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拿着东西往门诊去。
门诊在另外一栋楼，休息日，人很多，小孩，孕妇，老人，病得病，残得残，与外科动不动就血流成河不同，这里的病患种类更多，应付起来也更困难。
姜苒刚过去报道，连熟悉环境都没熟悉，忙得团团转的护士长，确认了下她的简历，直接扔了几瓶玻璃管过去，“去给一号大厅的人采血。”
应该是那个公司统一出来团建的，约莫得有三十来个人。
这工作量都得赶上之前哪个部门半个月的，她不禁咂舌，虽然觉得有点勉强，但毕竟刚上岗，容不得挑剔，一言不发地接过名单，正要过去，就见一个小护士哭哭啼啼地进来了，“护士长，我真做不下去了，那人差点打我。”
姜苒没打算听，刚要走。
护士长突然叫住她，“算了，采血的事交给别人，你去给她帮忙，姜苒是吧？你之前确定是外科的？”
她拿起简历又确认了遍。
姜苒不明所以地点头。
护士长满意了，“那行，应该抗揍。”
此时的姜苒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跟着那个小护士往吊水的区域走去，刚到地方，小护士就把车子往她面前一推，“你负责最后两排。”
就像是无故划出来一个分界线似的。
说是最后两排，实际上只有靠墙的那一排做了人，其中最显眼的当属露着花臂，带着唇钉，肌肉特别魁梧的社会大哥。
按照顺序，他是头一个，姜苒给枕头消好毒，余光无意间瞥见角落里还坐了两个人，一人穿着一身黑，在医院还戴着墨镜，大刀阔斧地叉着腿坐在最中间，最里面那个戴着帽子，低着头，看不清长相。
“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招呼上。”社会大哥急匆匆地喊道，“我那头还有事呢，要是耽搁了你能赔得起？”
姜苒收回视线，“抱歉。”
她拿着针管正要往手背上扎，等对方刚把手拿起来，顿时愣了，好家伙，她头一次见到血管这么不清晰的人！
姜苒傻眼了，扭头往哪个小护士那边看了眼。
小护士也正往这边盯着看，注意到她的视线，顿时闪躲着避开。
她皱了皱眉，翻出皮筋，往大哥手腕上绑，大哥长得五大三粗的，还蛮敏、感，皮质的带子有点凉，刚碰到他胳膊，就身子一抖，吱呀乱叫，“这啥玩意？！你要谋杀我啊？！”
姜苒解释了下，“你血管看不太清，这是辅助用的。”
这种人，她在外科见多了，之前还有个因为飙车整块皮都蹭掉，露出骨头来的小混混，进了医院就嘴臭得到处喷。
那时，别人都不敢上前，就姜苒敢。
她胆子小，但面对工作的时候，又比谁都胆大。
社会大哥在那里逼、逼赖赖的，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绑了皮筋依旧不太明显，姜苒眉头紧皱，用手去拍，还是毫无效果可言。
一番折腾，连针管都没用上。
“你玩我呢？！”大哥恼了，蹭地站起，攥起拳头就要往她脸上砸，姜苒反应迅速，敏捷地抓住他的手腕，眼疾手快地往他手背一扎。
很幸运，没扎偏。
姜苒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将他右手放好，还贴心地问了句，“需要暖宝宝吗？”
有些人输水会手凉。
社会大哥估计有点怕针，顿时老实了，跟个鹌鹑似的，“要。”
姜苒笑了下。
她回去办公室去拿暖宝宝的时候，正好碰上站在门口往这边看的护士长，对方欣慰地上上下下地打量，勉强满意点头，“还算能用，以后就在门诊好好做，等什么时候，你们主任想开了自然会把你调回去。”
门诊就跟古时候的边疆似的。
犯了错就往这边派。
护士长理所当然地又认为她是同样的缘故。
姜苒没解释。
等她拿了暖宝宝回去，还是卡通图案的，递给社会大哥的时候条件反射地露出笑来。
社会大哥深深地受到屈辱，别扭又不自在地开始唠叨。
姜苒将水吊好，推着车子往角落走，正要让那个黑衣人伸手，就见他往旁边避开，露出最里面的人来。
她疑惑地眨眼，“你不是刘强？”
黑衣人从口袋里翻出病历来，“刘强是我，但生病的不是我，病人身份证忘了带，我帮他挂的号，能打吗？”
药都开了，自然能打。
这种情况姜苒也曾见过，理解地点了点头，混匀药水，发现是用来退烧，想了想，又从地下的药箱里翻出一个退烧贴来。
她正要递过去，面前就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骨感很强，手指也修长，跟拍广告的手模似的，长得这么好看，不禁让人好奇这只手的主人会是什么样子。
姜苒微微歪头正要仔细看。
对方陡然抬起头来，将手背往上抬了抬，声音沙哑，明明虚弱得要命，依旧一副命令的口气，“速度。”
这声音可真是过分熟悉。
姜苒视线落在那张脸时，脸色骤然一变，果然还真是他！
厉烨霆！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姜苒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来，该不会从昨晚烧到现在吧？她有点紧张，拿出温度计递过去，“你最好先量下、体温，发热的原因找到了吗？”
她翻了下病历，没见有这方面的检查。
厉烨霆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脑子烫得很，连带着视线都变得模糊，虽然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就像在哪里听过，但实在太心烦，并没放在心上，不悦地皱眉，“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一个护士还会看病？”
姜苒脸骤白。
这么嘴臭的人病死算了！
她抿着唇，也不想在这种事触人霉头，沉默无言地拿起针管，打算先给他输水。
当姜苒的手伸过来时，厉烨霆眸光微凝，视线落在她虎口处的那颗小痣上，这颗痣，他曾见过，想到什么，他猛地抬头，目光冷厉地盯着她，“姜苒？”
该不会这是才认出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