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正对包北:“现在我只需要一个线索,就一个,就能知道这件案子的关窍了。”
包北见她表情郑重,也开始急切起来,道:“我去打探。”
牧雪落道:“没用的,他用钱庄做掩护,肯定早就想好的对策。而且,这一路来,他表现得完美至极,看不出一点违和,可越是这样我越怀疑他知道些什么。”
“你说他知道我们的身份?”包北大吃一惊,随后想了想,道“不可能的。”
牧雪落蹙着眉道:“我也觉得不可能。要么,就是他对一切人都很防备,不然说不过去。”
包北又想了想,说道:“明天还有一天,雪落你说吧,我怎么做。”
牧雪落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好吧,你让荆迟再去钱庄打探一次,问问是否也有别人曾经存过大量的粮食。你明日去找熊兵,只说给他践行,留意他明天见的人。如果他上面还有人,走前很有可能会见上一面。”
包北摩拳擦掌,也不知他到底还支持不支持他的熊兄弟了。
“当然,从钱庄的事情能看出,就算有人在支配他,也不会轻易联络。”牧雪落先泼了瓢凉水。
包北的干劲儿没被浇灭,雄赳赳地走出了门。
牧雪落摇头笑了笑,重新打开了窗,探出身子向外看去。
街角一家店铺前面,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人长身而立,正向牧雪落的窗子看过来。是顾韦泷。
牧雪落第二次打开窗时就注意到了他,她知道他心中痛苦,但她没法帮他。那是他的心结,又何尝不是她的。
但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他们终究会解脱的。
想起那日在冰室,韦泷那拼死抵抗的眼神,牧雪落心中早已清楚,他对自己有情。
而自己对他,有信任、有依赖、甚至还有亲密,只是,从未往情爱方向想过。
如果没有靳羲,可能,韦泷是个合适的人吧。他与她性情相投,言语默契。
只是,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牧雪落止住念头,不愿再多想下去。
她再度关上窗子,将屋里的蜡烛吹熄。
翌日,包北一大早就去粘上了熊兵。牧雪落一个人出了门,打算在这方州城转一转,打听打听民生。
但她出了客栈还没走上几步,突然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唤道:“雪落!”
她一回头,竟然看到了她绝对没有想到的一个人-----曾昱书。
曾昱书带着两个随从,一身游客装束,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牧雪落身边道:“原来你真在这儿,我听说你要来东洛,就去路上迎你。结果却发现那车上的人根本不是你,我就猜你肯定早就到了。”
牧雪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抽动,半天才笑着说道:“啊……曾小将军啊,真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你这是来……”说着她打量几人的装束。
“我们是来……”曾昱书突然顿住,面上闪过一丝的不自然。而后绽开笑颜道,“我们来东洛观赏山水的。”
牧雪落一挑眉,犹有深意地点头道:“原来是旅行的,不知小将军正要去哪?”
“找你啊。”曾昱书道,“好不容易离开了花都,我们好好游玩一番。”他呵着白气,十分兴奋地说道。
牧雪落心中为难,不知怎么才能打发走这位小将军。虽然知道他心思单纯,并不会来自己这里打探什么消息,但是总有人跟着,活动起来也不方便。
于是,她道:“不瞒你说,我来东洛实属有公事在身,可能无暇陪伴小将军了。要不……”
“无妨无妨,”曾昱书兴奋道,“我知道你有公事,我就跟着你一起查案就好。至于山水景色我这几天也看了许多。正愁没人做伴,就把你盼来了。”
牧雪落只能在心里叹气,不过再一想,自己若是顶着平民的身份,许多地方都十分不便,有了曾昱书当挡箭牌,关键时候,还可以用上一用。
于是她道:“既然将军如此盛情,那我就真要劳你大架随我四处查案了。只是,我这身份……”
“我知道,你不想泄露出去,我帮你保密。”曾昱书笑道,又对身后两人说:“你们也不许说出去。”
两位随从连忙称是,看来他们是曾家的人,并不是慕容枫的手下。
于是,牧雪落四人开始往城西方向行走。
一路的商贩丝毫无畏严寒,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街道两旁,新出炉热腾腾的包子冒着热气。
牧雪落突然想起了红姐的豆花摊,如果没有那件事,她现在应该已经在铺子里做老板了吧。
“起初见到雪落,还是在城中的一个豆花摊上呢。”曾昱书感慨道。
牧雪落沉默地点了点头,往另一方向拐了过去。
曾昱书察觉到牧雪落的情绪,往身后两人看了看,眼带询问。
两个侍从摇摇头表示不知。
曾昱书紧走两步跟上牧雪落,嘴里说道:“我们这是去哪啊?”
牧雪落想了想,说:“去城外的村庄瞧瞧吧,我记得东洛曾报过水患,正好去看看灾民们现在的情况。”
曾昱书连忙道:“好。阿大去雇车,路远我们乘车去。”
牧雪落张了张嘴,最后没有制止他。既然决定和他同行,就依他好了。
很快,几人就坐在了马车上。
出了西城门,马车加快了速度。
“临着凌河,这边就只有一个村子,好像叫什么霜村。”曾昱书对牧雪落说。
“流霜村。”牧雪落头探在车外。
“对对,我听说那儿有种桃子很好吃,每年都会进贡,我在军队里还吃过呢。”曾昱书道。
“小将军这次不是专程来东洛看风景的吧。”牧雪落说道,声音轻得似乎能被车轮声盖过。
曾昱书脸上生出犹豫之色,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
“我不该问的,你别说了。我不想你太为难。”牧雪落探回身子,对曾昱书说道。
曾昱书像是突然轻松下来,舒了口气,眼里竟然有些感激。
“咦?”牧雪落又移向窗子,“怎么这么香?”
曾昱书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馨香,连忙凑到窗子前。
窗外,正是一片树林,树上的叶子颜色奇特,泛着紫色。而那树上,一朵朵白色小花开得正旺。
正值隆冬,任是谁都想不到此处竟然能有一片花海。
“真好看啊。”曾昱书感叹道。
驾车的两人也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马速,车子缓缓从花树中行过,满是甜美的馨香。
“芸香树。”牧雪落看着那树林,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雪落你识得?除了梅花我还从来没见过有冬天开花的树呢。”曾昱书羡慕地看向牧雪落,他总觉得这个女子头脑里装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无论是新奇的还是精灵的。
牧雪落点头:“这芸香树不仅冬日开花,而且只生长在极高的海拔处。”想到这儿她皱起了眉,这不应该啊。
“海拔?”曾昱书明显很疑惑。
“就是地势很高的地方。照理来说,如果此处地势极高,我不该没有察觉啊。”牧雪落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将军,你这几日在郡城之中,用饭吃水,可有异常之处?”牧雪落问道。海拔高的地方沸点低,饭食之中会有体现。
但她这几日都在吃着酒宴,根本没有注意过饮食异常。
“用饭吃水?”曾昱书唤道,“阿大,雪落说的事情,你们可曾留意过?”显然,他理解成了下毒谋害之类的事情。
“米饭可有夹生?茶叶是否无法泡开?”牧雪落一边问一边责怪自己大意,为何从没有留意这些事情。
车外传来阿大的声音:“公子爷,茶叶确实跟我们在花都不一样,所以没敢给公子爷喝。”
曾昱书两眼闪着精光,对牧雪落道:“雪落你总是知道很多东西。这茶叶跟外面的树有什么关系吗?”
“茶水和这芸香树都说明此处地势极高。那就不该有水患才对。即使在雨水多的时候,高地也很少会受到水灾的影响。”牧雪落看着远处,沉吟道。
曾昱书不知为何,对牧雪落总有一种羡慕感。自打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他总觉得,这女子身上有他不曾有的,更是他最渴望拥有的。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
“我们进流霜村去看看。”牧雪落对驾车的两人说道。
“是”阿大和阿二两人明显看出自己家公子爷对这位姚大人的不同,听命听得很干脆。
一行人到了村头就停了马车。
下车后,牧雪落发现这流霜村不仅名字美,村庄也修整得十分考究。似乎经常会有外人来此旅游一般。
村头有个小亭子,此时正有一个老者在内闲坐。
亭子四角放了暖席,在冬日里看上去十分温暖。
几人走近了,才发现那老者衣着富贵,正在亭中饮茶。
“这位老丈,可是这流霜村的人?”牧雪落当先揖了一礼。
“是的,我是这村中村长。”老者丝毫没有被打断雅兴的不悦,和蔼地问道,“你们是?”
曾昱书听后没有答话,看向牧雪落。
“我们是来游玩赏景的,看老丈悠闲饮茶,想必是生活富足,心情舒畅吧。”牧雪落道。
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小姑娘年纪小小,说的话倒像是个大人。哈哈,我们村子确实衣食无忧。所以老身才能有这闲情在此饮茶啊。”
“我记得入夏的时候,凌河发水,听说你们村子也被殃及。现在看起来真是毫无异样呀。”牧雪落向村内环视,感叹地说。
老者微微一笑,道:“多亏朝廷的赈济及时,再加上郡守大人亲来视察,我们村才免过家破人亡之难,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牧雪落仔细地盯着那老者的神情,见他说得自然,又道:“看来贵郡的郡守果然爱民如子。老丈,我们便不打扰了,这就进村看看。”
“好,好。”老者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