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蛮忙的。
既要考虑地瓜泡烘制的事情，又要想办法让这门生意继续做下去，单单一家万寿堂肯定是不够的。
虽然万青能够看在她面子上采买一些，但要想养活一村子的人无非是难题中的难题。
地瓜泡只算是地方特色，不算稀少，在山城就是路边的野果，根本就没人觉得新鲜，要想运输出去，光是快递费就不值当。
她坐在竹亭下的石桌旁，边看着一边忙活一边唠嗑的婶子们，一边思索着该拿出个什么章法来。
姜苒无意识地咬着笔头。
从大门口进来的厉烨霆径直朝她走过来，强硬地伸手夺走她嘴边的黑笔，“不知道墨水有毒嘛？”
姜苒呆呆地抬头看他，“顾棠呢？”
见到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别人，本来脸色就很一般的厉烨霆顿时脸色更一般了，他盯着姜苒看了会儿，挪开眼说，“去镇上了。”
姜苒疑惑，“他很忙嘛？”
好像自从京城回来后，顾棠就开始变得忙忙叨叨起来，连带着顾贝贝也常常跟着神龙不见首尾。
厉烨霆没好气地坐在她对面，“我怎么知道？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嘛？”
姜苒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垂眸不说话了。
“他要在这里做生意，估计是考察市场去了，”厉烨霆皱着眉不耐烦地道，说完后，又故作自然地转了个话题，“你呢？”
姜苒茫然抬头，“什么？”
“有没有想做的生意？上次让你开诊所不愿意，那要卖中草药嘛？你们这个村子的地理环境不错，只要有懂行的人，总能够慢慢地将草药市场给培养起来。”厉烨霆提出这个建议，也是有基础的。
叶神医当初跑了那么多地方，唯独选中这里，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
这么多年没发展起来，也不过于是村子里的人没有渠道。
姜苒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我不会。”
她这种智商做生意别说能不能赚了，不把自己赔进去就算不错。
厉烨霆理所应当地说，“有我在。”
“那我不要。”姜苒拒绝得更干脆了。
她是不懂厉烨霆是单纯发疯还是为了弥补，才会短暂地对她好她不觉得这稍瞬即逝的温柔可以支撑太久。
到那时两人要是有了交际反而成了折磨。
她心里怎么想的，厉烨霆肯定不知道，毕竟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没感觉到犹豫，直面的就是嫌弃，顿时俊脸一拉。
他没好气地说，“我是会卖了你吗？”
姜苒没吭声。
他冷笑，“随你。”
留下这句‘狠话’过后，厉烨霆起身要走，此时，沈禾晃晃悠悠地端着一碟子菜过来了，无比自然地忽略姜苒，开口就说，“烨霆，你快尝尝我的手艺，我听这里的人说，现在槐花特别清香。”
她做了碟槐花炒蛋。
在这段感情，或者说是‘交易’中，沈禾总是处于下位，哪怕她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厉烨霆的感情发生偏移，她也毫无办法。
这不是京城，连她想要动些手脚都无人帮衬。
她只能温水煮青蛙，试图展示自己贤惠的那面。
可惜，她活了二十多年，就没怎么动手做过家务，一盘槐花炒蛋，看着黑不溜秋的，就跟变质的皮蛋豆腐似的。
她夹了一筷子期待地要往厉烨霆嘴里送，“你尝尝。”
厉烨霆皱眉躲开，“我不饿。”
听此，沈禾顿时就红了眼，失落地收回手，“好吧，你不饿也没关系，反正我花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炒废了一整盒鸡蛋就是为了让你尝一下，既然你不饿，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厉烨霆眉头皱得更紧了。
沈禾放下筷子，无声落着泪，楚楚可怜地抚着小腹。
她也不说话，光是那副作态就有些让人不忍心。
厉烨霆妥协，面无表情地塞了一筷子，“吃了，行了嘛？”
沈禾刹那由哭转笑，她撒娇哄着厉烨霆，“再吃一点。”
说着就要上手喂他。
厉烨霆没让，木着脸又吃了一口。
看到这一幕，姜苒的表情分外平淡，她不动声色地收拾好东西，抬腿离开。
差不多到中午一点。
正是太阳最热烈的时候。
八月初，又在山城，烈阳分外热情，那耀眼的光线刚落在人身上，好似下秒就要融化，姜苒戴着帽子，跪在地上检查地瓜泡晾晒的情况。
“这就是地瓜泡？”
从门口传来声音，是肖大夫，她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万青等人，一进院子，就看见铺了满满一地的皱皱巴巴，像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皮。
她好奇地蹲下身，随手捡了一个凑近鼻边闻了闻，“还蛮香。”
姜苒抬头，“肖大夫。”
她摆手，“不用在意我，你忙你的，你说这地瓜泡对妇科病有奇效，你入药试过没有？”
姜苒摇头，“还未来得及。”
“那不行，”肖大夫严肃着脸说，“这要入药的东西必须得慎重，得确定了合格，才能卖给别人，要不然那岂不是对病人不负责。”
听此，姜苒不禁红了脸，她光想着要为村子谋些好处，倒忘了这些更重要的事，“是这个理，离彻底制作好还需要两三天，我这里还剩下先前留下的地瓜泡干，可以试着入药，不过没有合适的病例。”
毕竟她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上哪门子找病例去。
肖大夫想了想，干脆地做了决定，“那就去周围的村子义诊，上了年纪，难免会有妇科病，让这些人花钱上医院检查比较难，但要是免费的，他们不会舍得错过这个便宜。”
肖大夫也已经四五十，最是理解这些中年妇女的心思。
听着主意不错。
姜苒点头，“那你需要什么？我可以帮着准备。”
肖大夫豪气挥手，“这种后勤的事让专业的人来，老板都在这里，你抢他的功劳干什么，你就负责给我打下手，我听王小七说你把脉都是现学的？”
莫名有种压迫感。
就像是不好好学习的学生，都已经进了社会，却意外碰见当初教过自己的老师似的，下意识地绷紧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