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岁数大了，干不了重活，也就拔拔草，捡捡树枝。
砍树和铺路的工人则是顾棠从镇上请的，一来一回不方便，就有不少人住在村子里，村长收拾了几个屋子，让村长婶子带着人给他们做饭打扫，按天收钱。
林家村忙活得如火如荼。
下面好几个村子看着都眼馋，几位村长结伴地跑过来请他们村长又是喝酒又是吃饭，就想着也就近找份活干。
要不是不得已，谁愿意大老远地往外地跑。
霍家村离得最近，多跟林家村是联姻，他们是最早找上门来的，村长不好自己做决定，跑来找姜苒商议。
姜苒没啥意见，“我也不认识几个人，你看着行就行，从外面请人也要钱，能随带个人情也是好的。”
四个村一个大队。
他们这座山高，四个村都在一座山上，下山上山都要经过，来来回回的，交情也比别的队要亲近几分。
村长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从姜苒这边得了准话就回去选人去了。
这可是真金白银的酬劳。
必须从那三个村子里捞点好处回来。
眨眼之间就到十一月初。
天色越发冷，姜苒穿着毛绒绒的外套，从屋里出来，刚开门，风一吹，冷得整个人都在抖，天还没亮透，细雨蒙蒙的，像破碎的珠子垂在天地之间，薄雾索绕在山腰，带着细细密密深秋时的寒气。
院子边角处的铃兰似乎也是耐不住这场寒，垂着颈子，彼此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一串串地搭在栅栏上就像刚褪了黄毛的小天鹅。
这丛铃兰是姜苒刚回来的时候种下的，本来认为今年开不了的，谁知道，这么冷的天竟然也战战巍巍地冒出了花。
她蹲在栅栏边，用食指戳了一下，花外面的露水颤了两下，精准地滑落，滴在她掌心。
还满凉。
姜苒搓了搓手起身，伸个懒腰去洗脸。
周慧小侄子昨天就已经到了。
她今天得去县里看看。
顾棠要陪她，她没让，自从租了后山之后，顾棠很少再往山下跑，而是亲力亲为地盯着人开荒，那是片山，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适合种药材，但空着也浪费，他就想着种点果树，姜苒蛮支持的，有些水果和果树的枝干也是能入药的。
他今天已经约好出售果树苗的农户，在隔壁县，今天本要去看。
“你去忙你的，我自己能行。”姜苒是不擅长交际，但也不至于连独自面对外人都做不到，她好歹也是苦日子过来的。
顾棠还是不放心，但也分得清轻重，想了想，让顾贝贝跟她一块去。
将人送到公交车站，他惆怅地叹气，将姜苒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脑袋上，亲昵地蹭了蹭，“路上小心，别在外面过夜，我要是今天回不来，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锁门。”
每次他的靠近都让姜苒紧张。
她身体紧绷地点头。
顾棠又搂了搂她，等车到了才将人松开。
姜苒坐上车，就在窗边，车子还没发动，隔着一扇玻璃，清晰地看到顾棠在太阳底下发着光，他长得实在漂亮。
是只能用漂亮来形容的漂亮。
那么好看又温柔的人，还那么爱他，如果真得可以心动就好了。
她眸色低垂，满心都是苦楚，车子动了，牵强地冲外面挥了挥手，顾棠也冲她说再见，等看不到身影，她才身子朝后靠去，耷拉着眼睫，心情复杂。
顾贝贝啃着也不知道从哪拿的西红柿茫然地问，“小苒，你不开心啊？”
姜苒顿了下，摇头。
到县里。
陈红来接的人，坐车往张家赶，顾贝贝特意尽职地背着药箱，当好助理，听周慧说她侄子该有六七岁了。
结果看起来还没有宝宝大。
姜苒诧异，刚见面伸手就给他把脉，“营养不良还是吸收不好？”
这种家庭肯定不可能没钱补营养。
周慧嫂子看起来要比周慧大些，但此时却跟差了一辈似的，满脸疲倦，牢牢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孩子挑食，喂进去就吐。”
“姜大夫，你应该也听小慧提过，外在没什么重要的，就是他身体不好，还动不动就说痒，现在还好点，每到夏天，挠得浑身都是血，看也看不住，总不能给他绑起来，我孩子还这么小，从出生就开始受苦，也不知道是我做了什么孽，才报应到孩子身上。”
面对医生，难免多了几分脆弱。
周慧嫂子单手捂着脸无声地哭，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滴在小孩脸上，小孩茫然地抬头，“妈，妈…妈，不，不……哭。”
听到他说话，姜苒又是愣了下，扭头看向周慧。
周慧叹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病的原因，小铭发育一直不太好，说话也晚，去医院查过，国内国外的医生都请过，就是看不出毛病，前些年又冒出来个白癜风，姜大夫，我们周家还有我嫂子娘家都查过的，每人有这个病，肯定不是遗传，就是不知道怎么后天形成的。”
“他吃饭也不好，不算挑食，就是吃不下，跟小猫似的，塞都塞不进去，六七岁的孩子瘦得很，但他只要不犯病，平时都很乖。”
一听她说孩子乖，周慧嫂子又忍不住哭。
姜苒皱眉，伸手想将孩子从她怀里接过来，“让我抱下？”
周慧嫂子擦了眼泪，将孩子递给她。
小铭很乖，抱起来也很瘦，撑死了三十来斤，放在腿上都不压人，姜苒顺着他的手指缓慢地往上捏，也不疼，小孩认为是在跟他玩，乖巧地伸着胳膊让她捏。
姜苒抱着孩子，没忍住笑了。
她笑得特别温柔。
厉烨霆刚进屋，就看到这一幕，光落在她身上，模糊了五官，她温柔地圈着孩子，垂着眼小声地说些什么。
他停下，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回神。
“厉总？”领先半步的张长庚不解地扭头看他。
听到声音，姜苒抬头，当看到厉烨霆时，很是意外，他很喜欢穿西装，平时也就是在家会换上居家服，一旦出门就是打扮得正正经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