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过半,夜色降临,凤凰镇渐渐笼罩在黑暗之中。不喜黑暗的街坊,陆续在家门口挂上灯笼,街上很快稀稀落落燃起了灯火。
此时班房大堂亦点起了油灯,几盏大油灯分布在四个角落,灯芯挑得高高的,滋滋吸着灯油,在火焰燃烧下噼啪作响,爆起阵阵火花。
老孙头坐在桌子旁,正在往茶壶里放茶叶,一副慢条斯里的样子,似是担心动作快了,手中的茶叶会觉得痛一般;小高和石头坐在桌子另两面,两人面上皆有些焦急与不耐,眼睛虽然是在看泡茶的老孙头,目光却不时往门口瞄去,似乎在等什么人。
“老孙头,你说捕头今晚会从城里回来吗?”小高对旁边正往茶壶加水的老孙头问道。
老孙头头也不抬道:“我怎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小高道:“现在在‘安隐宅’杀害老何的疑凶已现,李家庄的李浩又无故失踪,按理说没什么的话,他是应该赶回来的,可如今戌时都过半了,都没见着他的影子。”
石头亦道:“是呀,捕头不会被什么事耽搁没能赶回来吧?”
老孙头看着他俩道:“上午捕头不已经说了,如今这情形,疑凶是不会带着他儿子走的,你们着什么急嘛?”
小高道:“这是我第一次参与案子,而且疑凶是谁都已知道,茶博士也说出是谁对他下手了,人证物证俱全,只待捕头一会便可以缉凶了,怎能不急?!”
石头和小高一样亦是初次参与破案,闻言道:“就是。”
小高看了眼大堂大门,随后看向老孙头道:“你说捕头的州城之行会有收获吗?”
老孙头道:“不清楚。”
小高道:“不管有没有,茶博士既已醒来,又指出了对他下手的人是谁,单凭这些就可以行动去缉拿凶手。”
石头虽然不说话,脸上亦是一副跃跃欲试激动的样子,显然心情与小高一模一样,早就期盼着去缉拿凶手了。
老孙头取过三个茶杯,提起茶壶给他俩一人倒上一杯刚刚泡好的茶水,道:“先喝杯茶吧!”随后给自己也倒了杯,捧在手上,轻轻吹着茶水冒起的热气。
小高与石头见状,只得也捧起茶杯,但目光仍然不时看向门外,心不在焉。
月牙弯弯斜挂在天边,白云如薄纱随风飘过,不时在地上投下淡淡影子。随着月牙移位,时间如水流逝,不知不觉,时辰已是亥时。
在老孙头劝说下,小高和石头不知道喝下了多少杯茶,两人只记得老孙头曾倒过两次茶渣,往茶壶里加过两次水,现在面前这壶茶,已是老孙头泡的第三壶茶。
“这茶我们都喝几壶了,捕头还没回来,他不会不回来了吧?”坐的时间久了,小高忍不住伸下腰道。
石头也是哈欠连连,要不是在等陈七,早趴桌上睡了,这时用手拍了拍打着哈欠的嘴道:“是呀,如果他不回来,我们怎么办?”
老孙头轻啜口茶道:“怎么办,回去睡觉呗。”
小高和石头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之色,小高用左手支起下巴,右手将茶杯捧在手里,轻轻摇晃,石头则干脆趴在桌上,干瞪着对眼看着门外。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捕头回来了。”小高和石头精神一振,从凳子上一站而起。
随着脚步声愈来愈近,班房大堂门外走进个人来,这人满脸汗水,一身风尘,不是别人,正是中午前往钦州城的捕头陈七。
“你们都在啊!”陈七进入大堂,见三人都在,道。
小高和石头见到他,面上皆露出激动神色,异口同声应道:“在。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呢!”
老孙头面上倒平静,没露出什么表情,看了他一眼后也不说话,默默转过身,取出另一只茶杯,为他倒了杯茶。
“捕头,钦州之行有收获么?”小高瞪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陈七,满是希冀问道。
陈七点了下头,对着窗户给石头使个眼色,接过老孙头递过的茶水说声“谢谢”,一饮而尽。
石头不善动脑,人却不笨,见陈七眼色已知他意,走到窗口左右查看片刻,随即关上窗户。
陈七见他往回走,问小高道:“李浩之事查得怎样?”
小高道:“我们到‘安隐宅’向李帐房了解过,李浩那天到宅子后,除了与他喧寒几句,一直都与他大姐及桂花在一起,并无异常,凤凰镇至李家庄这一路我们也查过,一样没有发现。”
陈七道:“可有走访那一带的乡民?”
小高道:“走访了,可前段日子因为在山上发现了大蛇,走那条路的人不多,只找到五个,他们均说在走那条路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陈七道:“即是如此,李浩之事暂且先放一放,过了今晚再作打算。”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孙头道:“看来此次钦州之行捕头大有收获呀,捕头是想今晚就缉拿在‘安隐宅’杀害老何的凶手了?”
陈七道:“确实收获不小,不过此事说来话长,其中详情待我们将凶手抓捕归案再细说”。
老孙头知事有缓急,点了点头。
小高这时道:“其实就算捕头此行没收获,我们也一样能缉拿凶手。”
陈七不知“香再来”饭店的茶博士已醒来,闻言不解道:“为何如此说?”
小高兴奋道:“‘香再来’饭店的茶博士已经醒过来了,而且说出了他为什么被人推下悬崖的原因。”
陈七有些意外道:“哦,如此说他真是采茶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或事才被人暗算的?”
小高道:“是的。”
陈七道:“详细说来听听。”
因与石头要去查李浩之事,中午陈七去钦州不久,小高亦离开来了班房,关于茶博士醒来后的事情是老孙头后来告诉他的,听陈七如此说,他的目光落在了老孙头身上。
老孙头明白他意思,欠了欠身对陈七道:“是这样,今天中午你们刚离开,‘回春堂’就来人说茶博士醒了,因他可能涉及到命案,我听说后便赶过去了,我到时他醒来尚不久,身体仍很虚弱,不过他知道我是公人,见面后便将把他推下悬崖的人是谁,为何要推他的原因说了。”
未待老孙头细说,小高接过话道:“和之前我们推测的一样,他是在飞鹰崖采茶时无意碰见了一个我们本以为已经死的人才被推下悬崖灭口的,幸好他福大命大,掉下悬崖时给崖上的树挡了下,两腿是断了,却捡回一条命。”
陈七道:“把他推下悬崖灭口的人和杀害老何的疑凶真是同一人?”
小高道:“一点没错,千真万确。”
陈七听了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看来这是天意呀。既如此,我们现在就动手,将疑凶缉拿归案,以免夜长梦多。”
小高与石头听陈七说要缉拿疑凶,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老孙头道:“可凶手如今不在宅子,今早你们进入地道肯定让他有所警觉,找到他尚且不易,想抓他只怕更难。”
小高听说要去缉拿疑凶虽有些兴奋,但脑袋却不胡涂,这时也想到了这问题,道:“老孙头说的没错,这可是个问题呀。”
陈七微笑道:“我当然知道找他很难,可我并没有想过去找他。”
小高不解道:“不去找他那怎么抓呀?”
陈七道:“找不到他,但可以逼他出来。”
小高仍然不解道:“逼他出来?怎么逼呀?”
陈七道:“计划在回来路上我已经想好了。”说着将他们叫到面前围成一圈,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最后问道:“都记住了吗?”
老孙头微微点头。石头与小高道:“记住了。”
陈七道:“因人手不足,此计虽是险棋,但也只能这样走了。据林老镖头说,凶手武功极高,我们行动时一定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就会陷入危险,为了自己性命,我们一定要小心,切记切记。”
老孙头,小高,石头听了默默点头。
陈七道:“既然都清楚了,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