他,“是你自己要出来的,到时候害怕别怪我。”
地瓜泡的生长地离洞穴不远,没过一会儿就找到地方,目测好距离,姜苒每隔一棵树就绑一节绳子。
厉烨霆从反方向与她汇合。
“姜大海怎么办?你不管他了?”他打好最后的结,忽然开口问。
姜苒冷漠又无情,“他跟我没关系。”
厉烨霆再次皱眉,“他是你父亲。”
“生理上的,他只是一颗精子的提供者,”姜苒也结束了,她看着厉烨霆面无表情地说,“要是没有顾棠,现在的我会因为故意杀人待在牢里,而不是在这里跟你讨论姜大海究竟是不是我父亲!”
是人都有不能提及的逆鳞。
姜苒的逆鳞就是她父母。
她厌恶姜大海,甚至厌恶到无法听到别人提及他的姓名,她牙尖嘴利地嘲讽,“像你这样的人我都不愿意再去喜欢,凭什么觉得我还会把那个畜生当做父亲!”
她冷笑着转身。
厉烨霆未曾想到她会是这般激烈的反应,有短暂怔愣,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想要解释,却抹不开练,道歉的话已经到了嘴角却迟迟都说不出口。
“姜苒……”
当他启唇的刹那,轰隆一声,狂风大作,一道闪电直直地劈开天空,豆大般的雨滴啪嗒啪嗒地砸了下来。
密密层层的乌云好似才有所反应,迅速地从远处飘来。
打雷的那瞬间,原本已经变暗的天色忽然变得很亮,清楚地倒映出厉烨霆苍白的脸,头也不回走在前头的姜苒低咒了声,快步转身,拉住他的手腕往洞穴跑去。
厉烨霆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他就像魂不守舍的木偶,机械地被姜苒带着跑起来。
雨下得太突然。
两人头上肩上,甚至连身上都有被淋湿,好在他们早有准备,提前点好火,要不然,就这么在下着大雨的野外待一晚上,肯定会撑不过去。
姜苒就像是摆弄洋娃娃似的按着厉烨霆坐下,顺手将矿泉水递过去,“先喝口水。”
厉烨霆单手拿着没喝。
她抿了抿唇,生涩地说,“这只是打雷,一会儿就过去了。”
厉烨霆低着头,墨色的碎发挡住他的双眸,他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整个人周身气压低沉,就像是被困在梦魇中的人。
姜苒舔了舔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措辞许久才继续说,“说起来,我好像没问过你怎么那么怕打雷?”
她一直都知道厉烨霆怕打雷的事。
幼时,他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因为厉烨霆被村里的其小孩骗出来丢在山脚,结果意外遇到下雨的时候。
那天的雨似乎跟今晚差不多。
宛若住在云端的精灵调皮地拿着水桶往下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