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霁去做什么了,魏槿暂且不关心,她眼下正暗自思忖着要如何给林青禾和顾景阳单独说话的机会,孟宣今日没出现,想来是安心在府里养胎呢,那今日就只能她和林青禾配合了。
茶水点心先上来,魏槿和林青禾坐在一边,慢慢品茶一边思索着接下来如何才能让二人单独说上话。
“魏姐姐,你方才为何如此嫌弃谢二公子,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林青禾见她心情似乎不错,便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了,能叫这样一个好脾气的姑娘如此嫌弃可见谢二实在不是个东西。
不过这其中的缘故又是什么?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并不简单。
看着这颗凑近的脑袋,魏槿笑了一下,委婉拒绝道:“这事可不该你知道。”她倒是不介意,就是担心林青禾说漏嘴,传出坏了萧锦绣的美梦,可实在不好。
“哎呀,你我都是好姐妹了,又什么说不得的,快快告诉我吧好姐姐。”林青禾见她还能笑得出来,便更加好奇了,朝她撒娇恳求道。
她们低声说笑,在场坐着的三个男子都没有武功,自然也就听不清二人在说些什么。
元霁办妥了事情回来,正好瞧着她们二人说笑,林青禾一个劲儿地央求魏槿,不过那姑娘一直不肯松口,瞧着那神色心情比方才好多了。
“表兄,今日楚公子不来吗?”林青荣有些好奇地问,方才他问了柳兄和顾家公子都说不知,想来就只有表兄清楚了。
“他只说家中有事,今日不便前来。”元霁也不知道楚玉泽在家里做什么,不过他们夫妻二人不来,自有他们的道理。
林青禾听到二人的交谈,稍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身边的人拉住了她。
“这事可不能叫你说,等过些日子都会知晓的。”不是不能说,不过楚玉泽没直说,定然有他自己的用意。
林青禾见她神色认真,有些恍然地低声问:“是不是有什么忌讳呀?”
头三个月不能张扬,这也算是一种忌讳吧?尤其像是他们这种复杂的人家,小心总是没错。魏槿便点了点头和她说起别的话题来:“之前你不是说这添香阁还有一道点心很是独特,不知今日能否吃到?”
之前在她生辰宴上偶然听人提起过,不过说是早早就被预定好了,就算是林家也没能定到一份儿。
“这可就要问表兄了,今日所有的菜全都是表兄定的,不过他口味刁钻,寻常菜品他都瞧不上,他有没有定这道点心,我就不知道了。”她今日来得迟些,都没能问表兄都定了些什么菜。
魏槿抬眼看向元霁,口味刁钻?倒是和他这出挑的相貌十分相称,生得好,有些异于常人的挑剔也实属正常。
“能定的点心都定了,等下端上来便知道了。”元霁知道姑娘家大多喜甜,故而在定今日宴席的时候把能定的点心都定下了。菜品一半是照魏槿的口味来定的,一半是招牌菜,点心茶水另外算。
瞧她们方才说话的模样,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略略思索了一下,元霁并不打算追问,想来不是什么要紧事,朝廷最近也没什么棘手的事情,楚玉泽前不久还三天两头在外边到处玩,昨日孟宣还去找了魏槿……
“你做什么去了?”柳如霖看着他两手空空回来,有些好奇问道。
在场的人都有些好奇这个问题,魏槿也看着他,今日谢二要宴客的消息粉黛已经同她说过了,不过谢二又是如何得知她会来此?元霁办事应当不会叫谢二知道才是,那就是在别人手里出了岔子?
方才耽搁的时间,八成是去找人算账了。
“叫人去谢府讨赔礼。”谢羽那人瞧着就不甚靠谱,只怕一时半会不敢和谢家大娘子直言今日之事,更不敢提一千两黄金赔礼的事情。他就帮谢二一把,直接叫人去谢府门口把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表兄你这也太损了,这谢家人只怕要气死了。”林青荣稍稍一想就觉得谢家要因为今日的事情成为京城的笑话,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赔礼也赖不掉,还要被人看笑话。
柳如霖想到方才谢二离去的神色,也觉得十分好笑:“之前见着他只觉得这人读书不行,没想到这做人也不行。”哪有带着一群人来当街为难一个姑娘的,眼下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灰溜溜地离开,连订好的饭菜都不吃,又白白搭了一笔银子。
魏槿听着他们笑话谢二的话,端起一盏茶喝着,思绪渐渐飘远,前生初见谢二的时候,她也以为这人是个不错的。尽管王氏一直在她面前说谢二在外的那些事,她都不甚相信,毕竟王氏的话并不可信。
但成婚当夜,得知他院里还有一群莺莺燕燕,甚至已经有了不少庶子庶女,她只得默默吃下这个闷亏。再就是后来,谢二沉迷他院里的那些女人,无心读书,不过也不是那些漂亮姑娘们的错。说到底还是谢二烂泥扶不上墙,出钱给他买官儿做也一天天游手好闲。
何止是做人不行,有谢大娘子这个做母亲的在后边一味娇惯,那可谓是胆大包天。谢二不是什么好东西,谢三更是京城里头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是招猫逗狗就是去赌坊花楼……
仔细回想起来,全是谢家人惹出来的乱子,前生一个个收拾过去的时候就觉得谢家像是一个大大的筛子,哪哪儿都是要补的洞坑。
“魏姑娘,可是觉得这一千两黄金太少了?”元霁坐下来,看魏槿只喝茶并不说话,便随意寻了个由头问道。
魏槿旁边的林青禾咽下点心,附和道:“我觉得是不太够,谢二都不曾道歉,若是你们不出现,只怕他还要打我们呢。”
“这钱自然是越多越好,我是担心谢家不肯出这笔钱罢了。”谢大娘子在银钱方面还是有些吝啬,尤其是因为几个儿子惹事要赔礼赔钱的时候最为心疼,所以前生她每次出钱给谢二、谢三平事的时候都会给谢大娘子念一遍,瞧着谢大娘子心痛的模样,怪有趣的。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慢悠悠回道。
“魏姑娘可就小看元兄了,他今日敢开口要这笔钱,就不怕拿不到。”顾景阳在旁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元霁狮子大开口就笃定他能拿到这笔钱,而且他说叫谢家人送到元家去,显然是要搬出元家来威胁谢家了。
“没错,就算是谢家囊中羞涩,那这笔钱也一定能拿出来。”柳如霖是相信元霁的能力的。
林青荣也维护自家表兄:“没有把握的事情,表兄自然不会做。”
魏槿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谢大娘子不敢得罪元家人,就算是砸锅卖铁去借都会把这笔钱弄来。不过只怕会因此记恨元霁,往后让谢大人给元霁使绊子?
“我觉得魏姐姐说得在理,最近谢六姑娘要出嫁,说不准谢家会拖着不给。”虽说梁家很富,但谢六姑娘眼下还没嫁过去,要想用梁家的银钱来贴补谢家也不容易。
再不久又是谢二和萧锦绣成婚,只怕一时半会拿不出这笔银钱。
“拖着不给,到最后给的可就只是一千两了。”谢家敢拖,他就敢多收一笔。元霁还真不怕谢家,谢大人那个官职还是依仗谢家祖父向陛下讨封的,至今都没往上升一升,现在谢家的后辈一个比一个不如,没什么好怕的。
说不准明日他的官职,比谢大人的官职还高,谢家除了人丁兴旺一些,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么?元霁不屑一顾,端起茶盏喝茶,不欲多说此事。
但在场熟悉他的好友,却是知道这笔钱谢家非出不可,就算是谢家不愿意出甚至不愿意给,元霁都会想办法让谢家乖乖交出这笔钱,甚至不止这个数目。
“不提谢家的事情了,败兴。今日好不容易聚一块,我带了一坛好酒来,大家一块尝尝。”顾景阳把一坛子酒摆上桌,一揭开满室酒香。
魏槿跟着母亲学过不少酿酒的法子,也和自家母亲探讨过不少酒,这坛酒香气醇厚,想来是陈年佳酿,很是醉人。母亲说她酒量不好,自然是不喝为好。
今日顾景阳等人前来,应当是为了庆祝元霁回京,所以才特意带了酒。
“这酒不适合姑娘喝,你们两个姑娘喝茶便好。”元霁看着跃跃欲试的林青禾,开口打消了她尝一口的念头。
林青禾不死心啊,见表兄无情拒绝,便转头看向了魏槿试图迂回劝说:“魏姐姐—”
“改日,我们单独喝别的。虽说不比这酒醇厚醉人,但胜在别致,是你不曾尝到的滋味。”魏槿自己都不敢喝这酒,自然也不敢让林青禾喝,姑娘家酒量一般,又不像他们男子在外日日应酬酒量都练出来了。
若换做其他人来劝,林青禾是不大愿意听的,但是魏槿开口承诺改日和她单独喝别的酒,那就必然不会让她失望,也就好脾气地答应下来:“好吧,听魏姐姐的。”
林青荣闻言很是意外地朝魏槿看去,他姐姐的脾气一般人劝向来是不听,就算是他有时候根本劝不住她,现在魏槿一番话就劝住了她,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旁边的顾景阳瞧着,若有所思地看了二人一眼,听到身边的柳如霖好奇问:“有什么新奇东西是我们没见过的?也不同我们说说看?”
元霁好整以暇地看着眼下这个局面,他觉得柳如霖需要一点眼力见,魏槿既然没明说,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你们都有如此好酒了,自然不会喜欢,不必知道。”魏槿不咸不淡回绝道。
林青禾倒是没察觉出什么,只以为她是不想让表兄他们知道,便低声问:“不同他们说,同我说说可好?”
对着林青禾,魏槿倒是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侧头低声和她解释:“我府上也有珍藏的佳酿,虽不及这的好,但味道独特,我觉得你应当会喜欢。”
她自己酿的,有几坛一直藏着没舍得喝,到时候得空了同林青禾喝一坛。
魏槿对林青禾的态度显然要比对他们几个好得多,没得罪过魏槿的顾景阳也没能得到特别优待,而柳如霖则是幽怨地看向了元霁,你当真不管管?
元霁摇头,这事他可管不了,今日本是他请魏槿吃饭,先是谢二的事情惹人不快,再是顾景阳好心办坏事,他都还没来得及和人赔罪,哪敢管她。
“是我思虑不周,这样吧,我叫人去买些别的酒来如何?”顾景阳连忙找补道。
“我在外不饮酒,可青禾想喝,自当按照她的喜好来挑。顾公子既然诚心赔罪,自然该带着青禾亲自去挑才是,青禾觉得呢?”魏槿说完,便看向身边的林青禾,等待她的回答。
这话来得有些突然,林青禾听明白话里的意思,便看向了对面坐着的顾景阳,见他似乎也在等自己的回答便点头应了声好。
二人起身一块离开,元季若有所思地看向魏槿,对于她此举,他有些看不明白。为难顾景阳?也不像。
“表嫂,之前在赏花宴上对表嫂多有不敬,今日青荣给表嫂赔不是了。”林青荣站起身来,冲着魏槿欠身行礼道。
魏槿被这声表嫂震得不轻,不等她说话,他旁边的那个柳如霖也跟着站起来,一脸认真地开口:“嫂夫人,之前是我多有不是,不该在人后说嫂夫人的不是,今日特意带了一份赔礼来以表歉意。”
二人这一前一后的称呼,也将元霁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去看魏槿。
那姑娘显然是被这一出震得不轻,最终一言难尽地扫了他一眼,随即开口:“此事就此揭过,往后就不要再提了。”
二人闻言如同了却一桩心事一般,这才安心坐下。
“我没有柳兄那样好的赔礼,只是准备了一些银钱,还望表嫂不要嫌弃。”林青荣似乎是想起来自己没说赔礼是什么,连忙找补道。
又是表嫂,魏槿咬着牙看向元霁,你教的?
“还没成礼,别乱叫。”元霁不愿意背这口锅,当即制止。
“迟早的事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柳如霖说着,又觉得当着魏槿的面儿说这话不太好,又讪笑了两下。
魏槿实在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就此打住,赔礼不论什么都不要紧,不要再提。”也不知道这二人怎么还惦记着这件事,她之前都叫人给他们带过话了。
“魏姑娘可是最近手头紧张?若是如此,我还可以再赔姑娘一份银钱以解燃眉之急。”柳如霖想到方才她说的话,又十分关切地问道。
“真的不必。”她只是说了句实话,可没打算要这几人的钱,谢家的钱她却是要得的,谢二为难她在先,谢家不仁不义在先,怎么说都是受之无愧的。
元霁在旁边替她解释:“她只是觉得谢家给她的赔礼不够,并非手头紧。”她出门祈福叫身边的女使带的银子都不止几百两,能大大方方花几百两买两个无甚用处的平安符,她哪儿像是缺钱的人。
“这倒也是,谢二做的事情实在不像话,一千两黄金是不够。”换亲的事情,说得好听是一见钟情,可实际上的情况只怕没有这样简单。如此,柳如霖便也打消了再准备一份赔礼给魏槿的念头。
魏槿心中稍安,顺道转移话题:“你们今日来此是为了给他接风洗尘?”都带了酒来,应当是有此意。
她倒不在意今日这场宴席是为了什么,只要菜足够好吃,不要叫她收拾残局就成。
“原本是想安排到下次的,不过表兄说往后他没空,我们就自作主张选在今日给他接风洗尘了。”他们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夫妻了,应当不会计较这一点小事才是。
“魏姑娘应当不会介意吧?”柳如霖试探地看向了魏槿。
“不会,今日是他请客,自然是照他的意思办。”元霁忙他的,她也还有很多事情没办妥呢。
闲话的功夫,粉黛从包间外进来,凑到自家姑娘耳边低声:“姑娘,萧府那头芙蓉的孩子没了。”
“你去瞧瞧吧,晚些再过来。”她在这儿挺好的,也用不着粉黛做什么,青橘去赌坊那头了,眼下得有个机灵的人去萧府探探情况。
粉黛行事稳重知晓分寸,是最好的人选。
“是。”粉黛来去匆匆,得了吩咐便脚步不停离开,都顾不上和在场的其余人行礼道别。
柳如霖和林青荣瞧见了这副模样虽然很是好奇,却不敢再做第一个询问的人,而是看向元霁。
元霁却是一副不欲多问的模样,只是瞧了一眼镇定自若的魏槿,便岔开话头:“顾景阳怎么去这么久,这附近的酒坊不少,不如先叫人上些小菜好了。”
见他不问,柳如霖和林青荣也选择当作不知,这副模样倒是叫魏槿意外了一瞬,不过她也懒得主动解释太多,如此就很好。
原本是该亲自去瞧瞧的,不过林青禾那头她不能不管,这要是被拒绝了,她还得好生安慰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