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都知晓一切了?”他背靠了张柔软躺椅,且架起二郎腿,谈吐举止颇为悠闲慵懒,一手端起玻璃杯轻呡了口清水,水源取自天山凝脂甘露,一捧水便售价不菲,因孕育于天地自然,历经漫长岁月地质变迁形成,故而此水甘甜爽口,特别为中上阶层精英人士独爱,早年间各方势力不惜一切代价,也必须将此稀珍罕见水源物质据为己用,经此以后,各方大肆疯狂争夺得头破血流,尽皆损失惨重,也未争抢出个结果来。
幸而国家忍无可忍,方才铁血出手,调遣集结大量军队强横镇压,最终才止息干戈,各方势力见此情形,哪怕再对它如何心痒痒,也唯有遗憾铩羽而归了,那座天山原为无主之地,后来,经国家机构动用铁血手腕威逼利诱,才震退各方势力,令方圆万里自此划归为祖国领土,即便凝脂甘露再珍稀罕见,从此以后,也彻底属于国家财物了,各界即使蠢蠢欲动,也休想再染指分毫,胆敢与祖国这头东方巨龙相抗衡,无异于自寻死路,再心生怨愤不满,也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地头蛇唯独仅配雄踞一方肆意妄为,嚣张跋扈罢了!怎敢与日月争辉,更遑论滋生任何歪念了。
“你可是我亲生儿子,这几日外出动向,我能不清楚知晓嘛!”贵妇与儿面对而坐,也优雅端起清水,浅呡几口入肚,水质味道甘甜可口,彻底洗涤往日疲倦困累,该区属于顶级疗养层,每件物品皆昂贵稀罕,处处是宝,一件水壶茶杯外形怪异,乃此处最便宜物件,即使如此,也得要价千金,抵得上基层民众半年工资了。
“也对。”他微微摇晃手中玻璃杯,清水荡漾,由此逐渐衍生氤氲霞彩,颇为绚烂迷离,在历经剧烈震荡搅动时,才会形成如此奇特神秘变化,凝脂甘露稀珍罕见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他闻言怅然失笑,眼神复杂,不由自主扭头望向天窗外头如梦似幻夜景,因夜幕降临缘故,到处高楼大厦林立,犹如庞然大物耸入云霄,这栋集团高楼科幻元素满满,楼体内外构造奇形怪状,由顶尖建筑设计师亲自打造落成,代表了富痒市区中心最顶级建筑规格,是多少上班族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天堂华府。
以于此工作为自豪骄傲,也由此成为了向身边亲戚挚友大肆炫耀的资本,一部分人自始至终能恪守本分,为集团立下诸多汗马功劳,也从未曾好高骛远,不被利欲熏心,而一部分人则信心膨胀,由此丧失原本初衷,变得野心勃勃,奸险狡诈,一切从钱财利益出发,肆无忌惮敛财聚恶,正可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一家公司财团越发鼎盛繁荣,便由此悄然滋生无数蛀虫渣滓,明面上安分守己,各司其职,维系企业稳定营业运转,实则,私底下大肆收刮民脂民膏,甚至暗中秘密拉帮结派,形成不同阵营,识趣之人,自当夹道欢迎,沆瀣一气,也就有了‘狐朋狗友’此等贬义称谓,专干丧尽天良之事,即便被不小心抓住把柄,也会将罪责推卸得一干二净,事后高高挂起崇尚品德这面旗帜,事不关己,却两面三刀,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连集团一众高层首脑,也对此颇感头疼,始终无能为力,并非不愿施行种种政策铁血镇压,而是此等歪风邪气除之不尽,灭之不绝,即便将集团上下彻底清洗了遍,一段时间可维持清净,可依旧又将悄然滋生毒瘤败类,各行各业皆如此,各企业高层,若无必要,也唯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该病房内各种装潢设计颇为讲究,因遍布奇花异植,而油然凸显鸟语花香气息,半边天窗敞开,因精密设备固定安装于侧,可有效减弱外头高空狂风席卷冲刷而来,经由层层递进降低,最终,仅剩缕缕清爽凉风温柔吹拂而过,同时自带净化效果,彻底过滤空气杂质,对人体而言,再清新舒适不过了。
于高空苍穹之上,两轮皎洁星辰尽情披洒朦胧光辉,洋洋洒洒,令病房内充斥点点晶莹,此等梦幻夜景难得一见,外头灯火阑珊,华彩初上,各类大中小型运输舰、飞行器等科技产物交错穿梭各地,作为市区中心繁华地段,服务业、旅游业、以及工商业等随处可见,一年创收总额汇总相加,至少高达千亿神州币,短短几年功夫,便顺利跻身国内一线城市,如此高额利润率,令各行各界均尝到了巨大甜头,诸多小型企业纷纷涌入此地经商,为了能有一席之地,彼此竞争相当残酷激烈,每日均有大批公司因经营不善,而就此轰然倒下,欠下巨额债务,赔了个底朝天,后继者后来居上,仍旧前赴后继一拥而入,不畏艰难险阻,只为站稳脚跟,寄希望于在此赚个盆满钵满,将自家企业发扬光大,乃至彻底做大做强,最终名扬四海,以此作为终极目标。
“毕竟父亲早早在我身边安插了得力能人,监视我日常一举一动,稍有风吹草动,为此便可第一时间通禀消息,详细告知一切。”他仰头凝望迷蒙苍穹,入眼尽皆月明星稀,隐约可见银河悬挂,宛如奔腾江河波涛汹涌,又似碧落仙子娇躯所披绫罗绸缎衣决飘飘,灵动张扬,又不失耐人韵味,今夜天气甚佳,特别适合静赏夜景,而身处如此高空,恰是最完美观赏场所,立于天窗边缘,可将壮观雄伟景象尽揽眼底,事后仍觉意犹未尽。
“你父亲职责所在,迫不得已才如此行事。”她只好耐着性子再详细解释一番,家族牵扯诸般利益,后辈子孙往往身不由己,既然体内流淌殷氏血脉,便须肩扛使命,任重而道远,而殷实身为当代家主,便更加责无旁贷了,生来便受家族掌控,传承延续了上千年香火基业,自然铁律森严,若有违抗不从者,必将遭受惨痛酷刑,且就此成为家族异类,受尽族人冷嘲热讽,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其实,他心底有万般不愿,家族御命不可违,虽身为殷氏家主,看似权势无可比拟,只手遮天,实则,真正掌控实权者,乃是那帮老顽固们,行事雷厉风行,果断狠辣,一言不合,便大开杀戒,而你父亲也唯有乖乖唯命是从,不得违抗。”
“归根结底,全都身不由己,殷氏繁衍生息千年,条条铁律从未打破,而我身为异姓外戚,也不得不老实遵守条条框框,不可做出格之事。”她目光柔和,对亲儿自当充满宠溺疼爱,处处呵护关照,“就好似此次事件,你未经我俩同意,更不曾商榷谈妥,便私自将她收养领入府中。”
“你有没有仔细想过,倘若她……”贵妇语气偏激,一指病榻患者,内心关切更甚,为亲儿性命安危颇感忧心忡忡,生怕遭遇不测,那自己身为娘亲,已早早失去女儿,若连儿子亦就此损失,势必无法接受这般沉痛打击,彻底对生活无望,继而做出自残行径来。
“我知晓您想讲什么。”他深吸口气,顺势将玻璃杯放回茶几,眼神古井无波,未泛丝毫波澜,也沿着母亲视线瞥向病床,随后坚定内心信念,未因母亲苦口婆心劝慰,而动摇半分,“您无非担忧将来某天,她会无端丧失理智,进而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来。”
“毕竟,我胆大将她领入家门,对她前尘往事一概不知,如此冲动行事,风险太大。”他轻声细语,“况且,我俩仅短短相处几日而已!若彼此离得太近了,难免会无故狂性大发,对我性命不利,酿下无可挽回的惨剧。”
“你既明事理,为何仍旧义无反顾将她领入家门?”她问出疑惑,此乃其最为不解之处,对儿子脾性如何,自然无比熟知了解,以往凡事工于心计,城府也算颇深了,经过再三深思熟虑,方才最终做出抉择,可这回却觉得亲儿犯糊涂了,不知所谓,一意孤行不听劝诫,“她长年落魄流浪街头,为她买些食物充饥倒无可厚非,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也将她顺道抱入府邸,对于不安定因素,你父亲向来贯彻除之而后快,也从中触类旁通,以狠辣无情著称,而我虽心慈手软,但却不会将一颗定时炸弹长久置于身边,原以为你已及弱冠之年,应当深知世道艰险,人心不古,可到头来,你依旧喜欢自作主张,头脑颇不成熟,极易冲动坏事。”
“母亲,够了。”他眉头微拧,当即粗鲁失礼轻声呵斥,心头无名怒火骤然滋生,自降生至今,性子温和乖巧,这也是他第一次敢于顶撞亲生母亲,令彼此关系微妙,气氛稍显尴尬。
“诗玉,你、你怎么敢……”她彻底呆愣住了,脑子嗡嗡响,概因那道训斥始终回荡于耳畔,经久未散,也被亲儿突如其来一幕吓得不轻,对适才那番粗鄙之举颇感不可思议,自认儿子从小到大乖巧懂事,不应如此莽撞失礼才对,可此次,却真真切切发生于眼前,令自己不得不相信事实。
他也顿感自身言行欠妥,有失优良家教门风,遂立马反省自身错误,陷入深深懊恼之中,对于方才训斥母亲这一鲁莽举动,乃大不敬之罪,殷氏家教一贯严厉刻板,自幼教导后辈子孙须尊老敬贤,不可鬼吼鬼叫,一旦触犯条例规矩,必须受罚,且还不轻,因此,在他失了礼数后,内心波动才如此之大,并深刻悔恨自责不该如此。
“母亲,我、我……”他脸色阴晴不定,双手十指紧扣,低头自责懊恼不已,“我知错了,本不该对您大呼小叫,毕竟您乃长辈,我身为您亲生儿子,应对您尊敬爱戴才对。”
“可这次我却粗鲁莽撞了,对您不敬,恼怒讲出粗鄙之语来。”他双手抱住脑袋,越发自责,“家族惩戒残酷狠辣,我心中一清二楚,待此次与您谈话结束以后,便甘愿归祖祠领罚,以洗刷我之罪过。”
“儿子,其实,你大可不必自责。”贵妇深明大义,人至中年,一切皆如过眼云烟,亲儿刚才对己鲁莽之举,也属于涉世未深所致,年轻人讲错话,实属在所难免,只要言辞不犀利狠毒,均可谅解,反正无关痛痒,被训斥几句又有何妨,“反正此处仅你我她三人,并无第四者知晓你适才之过,家族惩不惩罚的,无关紧要。”
“再说了,我也没放在心上,此事就此揭过吧!”她对亲儿自当宽宏大量,换作其他毫不相干的外人,那就另当别论了,“无需再提。”
“家族规矩不可破,此生既为殷氏子弟,便应时刻遵守家规戒律,一旦触犯,必须受罚。”他内心毫不动摇,性子说一不二,“母亲,您不必再劝,既已顶撞了您,那便必须接受责罚,谁也无法幸免。”
“儿呐!”贵妇无奈摇头,儿子脾性犟如蛮牛,今次算有了全新领教,见苦苦劝诫无果,便唯有就此打住了,“为母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了。”
“也罢!”她平静轻语,“你既心意已决,那便随你,家族惩戒初尝,也不知你抗不扛得住。”
“若那点儿疼痛都承受不住,又谈何身为殷氏子弟。”他心生崇尚敬仰,殷氏先贤大德们走南闯北,替家族奠定坚实牢固基业,历代后辈子孙方可享受到种种优渥资源,将殷氏逐步发扬光大,繁衍延续至今,才有了当今昌隆盛况,举世闻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坚韧不拔,自强不息,当为殷氏伟大精神意志。”
“你为她取名为红绫?”贵妇颇感欣慰,儿子胸襟宽广,已无需父母长辈再遮风挡雨了,此刻不禁感慨万千,希冀时间就此永久定格。
“嗯!”他轻轻颔首,将目光投向病榻上那道孱弱小身板,短短几日相处,早已亲如兄妹,彼此虽无血缘关系,但胜似亲人,“母亲,我希望您能放下戒心,她自幼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小小年纪便落魄街头,时常饥一餐,饱一顿,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前几日刚瞧见她时,正独自一人蜷缩于图书馆大门外,寒风细雨刮来,直冻得她孱弱身子骨瑟瑟发抖,那会儿哪像如今所见这般细皮嫩肉,小身板瘦骨嶙峋的,即便忍饥挨饿,也不愿去吃路过好心人提供的食物。”
“试问,她身世境遇都如此凄惨了,您还要怀疑她是否图谋不轨,是否会加害于我?”他握紧拳头,只恨彼此不能早日碰见,若降生于大富大贵人家,便有足够钱财治病,也就无需再受苦受难了,“我能不忿?”
“或许,我不该对她戒心太重,让你心生抵触,与我闹得不愉快。”她缓缓闭眸,“从这个小女孩儿身上,隐约瞧见奈奈身影,性子皆淳朴良善,且不向命运屈服。”
“她俩……确实像极了。”他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