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莹莹还不断流着血，我娘缺失不管。
直接撩过被子将她一把盖住，抱着孩子清洗去了。
崔莹莹这个女人，虽然从未对我说过重话，但我还是怕的。
总是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也没什么不对劲，我也还是怕的。
看她面色如纸地瘫在哪里，我最终还是不忍心，打来热水替她洗干净并且给她换了赶紧衣服。
她虚弱地跟我道谢，我扯了扯嘴角，当做是回应。
我这边刚端着一盆污浊的东西走到一半，那边就听到我爹重重倒在地上的声音。
他不断用拐杖敲打着石头台阶，「造孽啊！造孽啊！！老天爷啊！我林孝天就算是做了什么坏事，你来惩罚我！何苦为难一个后辈啊！」
我看着我爹那副样子，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是有些暴怒无常，但是长这么大以来，我从没有见过他毫不估计形象地大哭大闹。
我娘听见动静，放下孩子就冲过去，抑扬顿挫地喊了好几声林羽，最后也爆出震天响的哭叫声。
这下我明白了。
林羽这是没了。
我没有开心。
因为凭着林羽那个样子，早就无法苛虐我了。
不过同样的，我也没有难过。
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们真的不该乱说话。
这下好了。
人真的给他们说死了。
林羽下葬的时候，天上飘着鹅毛大雪。
崔莹莹因为坐月子，没有送他最后一程。
行至半路，灵柩突然被一群人挡住。
是给崔莹莹接生的稳婆的家人，说那日她来接生之后就没回去，家里找了好几天也不见人，要我们把人交出来。
原本次日他们就来过一次，被我娘三强横的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都是一个村子的，他们知道我娘的强横，没触这个眉头。
这次又上门来，还是挑在林羽出殡的时候可见其决心，是非要让我们把人交出来不可。
我娘还是那套说辞，说她进去的时候窗户大大的开着，稳婆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肯定是怕闹出人命翻窗跑了！要不是我媳妇儿命硬，就被她给害死了！我没找你们，你们居然还敢来找我们！
小心我儿子化身厉鬼，让你们一家人不得安生！」
我娘战斗力在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虽然闹得凶但是对方最终还是铩羽而归。
林羽下葬不是很顺利。
原本给他选了一块朝向好的风水宝地，结果挖到一半，塌了。
最后只得委屈他换了地方，好时辰和好地方一个都没赶上。
回去时我娘还喋喋不休，说亏待了他的宝贝儿子。
结果到家了推门一看。崔莺莺端着把竹椅子坐在院子中央，大雪落在她怀中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背时的瓜婆娘，你这是要把我孙子活活冻死啊！」
我娘将手上的家伙事一扔，进门时还被门槛绊倒在地，她一骨碌爬起来就去抢崔莹莹手中的孩子。
看到孩子脸色红润呼吸平稳，她才松下一大口气，「乖孙子哦奶奶的乖孙子，你那死鬼娘亲要害死你，跟奶奶进去暖和暖和。」
崔莹莹没有阻止，只是在她背后幽幽开口，「他会死。」
我娘扭头打骂，「闭上你的臭嘴，要死也是你死。我的孙儿会偿命百岁，给我们老林家开枝散叶！」
崔莹莹没跟她辩驳，而是转头干着我，嘴角的弧度像是盛开在雪地的梅。
「他会死，你信不信？」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我娘惨叫不断，从里头滚了出来。
「蛇！蛇！好多蛇！它们在吃我的孙儿！天呐，为何要这么对我们老林家呀！」
我跟在崔莹莹身后，鼓起勇气看了一眼。
这哪里是什么蛇在吃人。
分明是好多小蛇从小孩儿的口鼻眼耳里爬出来。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错过眼去。
却不知为何，眼泪稀里糊涂流了一脸。
崔莹莹只是冷冷的看着一切。
我爹后脚到家，拿出雄黄酒往屋里撒去。
那些蛇扭着身子四散逃开，最后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包被。
「报应啊！报应！」
我爹大呼两声，口吐泡沫地倒在地上。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瘫了。
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嘴里念叨写我听不懂的话。
「还早呢。」
这是我听到崔莹莹看着他们背影说的话，毛骨悚然。
我下意识地觉得这一切跟她有关系，但是又不敢往那个方向细想，毕竟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
我爹娘打那时候起，就不再出他们的屋子。
所以我的日子也好过了起来，每日只要把饭菜做好放到他们门口就行，他们也不再有精力斥责我。
突然有一天，我娘疯疯癫癫地从里面冲出来，像一具摇摇晃晃的骨架。
她咚地跪倒在我面前，骨头挫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她双手抓住我的裤腿，「巧儿，巧儿啊！求你救救娘吧啊。巧儿，求你了！
巧儿，要是你不帮我，娘真的活不成啦！你爹，你爹他已经死了呀！」
我进去的时候我娘一个劲的拉着我，「巧儿，别进去，里面都是蛇！」
她生怕失去了她唯一的生机。
好好的一个人，我不信就这么没了。
但是亲眼看到屋内竹椅上的一滩腐尸，连带着雄黄烈酒各种各样的气味驳杂难闻，转头就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不过却是没看到她说的蛇。
我扭头看到我娘干枯瘦小的身躯，和林羽死前一模一样。
我知道，她也活不了了。
我想到我爹说的报应，直勾勾地看着我娘。
「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恶事，糟了人报复？」
我娘紧闭着嘴，死活就是不说。
无论我如何问，就是不说。
只是求我救她。
「她，不说我来说吧。」
开口的是崔莹莹，我有些时日没见她了。
她从门口进来的那瞬间，我放佛看到了她被林羽刚领回来的样子。
我原先只以为我爹娘是心狠了些，但万万没想到，他们简直畜生不如！
听完崔莹莹的话，我恨着心将我娘的手指从我腿上一根一根掰开。
「娘，你别求我，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