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声音中带着笑意，“当然没有，那你们聊。”
他识趣地走到一边，拿着铲子挖泥玩。
姜苒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突兀地看出一丝可怜来，她捏了捏额角，将那厮诡异的错觉甩出脑海。
她问，“什么事？”
厉烨霆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怎么会在？你俩睡一块了？姜苒，你能不能矜持点，这才多长时间？”
连一个月都没到，就跑到一张床上去了！
厉烨霆心口就跟憋了团火似的，肆意地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气势汹汹的。
姜苒脸色变都没变，她平静地说，“我是满不矜持的。”
要是她矜持，也不会有那三年，更不会有她满心失望地朝着沈禾下跪的那一刻，要是她矜持，说不定她也不用受这么多苦，也不会每到深夜就会想起那个早逝的孩子。
大家都是聪明人。
无需说得太直白，就能明白那藏在平静下的嘲讽。
厉烨霆没声了。
手机里传来的只有他那轻微的呼吸声。
呼吸声并不粗重，却像是在耳畔响起，震在姜苒的心口，丝丝麻麻的，有些疼。
她按着胸口，也跟着沉默。
过了会儿。
厉烨霆才吭声，“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姜大海判刑了，不出意外的话，直到死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来。”
听他提到姜大海。
姜苒才想起来，那天当街闹出事后，她光顾着担心顾棠去了，完全无暇顾忌姜大海如何，只依稀听警察说他被拘留了。
那几天，她状态不太好，连笔录都没做，本来认为姜大海估计早就被放出来了，谁知道此时却得到他已经被判刑的结果。
姜苒又不是傻子，当然清楚，如果背后没有人在推进，根本就不会有人去追究，而且，判决的结果下来得这么快，肯定要费不少心力。
然而，能够做这些的只有厉烨霆。
她想不明白，厉烨霆究竟想干什么，做这些‘没意义’的事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能真是良心发现吧？
她心里满是怀疑，却依旧心怀感激。
姜苒说，“谢谢。”
有时候，‘谢谢’两个字并不动听。
厉烨霆又在沉默，良久后，才轻轻地嗯了声。
两人没说太多，好像他特意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是真得为了通知她这个消息似的，通知完了，就毫不留恋地挂了。
姜苒捏着黑屏的手机，过了会儿，有人发了条信息过来。
是姜大海的判决书。
上面写得要更加清楚点，姜大海以故意杀人未遂而被判刑二十二年，他已经五十出头，再在牢里待个二十多年，等出来后也得七八十。
没有亲人，没有积蓄，七老八十的人坐过牢再出来还能干什么？黯然神伤地等死？
依照姜大海的性子不可能坦然接受。
但他却像是真得死心了，都快到了十一月底，也没给姜苒打过一通电话，她也没想起要去京城看他。
流着相同血液的父女在此刻彻底断了关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厉烨霆。
“小苒，你在想什么呢？”顾贝贝伸着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疑惑又担心地问。
半个月前，姜苒在院子后面开了一块地，打算用来种从山上发现的那些草药，她运气还算好，本来认为能够有三分之一的存活率就够不错的了，谁知道，竟然有一半多都活下来了。
这证明，他们村的水土还蛮适合种植草药的。
就这个成功率，专门搞养植的杨志强看了都咂舌，他忍不住说，“姜大夫，你要是走种植的路，肯定也了不得，我都有点心动，想把你挖到我们公司当研究员了，就是可惜，你医术也好。”
要不然，他是真打算挖人。
姜苒腼腆地笑，“一半是运气，一半多亏了杨总你，要是没有你赞助的那些设备，这些草药肯定种不活。”
她也算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了。
杨家做得是蔬菜养植，给农民拿钱，让对方去种，等成熟了才一车一车地往各地拉，虽说并没有亲自从事种地，但好歹也是做这门生意的，他手底下可有不少专业的人。
种菜也好，种粮食，种药草那都大差不差。
看在姜苒先前救过他命的份上，杨志强豪气地让人送了不少维持温度和湿度的设备过来，还给她送了个专业种植的专家。
几百万的东西，还有看起来就很了不起的博士，整日跟她一块围在这一亩三分地里。
姜苒有时候都心虚。
所幸杨志强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他这么不留余力地帮忙，也是有条件的，“算不上啥，就是回头你这个真弄出来了，还望姜大夫能带带我，这药草种植的生意，我可早就想插一杠子了。”
人以食为天，却以医为根。
现在这年头，搞有机蔬菜的越来越多，各种方法更是百花齐放，杨家的生意虽然没怎么受到影响，但也就仅此而已，再想往上一步，难得很。
他早就想换频道了，之前开了餐厅，也算是有声有色，但还是比不上人家那些老品牌。
可中草药不一样。
如今国家大力扶持，姜苒背靠万寿堂，身边还有两个左膀右臂，顾棠那小子最近也在走草药的路，打算从这里收再往别的地方卖，厉家那边好像也有动静。
不出意外，姜苒这事就不可能做不成。
他能趁早搭上关系，那都是运气爆棚。
杨志强有门道，心里有数。
可姜苒没有啊，这创业都还没开始呢，就被人这么看好，她很是触动，认真又坚定地说，“我肯定努力。”
“这里面的几个草药，我也研究得差不多了，有几种正适合现在这个季节种，村长那边的地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等过两天我就把苗给移过去。”
姜苒愿意做这种事，本来就是为了拉扯村里人一把，她想得蛮好，先自己把药草苗给培育好，再往地里移，让村里人临时打点，也能给他们多点生计。
虽说赚不了多少钱，但养活自己应该没啥问题。
她没什么大志气，唯一想的就是能入出相抵，不至于亏得太厉害，至于药材往哪里送，她暂时还没个主意。
万寿堂那边早就有了供应商，总不能为了她把人给得罪了，不讲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