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的顾棠骤然攥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他笑着说，“当然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呢，你睡了满长时间，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先到我那边去住？”
姜苒警觉地瞪大眼。
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顾棠轻笑，“顾贝贝也会在。”
‘小猫’身上炸起来的毛又顺了回去，姜苒安静地点头，她往顾贝贝那边挪了挪，就像依靠世界上最后一抹温暖，贪婪地抵着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再次闭上眼。
趁着红绿灯。
顾棠回头深深地看。
再次醒过来，已经到了地方，是栋三层楼的别墅，装修得现代化，推开院门进去，满院子的花草还有一架秋千，上面缠满开不败的紫藤萝。
顾贝贝也是头一次过来，惊讶地说，“哥，你真没金屋藏娇啊？这屋子装修得未免也太细致了。”
顾棠让两人进去。
客厅看起来更加温馨，是布艺的沙发，暖色调的墙面，摆满了绿植，还有看起来就很可爱的抱枕，他倒了两杯水过来，“难得生活好过一点，自然要活得舒服。”
他小时候住过猪圈，住过山洞，出门打拼更是连一晚上五块钱的旅馆也住过，直到王强混出名头来之前，他和母亲都是垃圾堆里的垃圾似的，浑浑噩噩地活过来。
那时，他们母子两人唯一的想法就是以后有钱了，能够买个大房子，装修得很漂亮，就像杂志上那样，让所有人都羡慕。
可惜王强回去接他们的前一天，他母亲就去世了。
也蛮好，至少不用再活在这看不到光的世界上。
从前种种，他很少会提，顾贝贝也不敢问，她有些心虚的，同是顾家的孩子，她娇宠着长大，而身为顾家长孙却自小颠簸流离。
她拽了拽姜苒小声地说，“蛮好的。”
姜苒跟着点头，“很好。”
顾棠将水杯放在她面前，笑着问，“喜欢？”
这么好的地方谁能不喜欢？
姜苒坦诚地说，“喜欢。”
“那就留下来，”顾棠很直接，顺势在她对面坐下，眼神温柔地说，“反正你在家里也是一个人，倒不如来我这里住。”
这句话藏有太多暗示。
姜苒的脸色有些白，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她仓皇地点头，“好。”
这头一点。
顾贝贝骤然瞪大眼，难以置信地来回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不是，你们什么情况？就一个小时没见到，怎么进展就这么快？”
没人跟她解释。
顾棠心情蛮好，还要亲自下厨。
等人一走。
顾贝贝的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老实交代，我可还等着喊你嫂子呢。”
恰好此时。
顾棠煮了两碗面过来，“家里食材剩得不多，先将就吃一点，明天给你们做大餐，”他特意将料最多的那一碗放到姜苒面前，“刚才说什么嫂子？”
明目张胆的偏心。
顾贝贝捂着嘴偷笑，贼兮兮地打趣，“哥，抓点紧，我等着喝喜酒呢。”
顾棠挑眉，转眸朝姜苒看过去，本来想开口问的，忽然见她眼泪跟断了线似的，滴答滴答地往下掉，不禁惊讶，连忙抽了几张纸递过去，“怎么了这是？”
姜苒无声地哭泣。
她也不吭声，就看着那碗面流泪。
以前，林妙音还没有检查出来生病的时候，也会像这样，特意将唯一的荷包蛋藏在面下偷偷地递给她，就是想要让她吃好点。
可惜后来……
姜苒哭着笑，“当初我爸妈离婚，就是因为这碗面，姜大海发现我妈多给我煎了个鸡蛋，发火掀了桌子，滚烫的面汤往我们身上泼，他那时候运气不好，每次赌都会输，回来就拿我们撒气，又喝了酒，砸了碗就往我脸上扔，要不是我妈护着我，可能……”
她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也是因为那次，林妙音大出血被送到医院，才检查出白血病，后来，又发现了癌症，明明发现得那么早，却怎么都无法控制。
她日复一日地消瘦，原本过劳肥的人到现在瘦得就剩一把骨头。
顾贝贝双眼也跟着红了，“你额头上的这个疤是不是那时候留下的？”
姜苒额头正中间有个月牙似的豁子，是姜大海发疯拿碗的碎片砸的，当时没顾得上，等回过神来已经长好了，除了去做激光，没有别的办法恢复。
她不想浪费那个钱。
左右也不知道老天爷还算是怜悯她，那道疤看上去并不丑，有些像天生的胎记，只比别的地方要更白一点，她本就长得像画，有了月牙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姜苒摸了摸明显的凹痕，点头。
顾贝贝都快气死了，“你爸就是彻头彻尾的窝囊废，除了会窝里横，其他什么都不会，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呢，省得还要继续拖你后腿。”
说句不孝的话。
姜苒也是这般想的。
不高兴的事没有说太多，后半场的顾棠有些沉默，时不时地看着她额头上的那抹月牙出神，等休息的时候，顾贝贝打趣地问，“房间要怎么分？”
姜苒瞳孔微颤，她抓着衣角也跟着抬眸看向顾棠。
那眼神看得顾棠有点热得慌，他扯了扯领口，笑道，“你还真愿意跟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