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老爷子刚要训斥，就听到这句话，连忙问，“小苒受伤了？被人打了？我就知道，她当时就不应该呆在拘留所，哪能是什么好地方。”
“不是，她有传腹。”厉烨霆说得一本正经。
厉老爷子差点认为自己听错了，“寄生虫的那种传腹？”
厉烨霆点头，“大概。”
厉老爷子有些意外，“拘留所的水质这么差啊？”
这些厉烨霆哪知道，“你找个医生查一下不就清楚了嘛。”
他转身要走，厉老爷子不太高兴，“小苒怎么说也是你媳妇，她现在这样，你真忍心一走了之？再说了你这才刚回来，又要去哪？”
“是前妻，仅见过两面的前妻，”身为护工和知晓身份之后的姜苒在厉烨霆这里就是两个人，他分得很清，而且，“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厉老爷子自认为他在随便找理由，不赞同地反问，“能有多重要的？”
厉烨霆眸色淡漠，语气却无比坚定，他说，“比我的命还重要，那是为数不多能够证明我还活着的记忆。”
人年龄大了，最怕的就是这种又是生又是死的。
厉老爷子听不下去的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没吃过苦，一点都不把人命当成一回事，要知道，不过百年前，人想活着都是奢望。”
厉烨霆不置可否。
时代不同，所在意的也不尽相同。
他不认为自己这个行为是懦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索性沉默以对。
他就是个闷葫芦，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无论他那件事究竟有没有那么重要，厉老爷子也不可能就这般让他一走了之。
忽然灵光一闪，老爷子说道，“正好家里的医生出国研学了，你身边不是常跟着个信得过的，叫什么ray的嘛？让他过来给小苒看看。”
Ray是厉烨霆完全以私人的身份结交的医生，他并不打算让ray与厉家牵扯太多，他皱眉犹豫。
见状。
厉老爷子失望地指责，“那可是条人命，我就这么两个恩人，已经死了一个，你难不成还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去送死？！”
又要开始了。
他下秒要不然就是靠武力镇压，要不然就是哭天喊地。
这么多年的爷孙关系，厉烨霆早就已经摸清了，当看到他将拐杖一放就要抹泪的样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无奈扶额，“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时间。”
见他上钩。
厉老爷子很是得意，将手拿开，一滴眼泪都没有，“你先打，我跟他说。”
他的身份地位在哪里摆着。
Ray又不是大学刚毕业的二愣子，哪敢拒绝，提着医药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姜苒许久没有洗漱过。
她很累，在拘留所并不适合休息，泡在温热的浴缸中，她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厉烨霆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出来，招来佣人问，“姜苒呢？”
佣人摇头，“不知道。”
厉烨霆皱眉，“没人守着？”
佣人连忙解释，“是姜小姐自己不愿意。”
二十多岁的人了不至于连洗个澡还得有人在旁边看着，姜苒拒绝之后，佣人也没有强求，索性直接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
“让人去看下。”厉烨霆不知怎么得脑海中浮现起姜苒那跟行尸走肉似的模样，眉头微蹙，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佣人不敢怠慢，连忙跑过去查看。
知道这件事的厉老爷子很不放心，非得也要过去，厉烨霆只能跟着，他们就站在门口等，片刻后，佣人出来。
管家问，“情况怎么样？”
佣人回道，“姜小姐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我已经将人喊醒，马上就能出来。”
原来是睡着了。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唯有厉老爷子很是心疼，“她这是在拘留所吃了多少苦，才连洗个澡都能睡过去，烨霆，你以后得好好对小苒。”
厉烨霆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解释，“我跟她已经离婚了。”
姜苒洗得很快，她身上穿得依旧是之前带过去的那几身，拘留所的肥皂不太好，上衣和裤子都洗得发白，像是刚从哪个贫民窑出来似的。
她站在敞开着的门口安静地往这边看来。
厉老爷子第一个发现她，连忙给厉烨霆使眼色，随即迎上去，“我听佣人说，你睡着了，是不是累了？先等吃完饭再睡。”
姜苒很安静。
安静到，宛若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木偶。
Ray来得很快，在电话里太匆忙还不知道要看病的人是谁，当发现竟然是姜苒时，有些惊讶，尤其是看到她这般消瘦的样子更是下意识地朝她小腹看去。
已经三个月的孕肚逐渐有了些幅度。
在正常人身上，这个弧度并不明显，但姜苒太瘦了，瘦到哪怕比起旁人小上二分之一的孕肚缀在她的身体上依旧大到吓人。
他眸色紧皱，快步上前拉过她的手试图把脉。
姿势倒是蛮到位，表情也严肃，就是手指的位置放得有点问题，在林妙音去世之前，姜苒也有在跟肖医生学把脉的本事，一眼就看出他的学艺不精。
她眸光微闪，还是没有开口。
“怎么样？是传腹嘛？”厉老爷子紧张地问。
Ray表情凝重地摇头。
看到他摇头，厉老爷子脸色骤然一变，“这，这摇头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没救了吧？
厉烨霆也皱眉，“别故弄玄虚，快说。”
Ray耸肩，“没把出来，中医果然还是博大精深，先等我上个设备再说，不过，人哪来的传腹？”
这不是猫猫狗狗才会有吗？
他不是学兽医的，还有点不确定。
厉烨霆理直气壮地指着姜苒的肚子，“别的地方都不胖，就光大个肚子，不是传腹还能是什么？”
自然还能是他的孩子啊！
担负太多的ray逐渐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拿出血压测量机，先给姜苒带上，“厉总，那叫腹水，你这在外面说会让人笑话的。”
厉烨霆不屑地道，“谁敢？”
Ray无语，冲着姜苒挤眉弄眼，“这人可真自大。”
以前会冲他笑，会应和的女孩，此时却毫无表情，沉默又麻木地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