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顾棠先在秋田家待过，后来又在厉烨霆手下工作过，在京城讨生活这么多年，或多或少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今天他会晚来，除了家里那边有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打听这次宴会的目的。
有钱人做事，一言一行都藏着深意。
厉家如此大张旗鼓的，怎么可能不去多想。
他说，“厉烨霆这次去治疗，说难听点生死难料，厉家这么大的产业，多半都是厉老爷子一手打拼出来的，他不可能拱手让人，他需要一个合法的，比他更年轻的财产继承人。”
“那为什么是我？”姜苒不懂，他们明明已经离婚了。
对于这一点，顾棠也不清楚，“大概是有眼缘，而且你是他法律上的前妻，复婚总比匆匆结婚可信，或者他一时半会儿地找不到合适的人。”
毕竟也不会有人比姜苒这个无父无母的更好拿捏。
言未尽，姜苒却听懂了言下之意。
她自嘲地笑了下，“老爷子不愿意将厉家拱手让人，就愿意让我这个外姓人占了便宜？”
她跟厉家可没有血缘关系。
顾棠说，“厉老爷子一直在关注沈禾，她如今产检的医院还是艾合，而负责的医生是厉老爷子安排的，每次产检过后的报告都会由厉家的管家亲自去取。”
那一刻。
姜苒心凉得厉害。
她突然懂了，懂了为什么厉老爷子表面那般不喜，却依旧纵容着沈禾的接近，这可是厉家，要是没有他的许可，就算是文老夫人，也不可能带人进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觉得愤怒，恼火，也觉得悲哀，为自己，也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他们只是棋子，不需要有思想的棋子。
姜苒闭了闭眼，心情复杂得要命，她想做些什么，却万分茫然，她能做什么？她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去质问，去逃避都做不到。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总不能临时跑路，让厉家难堪。
她久久未语。
顾棠皱眉，“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姜苒摇头，“我不知道。”
顾棠攥紧双拳，“我带你走？就算是想结交人脉也不一定是现在，姜苒，这次晚宴你要是跟着厉老爷子一块出现的话，那就你彻底跟厉家捆绑在一块。”
“我不知道，”姜苒还是摇头，她很疲倦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我没跟你们说过吧，我这条命是老爷子救的，我妈也是，要是没有他，我跟我妈早就被姜大海给打死了。”
“之前我不顾情分，妥协跟厉烨霆离了婚，我已经对不起他一次，我做不到再次让他伤心，顾棠，能令我跟过去牵绊的人也好，物也好，只剩下他了。”
她做不到恩断义绝，也做不到冷眼旁观。
她的眼神太沉重，黑压压的，就像是暴风雨欲来前的夜晚，乌云遍布，沉甸甸的，厚重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顾棠的心骤然往下坠去，他也跟着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倒是我误会了，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姜苒满心愧疚，“对不起。”
她知道，自己前脚刚答应顾棠要跟他在一起，要准备结婚，现在却要担着别人妻子的身份，这是不道德的。
可她别无选择。
顾棠摇头，“算了，先解决眼前的事，你去换衣服吧，之后要怎么样，等回去再说，姜苒，你会回山城吧？”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
姜苒肯定地点头，“我会。”
她可以走形式，却没办法真得困住自己。
闻言，顾棠放心了，催着她去换衣服，姜苒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
顾贝贝皱着脸心头发涩，“哥，那你们怎么办？”
顾棠原先满脸难过刹那收拾得一干二净，他整理了下袖子，平静地说，“照旧。”
“怎么照旧啊？今晚过后，别人都要知道小苒是厉家的人了，到时候你俩再在一起，那就是出轨！”顾贝贝觉得自己这个哥哥要魔怔了。
他那么爱姜苒，该不会真得哪怕当小三也心甘情愿吧？
顾棠冷笑，“瞎说什么？他们领证了吗？他们在谈嘛？没有，这只不过是形式上的，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怎么样？我心中清楚，她只能是我的。”
他眼神狠厉，那份笃定是从未在姜苒面前表露过的。
顾贝贝吓了一跳，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跟变了个人似的堂哥，“哥，你……”
顾棠收敛了外放的气场，平静地看向她，“怎么？”
也对，能够摸滚打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人，怎么可能温和无害。
顾贝贝心头一激灵，迅速摇头，“没有，哥，你快帅飞了，哥，你不会跟小苒生气吧？她很脆弱的，禁不起打，也禁不住骂。”
她战战兢兢的，试图为好友寻得安全感。
顾棠好笑，“别瞎想，我不会生她的气，她本就是那样的人，生来重情，懦弱，如若她变得绝情，那也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她了。”
当心动的那刻，他就要准备去接受她的好与不好。
……
宴会开始，换好礼裙的姜苒再次狠狠地惊艳了一批人，顾棠当即拿出手机，让顾贝贝给他们拍合照。
姜苒不喜打扮，等下次这么隆重，估计得等婚礼的时候。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就算这是厉烨霆的地盘又怎么样？能看到这般美景的是他。
这份自信得意，在大厅银幕降下的那刻消失了，顾棠拉着脸看着投屏出来的视频界面，屏幕短暂闪烁。
下一秒，厉烨霆出现在屏幕中。
他一如既往的锐利，像是刚开刃的刀，人有些消瘦，五官越发深邃，无需言语，就令人心生畏惧。
他的气势始终都是外露的。
哪怕隔着屏幕，也不容人小觑。
厉烨霆开口，“祖父，外祖母，”简单地打了声招呼，视线游移，在找着什么，当入眼一片金色时，骤然愣住，无声两秒才继续，“小苒，上前来。”
他声音压得很低，让人下意识服从。
姜苒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哪怕平时有ray发过来的照片，但那是静态的，沉默的，不会动的，照片远远不如视频来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