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会意,连忙躲开,尽量让自己在他眼前消失。
他抬头瞬间,主任可算是看见了他的脸,当看到他那眼角标志性的泪痣时,倒吸一口冷气,心都差点不跳了。
完了完了,这是得罪了厉家的那个继承人?!
他惊慌失措,恨不得当场把姜苒扔出医院,断绝两人之间的关系,主任僵着脸,谄媚上前,“厉总,您大驾光临怎么没跟我们说一声?要是知道,哪能让你在这个地方挤,快,快把厉总请到楼上去,我让专家给你瞧。”
他张罗着就要去安排。
厉烨霆厌烦姜苒的麻烦和无处不在,更厌烦的还是这种不分场面的恭维,他从小看惯了这些,没觉得舒坦,满心烦躁。
他皱着眉,目露不耐,“不需要,你闭嘴就行。”
本来还打算劝说的主任听到他后半句话,脸色更僵了,不过还是连忙捂住了嘴巴,无声点头,粗鲁地拽着姜苒离开,生怕他看见又要生气。
他将人拽到安全通道那里,没了外人在,顿时整张脸都拉了下来,“姜苒,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姜苒就知道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她内心煎熬,这能解释什么?又该怎么解释?
实在说不出来,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落在主任眼里就是赤、果果的挑衅,他黑着脸怒道,“你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怎么着,你认为拿着我把柄,我就得处处让着你?!想都别想,你就算是说出去又能有谁相信?在这个医院,我可比你重要多了。”
小肚子心肠的人就是这样。
明明别人什么都还没表示,就开始自己脑补过度,生怕姜苒借此要挟,因此,当初她辞职的时候,除了袁欣,最开心的就是主任。
这一切姜苒早有所察觉,不过,她还是重申了遍,“主任,我不会往外说的。”
她有自知之明。
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就像主任所说的,在这个医院,他比自己重要多了,就算真说出来了又怎么样?不痛不痒的罚款,职位照旧,等事情败露,她只会活得更加悲惨。
姜苒不敢去赌。
她本就是从底层爬出来的,自然知道人心有多险恶,世界又有多无情,身边相似的案例数不胜数,又何必再以卵击石。
心里有鬼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托付信任。
这一点,姜苒很清楚。
她在这一天,主任心里就永远有一根刺,哪怕她再老实,再懦弱也无法放松,他阴阳怪气地试图再次把姜苒给挤兑走,“像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就算发誓又有谁会信?我要是你,都没脸再待在这儿,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厚脸皮……”
他嘲讽个不停,姜苒始终沉默得听着,表情麻木。
两人出来的时间太久,护士长等不下去了,找了过来,“姜苒,你还要摸鱼到什么时候?采血的病人都快在那里等几个小时了,正经事一点不做,就会撩闲!”
后面那些话也不知道在点谁呢。
能在普通门诊当这么多年护士长,在医院的地位也不言而喻,至少主任不敢跟她硬刚,权作没听懂,“那个什么,我先跟小姜聊两句,她这么久没回来,业务都生疏了,那些工作你先让其他护士去做。”
“你跟她聊什么?”护士长走过来,一把将姜苒拉到自己身后,“就算是她业务疏忽,那也有我呢,非得着你来教训?徐主任,手别伸得这么长,要是你真对我们门诊有兴趣,回头我帮你往上禀报,我这个位置让给你来坐行不行?”
这徐主任哪敢接话,连忙摆手。
护士长冷哼了声,拉着姜苒就走,“别人拖着你,你就憋屈地站在那不动?你是门诊的人还是他们外科的人?我们门诊可不要二心的护士。”
姜苒不傻,她清楚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外科,至少一年之内,她的直属上司都得是这位护士长。
她赶紧说,“我下次不会了。”
“你就会说这个,你是护士,又不是封建社会的奴婢,那些不客气的病人用不着忍着,该说得就说,不过就算是说也得讲究方法,不能上去就骂,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再仔细盘算,当着众人的面还得先服软,毕竟护士是最直接面对病人的那群人。”护士长到底是多年的老护士了,有些经验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也不藏私,谁来的都教。
姜苒常年呆在外科,又因为性格的缘故,没什么人愿意带她,要不是职业能力过硬,有可能当年的实习都留不下来。
难得碰到一个愿意手把手教她的老师,自然听得仔细。
护士长欣慰点头。
姜苒在外科练习惯了,手脚麻利,速度快得很,不到半个小时,就将半个公司的人都给采完了,交去检测台检验之后,去门诊转了圈,没有新病人,想了想,又去了输液室。
她刻意躲在人家后面,偷偷溜到社会大哥那里。
他瓶里的药水快吊完了,姜苒点了点他的胳膊,“我给你拔一下,明天再来一次,就差不多了。”
社会大哥爽快地答应,“行,麻利点。”
姜苒拔了针,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眼,厉烨霆靠着墙闭目养神,她抿了抿唇,快步转身离开,接下来,护士长估计是为了避免再发生冲突,特意将她分到另一间诊室。
这边主要是小孩比较多。
虽然有专门的儿科医院,但不太计较的家长,时不时地就把孩子往这边送,久而久之,医院就专门弄了个诊室。
老话常说,小孩安静的时候是天使,闹腾起来就是魔鬼。
尤其是一群小孩哭闹起来更是如此。
饶是姜苒耐心再好,也有点受不了,她趁着换班的空隙跑到洗手间想洗把脸冷静一下,洗手台是男女厕并用的。
她低头时,隐约能够察觉到对面站了人,但不知是谁。
“抱歉。”姜苒匆匆抬头,往旁边让了个位置。
她白净的小脸挂满水滴,湿漉漉的,看上去清纯又招人怜惜,她眉形天生长得优秀,碰了水,宛若一副墨迹未干的山水图。
当看清眼前人时,她诧异眨了下眼,水滴顺着眼角落下,“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