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无声战役
盏落2025-07-02 20:313,529

  玉竹诊了脉,回身看向连秦,摇了摇头。

  连秦一怔,复而眉头皱起。他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钟大人病重,本将军也不多打扰了。容我改日再来探视。”

  牧雪落看向顾韦泷,顾韦泷轻轻摇了摇头。

  牧雪落会意,上前行礼道:“如此,多谢将军,下官改日去将军帐中拜谢。”

  连秦点头,带着亲兵出了帐篷,临走嘱咐玉竹为钟大人开方子熬药。

  连秦走后,牧雪落摒退众人,独留顾韦泷。

  大帐中只剩下玉竹和他们两人,以及奄奄一息的钟居水。

  “你告诉我实情。”牧雪落淡淡道。

  顾韦泷眉毛轻轻一挑,没有做声。

  玉竹有些犹豫,目光逡巡没有落处,久久不答话。

  “是不是有两种病?一种可堪救治,一种药石罔顾?”牧雪落见此,直截了当地说出心中疑惑,变异的病并不少见。

  玉竹明显一惊,立即抬眼看牧雪落,眼中隐隐有着惶然。

  牧雪落心中一跳,她这是在害怕。

  如果原因只是钟大人的病无法治愈,她根本用不着害怕,生死天命,谁都不会怪她。

  那么,她在害怕什么。

  牧雪落想了想,又说道:“我没说错吧。”

  玉竹抿着唇艰难地点了点头,担忧地向外看了一眼。

  帐外兵士巡逻如常,个个神情昂扬。

  牧雪落骤地恍然大悟。

  原来,这两种病,并不是人人皆知。

  她,只治疗得了前一种,后一种,被隐瞒了下来。

  是她自己隐瞒,还是有人配合?牧雪落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如果是玉竹自己隐瞒下来,并不奇怪,这样她就有了功劳,治疗疫患。

  但转念一想,另外的病人呢?

  仅仅凭着她一个外来的医官,有能力隐瞒病情,但哪有能力将患病的兵士们隐藏起来呢?

  想起连秦和她那熟稔的一幕,牧雪落心中了然。

  是连秦。

  他一定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那些不能救治的士兵远离军营,只说患病者已全部治好。

  以他在军中的权力,这点事情不难办到。说派去布防或是去做斥候……无论什么,大家都会深信不疑。

  这样一来,浮动的军心就能平复。

  看来,他们两人果然联手了。

  若当真如此,说服连秦倒是多了几份把握,只是这对钟大人可不是好消息。

  牧雪落心里担忧,问道:“那么,可有什么方子来稳定病情?”

  玉竹皱眉想了想,答道:“我有一方,但只能暂缓七、八日。”

  牧雪落心中一凉,一种无力感生了出来。下意识地向钟居水看去。

  钟大人已经气息奄奄,整张脸瘦得没了形状,只剩下颧骨高耸。

  她心中骤痛,抓起他的手腕努力探脉,想看出不一样的脉象,想证明她们都错了。

  玉竹见她如此,心中不忍,悄悄退了出去。

  牧雪落死死握住钟大人的手腕,那脉象深深浅浅不停重复,永远都是一个样子。她的心越来越凉、越来越凉。

  红姐的仇还没报,难道她又要失去亲人吗?

  钟大人对她的恩情,无需赘述。若没有他,她还是那个身不由己、命由他人的小侍女。

  钟大人日日耳提面命,言传身教,全都是为了让她能多懂一些。

  偶尔严厉批评,过后还会让包北他们来哄自己。

  这样的钟大人,她不要失去!

  不要,不要这么残忍。

  这时,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上。她轻轻回头,眼泪被身体的动作惊得划出一道晶莹。

  顾韦泷眼中复杂,有不忍、更有痛惜。他何曾见过这个女子如此无助、悲伤、害怕……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她拥进怀中,轻轻呵护劝解。

  但还没等他决定是否这么做时,她已经收起了泪水,收起了无助的神色。

  牧雪落眼中渐渐坚定,说道:“我们只有两天时间来说服连秦,之后马上返回花都。我要去找宫中名医为大人诊治,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顾韦泷望着她那故作坚强的容颜,心中只觉得闷闷的、有些肿痛。他轻轻吸了口气,点头。

  “我们明日就去,定要一朝功成。”牧雪落说道,眼睛看着床上的钟居水。

  傍晚,牧雪落为他服下了玉竹送来的药,衣不解带地侍候。

  孤灯长夜,她心中悲痛担忧,但也没忘了正事。

  想要说服连秦退军,这疫病当然是关键,但却不是决定胜负的一步棋。

  况且,想要引起连秦的重视,也是一道难题,还需要再想、再想……

  这时,帐帘掀起,一股冷风钻了进来。

  牧雪落一抬眼,正是郭辽回来了。

  “大人,属下打听清楚了,这营中的监军、抚军将军皆是太尉属下。还有,这个月确实有几次军士调动,两次是运送木料去前线架桥,一次是运送粮草。另外派出斥候的次数不可计算。”郭辽禀报道。

  牧雪落一听来了点精神,问道:“这些事都是各位将军商议后的布置吗?”

  郭辽答:“架桥的事情因为位置机密,是由连将军一人决断的。至于斥候,各位将军均有自己营属的手下。粮草则是经过众将商议的。”

  牧雪落略一沉吟,脸上总算浮起一丝轻松。如果连秦有意避开慕容枫的人,那么这事转圜的余地就大了许多。如果能从这里入手再好不过。她说道:“你去把这些再给顾先生说一遍。”

  郭辽领命告退。

  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说已经把消息都告诉了顾先生。

  “他怎么说?”牧雪落问。

  “先生问属下,大人怎么说。属下把大人的疑问告诉了先生,先生似乎很满意,让属下告诉大人,他的想法和大人一般。”郭辽答道,脸上有些疑惑,明显没懂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牧雪落微微一笑,一种知己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说:“你回去歇息吧,无事了。”

  郭辽告退,临出帐前回头对牧雪落说:“大人也早些歇息吧,钟大人有我们兄弟几个守着。”

  牧雪落看了看面色有些好转的钟居水,摇了摇头,说道:“钟大人对我有恩,现在他卧病,我侍奉也是自然的,你回去吧。”她不敢说出她的害怕,她好怕自己再一离开,回来就又失去了一位亲人。

  郭辽看了看牧雪落越来越憔悴的容颜,叹了一声,退了出去。

  第二日清早,牧雪落出帐篷时,发现顾韦泷已经在外等候。她对顾韦泷笑了笑。

  顾先生却是眉头一皱,他发现牧雪落的面色十分苍白。

  他摇了摇头,要说什么,却忍了下来。

  牧雪落的嘴唇很干,但她又努力笑了一下,说道:“今日,拜托先生了。”

  顾韦泷点头,掩不住眼中的担忧。

  两人并肩而行,越过小半个军营,请见连秦将军。

  连将军似乎早已猜到他们会来,备了茶水正在主帐等候。

  牧雪落他们进了大帐,发现只有连秦一人。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欣然。

  连秦愿意单独见他们,这意味不言自喻。

  “见过连将军,这位是顾韦泷顾先生。”牧雪落见礼,她昨夜思索怎样才能引起连秦的重视,终究没有想出什么妙计,只好顺势介绍。

  连秦对顾韦泷行了个文士礼,表示尊重文人。

  这让牧雪落又高看了他几分,毕竟那些驰骋沙场的名将,大多自视甚高,藐视文人。

  “钟大人病情如何?”连秦请两人入座后问道。

  牧雪落闻言眼中一黯,勉强笑了笑,答道:“尚且平稳。”

  连秦点了点头,他心中知晓钟居水的病情,昨日玉竹已经跟他说过了。

  “多谢大人挂怀。”这时,顾韦泷起身说道,同时从袖中拿出一纸檄文,“在下有书一封,献给将军。”

  “哦?”连秦笑道,“先生有文送我,请读请读。”

  顾韦泷展开纸张,朗声读道:“初闻将军于民间,知将军高明,独具只眼。治军主攻,长才具见。调护处理,上下翕然。谋深虑远,恒化险以为夷;举重若轻,每执简以驭繁。运筹帷幄,指挥若定。讵意天不慭遗,遽返道山。兵失名将,国丧元良。灵前设奠,倍增哀伤。呜呼恸哉,尚飨!”

  赫然是一篇祭文。

  牧雪落和连秦两人初听都是皱起眉,不知顾韦泷此举何意。而听到后来的祭奠之词,连秦涨得满脸通红,显然怒气难以压制。要不是这种场合,怕是早已掀桌而起。

  而牧雪落听着听着反而眼前一亮,看向顾韦泷的眼神也有了赞赏。这个男子,果真不凡。

  这一刻她才轻松下来,她已经明白了顾韦泷的用意。

  等到“尚飨”两字念罢,连秦再也忍不住,“砰”一声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他站起身喝道:“顾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着话,同时怒视牧雪落。即使盛怒,他依旧敬称先生,这让顾韦泷也不得不多重视几分。

  牧雪落好整以暇,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顾韦泷淡淡一笑,说道:“将军,这祭文自然就是拜祭之意。将军将死而不自知,韦泷心中不忍,故而提早献上祭文一篇。”

  连秦毕竟身经百战,听到这儿也大致明白了,他们二人想必是有话要说。但他仍是心火沸扬,怒问:“先生请解释一二,如若无法让本将军释疑,本将军的军杖可不是白设的!”

  顾韦泷丝毫不为所动,一身蓝色衣服衬得他清高脱俗,正是牧雪落送他的衣袍。

  他淡淡说道:“将军想取邑国,是也不是?”

  连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顾韦泷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暂不看将军能否攻下邑国,单看邑国与姚相结盟,互为依仗,就知将军此举是与姚相结下深仇。”

  他说到这儿,看了看连秦神色,发现他怒气消散,明显听得仔细,于是继续说道:“将军也知道当下朝堂形式,你若助右相取了邑国,难脱瓜分祯国之嫌、裂土割据之嫌。既如此,姚相定然不顾一切,发西镐之兵,先下手为强,扼杀将军于南封境内。”

  连秦神色一凛。

  顾韦泷继续说道:“届时姚相以邑国大军为依仗,牵制将军兵力,举西镐全部军士,将军怎能保全自己?靠右相这个盟友吗?右相的花都之军离此起码有五天路程,东洛军队更是要横渡凌河,哪有时间前来助你?西镐距此一日可到,将军又是扎营在外,无城可守,你拿什么去和姚相抗衡?”

  连秦眉头紧皱,越听越惊。

  他只想到了取得邑国之后的战果,却没想到姚相可能会孤注一掷,倾西镐兵力先灭了自己。

继续阅读:番外一 女皇驾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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