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乱动！”李富春突然大喊道，“快！退后！这里是采冰区，冰层承受不住那么多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里，冰层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很多裂痕。
深绿色的江水顺着裂缝漫上左右晃动的冰块上，与白亮晶莹的冰层形成对比，呈现出灰褐色。
“钢镚！你别乱动弹，千万保持体力，慢慢撑住劲儿往前爬！小心点……”梁远个头不大，半蹲在一块已经有些浮动的冰块上，朝着李夕照那边缓缓移动。
李夕照的脸上已经没有血色，嘴唇呈现出骇人的青紫色，不停颤动，上下牙床嘎吱嘎吱碰撞，眼神开始迷离。
突然刮起的朔风凌冽至极，风中裹挟着飘雪，将地上霜雪高扬而起，一股脑儿全都倾倒在这片辽阔无垠的冰面上。
厚棉袄再加上棉裤浸到冰水之中，重如铁块，就像一双巨手使劲拖拽李夕照，被水漫过的冰面滑腻腻的，他的手指就好像扣在了一块油脂上。
“老白！快！去那把人都赶一赶，别都一股脑涌进来！”梁远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不仅仅是采冰队都冲过来，还有很多岸上观看祭祀仪式的村民。
李富春稳住身形，一个箭步刚想要冲过去，谁知就听见耳边传来清脆的咔嚓声，这块被切割开来的冰层终于承受不住那么多人的重量，瞬间四分五裂开来。
“冰裂了！快跑！快跑啊！”
平整光滑的冰层眨眼间裂成各种各样的冰块浮动在江面上，裂缝里冒出来的深绿江水还在泛着白茫茫的寒气。
“小兔崽子，别慌乱！”李富春双手死死扒住脚下浮动冰块的边缘，整个人尽可能蹲伏在上面。
李夕照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整个身体已经滑进冰窟窿里这么多了，僵硬麻木的感觉逐渐包裹住他的双腿。
不行！再这么撑下去，掉进河里是迟早的事。
李夕照的双手早就没了知觉，但仍然不敢松劲，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梁远给他讲的采冰故事。
“啊！”李夕照拼尽全力整个人向着冰面上一拱，当上半身勉强碰到坚实的冰层的时候，想要抬动双腿拍打水面，却发现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还未滴落就凝结成了薄霜，眉毛、嘴角、鼻间莹白的冰霜隐隐显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李夕照双臂伸直死死扣住冰面。
李富春的眼眶已经泛红，血丝慢慢攀上他的眼眸，牙关紧咬，目光直勾勾地盯住李夕照，用力嘶吼道：“快！绳子！”
蹲在旁边的梁远瞬间就明白了李富春想要干什么，他将足有拇指粗的安全绳紧紧绑在腰间，随后把安全绳的另一头直接抛给李富春。
“梁远！你想干什么？！”李富春一把接住安全绳，立刻绕着腰间缠了好几圈，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手死死地握住安全绳。
几个采冰队员想冲过去帮忙，可还没迈开半步，这一片的冰层裂纹就迅速蔓延开来，越来越深，越来越宽，吓得他们赶紧退了回来。
梁远从晃动不稳的冰块上缓缓站起身来，依靠着冰块在江水中的浮力，刚刚才勉强站稳，他瞅准前方的那一块浮冰迈步就跨了过去。
“你给老子回来！”
踏在浮冰上本就是操锯手的本领，虽然李富春在队里担任的就是操锯手，但在他现在的位置浮冰众多，大多呈小块分布，冰面情况要比梁远这里复杂太多。
右脚刚踩到前方的那块浮冰，左脚还未来得及迈过去，冰块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梁远整个人身形不稳，他伸出双臂尽可能地稳住身体。
直到梁远左脚的黑雨靴准确地落在浮冰上，众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
围在远处的村民们都不约而同地紧紧攥住双拳，危急的状况让他们很揪心，硕大的冰面上，采冰队员显得渺小无力，可他们却依旧在奋力和冰雪抗争。
“你给我撑住！小心，身体要往下滑了，快翻翻身！”李富春扯着嗓门朝着李夕照喊道，沙哑的声音迅速就被呼啸的寒风淹没。
虽然双腿麻木没有知觉，但好在冰水还没有漫过李夕照的腰身，他尝试扭动身体，通过腰部发力艰难地翻滚起来。
李富春真庆幸之前给这个小子讲过冰面自救的法子，通过翻滚可以保持身体在冰面上受力较大的受力面，给碎裂开的冰层减少集中的受力点，避免身体完全落入水里。
李夕照抬头看到梁远正在离自己不远的一个冰块上，喊道：“梁叔。”
“钢镚，撑住哈！千万别撒手！”
梁远长呼一口气，定了定神，脚下的这块冰距离前面那块浮冰有些距离，他只能选择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