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昭。
不知道为什么,辛柑此时心中竟然会有一种……出轨回家碰上老公正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的感觉。
反应也是很典型,明明是自己错了,态度还要很强硬,以此为自己壮胆。
“你自己跟人走开了,还问我去哪,我能去哪?不就是在你家里面?”
他以为自己是学龄前儿童吗?跟大人走丢要站在原地不能走动?
阙昭也没想到她为何突然就炸了,不过其中当然有自己的原因,不管占了多少也得承认错误。
“好,我错了,来,跟我去那坐。”
说罢,竟是直接拉上了她的手就往主桌走过去,辛柑半路曾想抗拒过几回,可论力气实在是犟不过阙昭,也只能任由他带着自己来到了今日宴会中最引人注目的主桌。
席上李澹早已落座,当然她目前也就认识他一个而已,豫王虽算是见过面有了交集了,但日后会怎样发展,自己究竟要不要尝试着与他发展一下,都还是未知数。他是个深渊,凝望他时他也在凝望自己,相较之下主线任务不知要安全多少,无论是阙昭忠心工具人,还是李澹盛世白莲花,都是稳如泰山的人设。
也罢,支线而已,能发展就发展,不能发展就随缘。
辛柑虽然怕死、怕疼、怕没钱,有着诸多做人的弱点,但心态是极好的,再面对担忧过后无可奈何还是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心态好的优点就体现了出来,不管怎样,都能够用最初的信心去面对接下去的每一步。
说得难听了,也就是厚脸皮而已。
比如说现在,豫王出现,自己还觉得他很带劲,忍不住一时嘴瘾,犯了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一开始的时候她心中也是有纠结的,觉得有些精神出轨的意思,但通过良好的心态一安慰,很快就释然。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地觉得阙昭是原配?还不是因为他那张脸,其实只要不去脸不脸的想那么多,自己跟身为世子的阙昭并无什么联系,婚约也不过是一张纸,抛弃他,换一个,根本不需要受到任何道德上的压力。
这样一想,心情简直比好还要好。趁着身边的阙昭侧开身去跟邻桌说话,抓住了最令她放心的李澹就问:
“殿下,敢问豫王是个什么人?”
李澹本来正在一人饮茶,听她这般一问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来,从小良好的礼仪教育让他不能如此,即使呛住了也只能拼命往喉咙里咽。
“咳咳……你问谁?”
李澹极小声地确认她话中的人物,好似提起这个名字是多么不可能,而得到辛柑的确认以后,他也是沉默了好半天,久久没回答她。
难道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叔侄之间年龄相差不大,放在现代如果哪个家庭里摊上这样一对叔侄,简直就是全家族的欢乐源泉,就算是规矩森严的先皇时代,两个孩童又能限制多少?正常难道不该是犹如兄弟?
想来还是应该豫王为人太过僭越阴沉,做侄子的从小就怕极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老阴着一张脸的小叔叔,留下了深刻的童年阴影,以至于之后听见这个名字都会有条件反射的抗拒。
“豫王……豫王,你问豫王做什么?”
“随便问问而已,偶然听说这个称号,觉得有意思,殿下就请满足一下我这个刚进入你们阶级的人的好奇心吧。”
李澹就是为人太好,辛柑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个弱点,谅他不会拒绝自己,专挑的他来问。果然,李澹咬了咬牙,还是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豫王……是我十四叔,虽是长辈,其实只比我大了七岁,在父皇继承大同之前,十四叔与我曾有八年时光共同在宫中度过。那时,他还不是现在这样,他带着我上山下海,什么出格的事都做了,就连皇爷爷案几上的书画都敢拿来添几笔……十四叔一直是个敢作敢为之人,这一点在以前,让我欣喜于能有这样一个亲人,可是在现在,却让我与父皇,都费心不已。”
声音越说越沉,真难得,李澹脸上竟露出愠怒的神色来了。
辛柑看样子也猜出了豫王在李澹心中,乃至在当今皇上心中的地位,有些树大招风的意思,并且这种树大招风并非以前形成,而是在豫王离开应天府来到封地之后才慢慢开始形成的。可他都不在应天府了,相隔千里,又能翻出什么花来让宫中的人觉得忌惮不已?
光靠一些僭越行为,偷偷潜回应天府,要是这就让高位上的人感到了自己地位不保,那他们这心理素质还真不咋地。
究竟是豫王除此之外还做了什么,还是皇帝自继任大统以来一切祥和故而太过胆小,这在一时半会儿都还不能得出结论,辛柑倒是想再问些什么出来,不料厅内似有声响,绝对是有大人物出现的气场,她刚屏息等了一会儿,果然就看见从里面绕出来了一对受人簇拥的中年夫妇。
这架势,这气质,用脚趾头就能猜到是靖国公夫妇,世子阙昭的父母。辛柑又透过人群多看了两眼,一看清他们的脸,瞬间整个人都不平衡了。
要死,竟和上辈子阙昭的父母一模一样。
凭什么自己父母是新角色,他父母却还是原配的?这不公平!
可惜公不公平哪儿轮得到她来说?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设定,她只是一个新人主角,又不是编剧,没什么说话的资格。
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带着镣铐自由跳舞。
靖国公夫妇一到,全场宾客起立,辛柑掩入其中,共同向他们说着感谢举行了这场宴会云云的话,然后人家再感谢他们来参加这场宴会,有来有往,再来不难。
“大家快请坐吧,百忙之中请大家前来,只为时值中秋,府里正好有几篓白洋淀盛芳蟹,便邀大家同享,除此之外还备了菊花酒,寥供节日遣兴。”
几句话既客气又高雅,可谓是上流阶级往来中的代表性发言,主宾奉承间夫妇二人就来到了主桌坐下。辛柑还在感叹这一家三口还真是都变了,上辈子他的父母,虽然为人是十分的客气友善,但总归是带一点知识分子的高傲与内敛,像这种人情往来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抬眼间,这对大变特变的夫妇竟然就坐到了自己身边。
中间仅隔着一个阙昭,然而隔了他也相当于没隔,今世的他和他父母在社交这上面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傻儿子,人家直接越过了他来同自己说话。
“辛柑儿是吗?许久未见,都长这么大了,前不久还封了佑安县主,果然是个好姑娘。”
他们倒是还用世交长辈的身份来与自己交流,辛柑儿这种称呼,在离开辛府之后她也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听过,骤然再听,竟然还真有那么几分怀念。
只是很可惜,自己还真想不起来许久之前曾与他们见过。
“多谢伯父伯母厚爱,辛柑愧不敢当。”
既然他们是以世叔世侄女来和自己交流,那么自己也不必硬要以国公府和县主的身份端着,身居高位久了,有时候这些人就想体恤一下下面的人,说不定效果还会更好。
果不其然,靖国公夫妇非常高兴,眉开眼笑地夸了她好几遍,要不是记挂着自己与他们儿子还有这婚约,说不定都要认自己做义女了。
“好好好……”
“不敢不敢……”
他们和乐融融,连身为儿子的阙昭都插不进来,大有将众宾客都抛之脑后的趋势,好在彼时又有变故,辛柑过于敏锐的嗅觉又感知到了一丝有贵人到场的气息,不由自主地再次将余光瞥向厅后。
脚步徐徐而来,毫不在意前面都已经快开席了,大有一种他不到场所有人都别想安稳动筷的自信。
哪位啊——
胸前五爪飞鱼,歪嘴龙王一般的震慑力,还有瞬间气氛紧绷的全场,颤栗的李澹,不是她的支线人物豫王还能是谁?
出个场非得这么引人注目,不是想引起自己的另眼相看又是为了什么?
辛柑心领神会,懂得不能再懂,仿佛此时此刻,这个世界的懂王就是她。
豫王到场,辛柑本不觉得有多出乎意料,她理应猜到的,在座的里面撇去这些无关紧要的npc不说,但凡有姓名的之中,唯独还没见到豫王,自然就是缺了他还没有入席。但是这场她认为再寻常不过的迟到,落在别人眼中,似乎有所不同。
随着豫王犹若带着bgm与慢动作般的出场,座下宾客配合得齐齐失声,如果不是外面风声吹动树叶尚在沙沙作响,带来一阵阵幽幽袅袅的木樨香,就真的像是出了bug被静止了一般。
小角色们不敢说话,就算身份贵为皇子皇孙王公贵族,然而在靖国公与豫王面前,依旧还没有他们说话的份,靖国公乃是帮助先皇打下江山的开国元老,在大炘的地位可以说仅次于皇上,至于豫王……唉,那就更难以描述了。
十四岁时因先皇驾崩,新皇登基而前往封地,从此与他别的兄弟一样不得入京,可是偏偏豫王又是个从小就胆大妄为的,这种性格在他做皇子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可是等他当了亲王,和当日的兄弟从亲人变成了君臣,这种个性就成了一座活火山。不将皇上放在眼里,种种僭越,件件妄为,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汇聚成火山爆发,而在此之前,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离这座不安分的火山远一点,免得烧到自己。
靖国公一心忠于天子,无论是先皇还是当今的皇上,而豫王则是也许会破坏大炘的不安定因素,二者相逢,自是神仙打架,凡人不得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