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难料之祸
“是”方楠眼中爆射出火光。
“还有,”牧雪落转向邓息,“北珂的事情韦泷私下打探过,郡守万岭似乎与慕容氏有暗中的往来。”
邓息点头,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牧雪落问他北珂的事情。
“我知道,丞相一直派你外出,都是去北珂。对不对。”她问。
邓息再度点头:“丞相早就说过你心里一定知晓。”
牧雪落的确早就猜到了。从丞相对天下大势的布局来看,她把西镐和南封交给了自己,却对北珂丝毫不提。
而乌冬兄弟四人是丞相的亲信,除了乌冬,方楠包北都给她差遣,唯独邓息常年看不到人影,不是去北珂还会是哪?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万岭的举动,是不是丞相下的棋?”牧雪落直直地盯着邓息。
她希望如此,但却不敢奢望。
北珂的军队,对于她的计划来讲,至关重要。万岭的倾向,就是几乎平衡的天平外唯一可变的砝码。
邓息眼睛闪着光,他凑近牧雪落的耳朵,低低说了几句话。
牧雪落听罢,眼中也闪起了光。
她的神情更为严肃,重新闭上了眼。
待她再度睁眼时,那双眼宛若星空,再无波澜。
“就这样吧,你们各司其职。”她道。说完,就准备离开。
“那我呢?”乌冬突然问道。
牧雪落想了想,说:“乌大哥,你继续调查丞相的死因。”
乌冬明显没想到牧雪落会说这样的话,一脸的惊讶。半天才道:“死因?这死因不是都明摆着吗?”
牧雪落凝视着乌冬的脸,良久才说:“方才我太过愤怒,思考得必定无法严密。现在丞相已经下葬无法验尸,只能靠一些蛛丝马迹来推断下手的人究竟是谁。”
“就是慕容枫。”乌冬急道。
牧雪落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是他。”
乌冬听到这儿才舒了一口气。
“但我仍然要拿出证据,为他送行!”最后四字,她一字一顿。
乌冬点头领命。
牧雪落缓了缓呼吸,转身向门口走去。
出了府门,靳羲正背对着大门在等她。
她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道:“我来了,我们走吧。”
靳羲回头,见到牧雪落他总是抑制不住地弯起嘴角。
不过,此时他明显感觉到面前人的心情。
动荡、不安。
他走向她,将她抱在怀中。
牧雪落感觉自己激荡的心情和缓了下来,她十分感激靳羲。他永远知道她的心。
“我们走吧。”靳羲见她好了许多,便拉着她向西走去。他的私宅就在城西。
两人渐行渐远,顾韦泷从门后步出,眼神变得怅惘。
靳羲拉着牧雪落来到一座私人的院落,远远看去,门面并不大。
牧雪落心中泛起了一些激动的感觉,仿佛他们真的可以有一个家了。
但当他们走到门前时,却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昭画。
牧雪落感觉到靳羲拉着她的手紧了紧。
她明白,虽然他说放弃所有。但那只是一个决定。
下了决定之后,终究需要他亲手了结这一切。
昭画也看到了他们。
当她看到那十指紧扣的两只手时,她的指甲深深刺进了掌心。
靳羲微微侧头,在牧雪落耳边说道:“你先进去。”
牧雪落对昭画笑了笑,点了下头,昭画却没有看她,只直直地盯着靳羲,那目光将似乎能他的身体穿透。
牧雪落的眼睛转了转,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放开靳羲的手,也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等你。”
靳羲的唇又弯了起来,很自然地抚了抚她的背:“去吧。”
昭画一直盯着靳羲,她看到他对那个女人有如此亲密的举动,心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牧雪落进了门,她再也无法忍耐,问道:“你为什么回来?”
靳羲面色一寒:“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昭画身体一僵:“难道是真的?你真的自请出离,被逐出伏若山?”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靳羲淡淡道。
昭画一脸的不敢置信,那表情竟似要哭出来了。
半晌,她颤抖着问:“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话到最后,已经有了哭音。
靳羲抬头看了看她,说道:“没有为什么。”
“没有?”昭画的声音突然变了,她的表情变得怨毒,“我知道为什么,都是为了她!都是她。”她指向院门。
靳羲听到她尖利的声音,眉头皱了起来。他向院中看了看,确认牧雪落已经进了屋子,听不到昭画的声音,才松了口气。
“多说亦是无益,你走吧。”靳羲直接下了逐客令。
昭画美丽的容颜此刻变得扭曲,她依旧指着院门叫道:“她哪里好?她有哪里让你钟情的?我哪里比不上她?”说道最后她竟有些嘶吼。
靳羲冷冷地看着昭画。
这一次,昭画没有同以往一样在他冷寒的目光下闭嘴,而是继续叫道:“她就是个异数,你忘了吗?她只是一个你要掌握的物件,一个东西啊!”
“她算什么?再过几十年,她不过是一具枯骨。你莫要忘了,我才能陪你到老啊。”
“住口”靳羲加重了声音,又向门内望了望。
昭画被吓得一顿,但马上意识到这次不劝他回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于是她继续说道:“难道你忘了我们一起长大吗?伏若山中的孩子们都不敢跟你说话,只有我陪着你。你都忘了吗?少主啊。”
“我不再是你的少主。”靳羲的语气更加冷,冰寒入骨。
“靳羲!”昭画哭了出来,声音更大了几分,“靳羲,你可知道我的心?你可知道我一直等着要陪你一辈子?”
靳羲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你可知道我是为了你才请命来这祯国?你可知这么多年无论你离开去哪,我都会请命跟随?”
“你来做这个仙师,我就来做奉常。你以为我真的关心什么异数吗?”她似乎将憋了许多年的话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
“你要让那个女人好好活着,我就替你从牢中把她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她的命数,结果你却爱上了她!你让我用祝祷之力救她,你明知道那样会损伤我的心脉,但我还是为你做了。你呢?我只求你回伏若山,你明明答应了我的,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啊!”
靳羲也知道这件事他确实答应过,无法辩驳,只好沉默。
昭画则更加癫狂:“你回来就是为了她。我就知道。你我都清楚仇花娘和东洛的关系,这一次,我早就知道她会动手除掉她。但是我没管。哈哈。”她笑得花枝招展,话却怨毒异常,“我严令所有在花都的族人不许挪动一步,我就是要让她死。”
“你”靳羲终于忍不住,“你是故意的?”他的眼神凌厉,巨大的威势从他身体中散发出来,滚滚如雷。
昭画一愣,笑声立止。
她望了望靳羲的眼睛,突然开始哭泣。
她哭得很伤心,眼泪滴滴滚落。
但她刚哭了一会儿却又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是苦笑。
“呵呵,你竟然会发怒。呵呵呵呵。我从来不知道你也会生气。竟然就为了她,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她又哭又笑,状似疯癫。
靳羲突然对这个已然共处过几十年的人感觉到陌生。
彻底的陌生。
昭画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你走吧。”靳羲说道。
昭画愣住,脸上还残留着眼泪。她怔怔地抬头看着靳羲,似乎没听明白他说的话。
“我不再是伏若族少主,你也不必再听我调令。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还没等昭画有所反应,靳羲继续说道:“不过,若是以后让我发现你伤害她,我绝不饶你。”
说完,他转身进了院门。
昭画怔怔地看着大门,许久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门内走出一人。
黑色劲装,是凌白。
凌白刚一到花都皇城就与他们分别,提前来这儿等着靳羲。
虽然靳羲说不再是少主,但凌白追随他多年,早已习惯,还是来到这个私宅替他打点。
不过,靳羲进院看到他后,还是说了那句话“我不再是你的少主,你走吧。”
凌白垂头丧气地推开门,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九长老。
方才他在内院,隐隐感觉到门外两人的对话,但距离过远,无法听清。
现在见到九长老这副样子,想必少主也对她说了一样的话吧。
他知道,九长老一向对少主情有独钟。
他在靳羲身边目睹了他和牧雪落两人相识相恋,是以并未有多大的震惊。但九长老就不同了。
唉。他暗暗叹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静静站着。
昭画看到了凌白,自然也看到了他脸上的神情。
“你认为我很可怜?”她突然仰起头,说道。
凌白一愣,连忙否认:“没有,我只是……我……”
“我有什么可怜的?”昭画向门内看了一眼,“你也觉得她比我好?”
凌白连忙摇头。
昭画没有看他,依旧盯着门内,眼神变得怪异:“你以为她还能活很久?”说罢她笑了笑,转身走了。
凌白皱眉,他不知九长老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但他没有时间多想,连忙跟了上去。
他们在祯国花都的族人,以后都要听从九长老的安排。这是族内传来的指令:废黜靳羲少主身份,永远不再是伏若族人。
他跟在昭画身后亦步亦趋,心中暗暗思索。九长老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又有人要对雪落姑娘下手?
还是东洛的慕容长缨?或者,是慕容枫?
他晃了晃头,回身向那宅院看了一眼。
希望,少主能和雪落姑娘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