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形单影只
他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原来，哪怕再相信她，还是会担心啊。
他决定等她回来后要对她说，让她不要再冒险了。
他不愿意看她如此打拼。
他在各个国家都有别业，或许他们可以去别处重新开始。他不愿自己担心，更不愿意看她辛劳。
只是，他也知道她的坚持。
终究是两难的局面。
天黑了，他燃起牧雪落最喜欢的雕花蜡烛，依旧在外室等着。
终于，大门被推开了。
他的嘴角不知不觉弯起。
他的雪落，这么久没见，不知瘦了没有。
但是，他的笑意没有被牧雪落看到。
走进屋门的，是昭画。
昭画在看到靳羲神情的那一瞬，似乎是痴了。
就像每夜梦中所见终于成真一般。
靳羲的笑很快收了回去“你怎么会来这里？”他别过了头，淡淡道。
昭画脸上如梦似幻的神情骤然扭曲，眼中染上了悲意和不甘。
“你在等她？”她走近几步。
靳羲没有答话。
“她真有那么好？”昭画追问。
靳羲没有沉默，而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爱她。”
昭画似乎被这一句话狠狠地刺中了心，她又有些癫狂。
“她真有那么好？你爱她！你爱她！凌白也不听我的话，把你找回来救她！现在连那女皇帝都不杀她！好，好，真是好！”
靳羲回头问道：“皇帝杀她？”他想了想，突然道：“你对皇帝说了什么？”
昭画看着他的脸，那熟悉的脸颊，让她心悸的轮廓。
却说着让她无比心寒的话。
她忍不住又笑起来，只是那笑，无论是谁看到都不会开心的。
“我说，只要那姚雪落在，她就会回去。回到她来的地方。”
“你”靳羲皱眉，明显有了怒意。
“哈哈。”昭画笑，“你生气了！你生气了！你对我生气了！”
“靳羲，你知不知道，我也爱你啊！但是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一个多余的表情，吩咐过事情就让我走！你知不知道我也想看着你！一直看着你！”
靳羲觉得头痛，对于这样的女人，他突然没了办法，只好沉默不语。
“你总是这么冷冷地背对我！”他的态度丝毫没有影响到昭画，“你知不知道我也想让你能抱抱我，我的心，好苦啊。”终于，她再也无法继续笑，哭了出来。
靳羲摇了摇头，想走出大厅。
“你走吧。我还在等她回来。你和我，已经……”话没说完，他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眼前一片黑，倒了下去。
是昭画出的手。
她看着靳羲缓缓合上双眼，眼中再度露出眷恋。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喃喃道：“只要能在你怀中，哪怕一会儿，我都满足得不要性命都可以。”
“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看我呢？”
“你看，我今天不美吗？”
她抱着靳羲，一直自言自语。
“我带你走。”
……
夜半，牧雪落披着一身星光，从农舍中走了出来。
邓息正在不远处等着她。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曾昱书的侍卫。
其中两个，正是刻刻不离的那两个，当初在豆花摊前她见过。
她微微点头示意，便和邓息向另外的方向离开了。
“他答应了？”邓息忍不住问道。
牧雪落点头。
她深深叹息了一声：“他终究还是个孩子。”
话中包含了太多的深意，邓息只觉得雪落此刻似乎很累，很累。
一路，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
邓息送牧雪落回到她和靳羲的小院。
大门没关。
邓息笑着说看来仙师这么晚还在等着你。
牧雪落也笑了笑，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她走进院子，发现厅中有微弱的烛光。
她心下安定了些，走了进去。
邓息目送她走进院中，便准备上马离开。
他刚翻身上马，就看到牧雪落急匆匆地从院中跑了出来。
“他不在！”她急道。
邓息一愣，随即连忙问：“仙师？”
牧雪落一边上马一边说：“我就知道不对劲，我就知道。”
“大人，你别着急。”邓息劝着，却知道这话她根本听不进去。
“这么晚了你能去哪找？”
牧雪落一怔，突然又翻下马来，重新往院内跑去。
邓息连忙下马跟上。
今夜满月，照得院内一切如梦似幻。
墙角的梅树，院中的小型花苑，哪怕是如此仓促间，邓息也能感觉到这院子主人的心境。
牧雪落奔进屋子，开始仔仔细细地查看大厅。
“他不会放着这个蜡烛在这儿。”她一脸焦急，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邓息也跟着一起寻找。
终于，他们在一把钩花椅子下面发现了一小段布料。
白色的，却不是靳羲衣料的那种白。白得很是奇怪。
这种白色，只要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有人在这里蹲下过！”牧雪落坚定道。
邓息接过她手中的布料，眼神突然变得奇特。
牧雪落当然没有放过这一幕，连忙问道：“你见过？”
邓息有些迟疑地点头：“我记得和丞相一同去祭祀时看到过。”
“祭祀？”牧雪落自言自语，突然，她眼睛一亮，“今天是满月之日，奉常寺按例要在未时祭天。难道是她？”
“你说昭奉常？不会的。”邓息道，“她其实是仙师的人。”就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方才发现那白色布料时才会神情怪异。
牧雪落攥紧了那布料，脸上浮起忧色。
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昭画蛊惑小雨来杀自己，现在又在家中发现她来过的痕迹，靳羲又失踪了。
这不能不让她担忧。
“她不是了。”她喃喃道。
邓息闭了嘴，他想起了靳羲曾经说过的话。从此放弃一切，与仙宫再无关系。
“我们去奉常寺！”牧雪落想了许久，突然道。
邓息没有理由阻拦，只好跟着一同向外走去。
但他们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里环境优雅人迹罕至，一定不是外人。
果然，乌冬从一匹快马上下来，看到牧雪落两人，急道：“大人，快进宫。陛下出事了。”
牧雪落心中一惊，回头看邓息。
“我去奉常寺，大人你进宫。”邓息连忙道。
牧雪落眼中划过犹豫，终于，她还是上马，往皇宫方向赶去。
路上，乌冬告知她，陛下晚膳之后就觉得困倦，要小睡一会儿，命女侍一个时辰将她唤醒。
但是一个时辰后她们发下陛下面色发红，久叫不醒，这才去找医署。但是医师们个个束手无策。
牧雪落只觉得一颗心被无数只手抓着，满心的烦躁不安。
那种走入陷阱的感觉再度出现。
难道，她计差一筹？
“韦泷呢？”她问。
“先生这几天一直在草堂，他屋子里的蜡烛每晚都亮很晚。他说大人要做的事情十分冒险，他要确认没有疏漏。”
“他现在也在草堂？”
“我也把宫里的事情告诉先生了，不知他会不会来找大人。”
牧雪落点头，韦泷会来的。
果然，到了宫门口，顾韦泷正站在寒风中。
“大人。”他低下头招呼了一声。
牧雪落看到他，心中总算安稳了一些。
一面带着他们两人往宫里走，一面问道：“你觉得情况如何？”
顾韦泷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抬头，依旧低头道：“他们急了。”他怕一抬头就抑制不住他心中的思念。
牧雪落心中一动，点头道：“我也这么想，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急。”
“陛下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他们这是缓兵之计，怕我们先动手。”顾韦泷道。
虽然牧雪落此刻有太多忧心的事，但听到这句话时她还是弯了弯嘴角，说道：“我就让他们先动手！看看到底是谁技高一筹。”
顾韦泷终究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自信的样子。
每一个画面，他都深深刻在心里。
几人来到皇帝的寝宫，一群医官跪在外面战战兢兢。
牧雪落走进后巡视了一圈，说道：“你们先回去候着吧。”
众人像是得了解药的人，连忙磕头离开。
乌冬和顾韦泷留在外面，牧雪落随着平儿走进内宫。
“那个女官呢？”牧雪落问，她这几次来都没有看到那个叫安儿的女官。那个安儿应该是慕容枫的人。
“她打翻了陛下心爱的玉杯，陛下罚她面壁思过，已经好久了。”平儿答道。
牧雪落点了点头。
这时，她已经看到了床榻上的小雨。
脸有些潮红，唇色正常，呼吸安稳，就是一个睡梦中的人。
“陛下怎么都叫不醒。”平儿一脸的焦急。
牧雪落点头：“不用担心，过几日便会好。”她知道这是慕容枫他们的拖延之计，以为拖住了小雨，她们就不会提前行动。
正是如此，她才确信小雨这种情况必定只是暂时的，只要他们整装待发，她自然会好。
他们要弑君，必然会有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不是让她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如果女皇驾崩，牧雪落完全可以在皇族中再寻一个孩子，两方继续对峙。
他们若真想坐拥天下，就不会用这么笨的法子。
平儿听了牧雪落的话，不知不觉就真的安下了心。
自打这个雪落姑娘做了廷尉后的那次见面，她就发现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看清过这位姚廷尉。
她是那么的自信，给人安全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早就不再是那个总对她偷偷嘱咐的医女了。
她站在人前发号施令，就像她生来就该如此。
原本看着陛下昏迷不醒，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但是一看到姚大人，她不自觉地就觉得有了依靠，不再害怕。、“这几日，一切汤水正常，伺候陛下清洗用膳，不要间断。让医署给陛下做参汤。”牧雪落摸了摸小雨的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