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入口呈竖井状,约有一人多高,四面泥土为黑褐色,上面有着明显的挖掘痕迹,从泥色看,应该挖掘有些年头了。若是站在洞口自上往下看,无论谁都会认为这是个竖井,可进入井底后,眼前便会现出一条洞道,直直的向前延伸,洞不高,只比人略高些。陈七举火把照了下,火焰熊熊,火光竟照不到尽头。
低头刹那间,陈七忽然注意到地上有些散落的泥土,有些可能是挖掘洞道时遗留的陈土,较为暗淡,一些则似是不久前从洞壁刮落的,比较新鲜。
陈七掏出块丝帕,从地上抓起一小撮散落的泥土,用丝帕包好,放入怀中。
这时石头亦从上面跳了下来。两把火把凑一起,火光倍亮,噼啪作响。
“捕头,有问题么?”石头见陈七将泥土放入怀里,问道。
陈七摇头不作答,举着火把进了洞道。
洞道不高,但却很直,陈七与石头前行了三四十步,并不见有任何曲折,只是洞道渐宽,洞顶亦明显高了不少,两人并排而行,一点也不觉得局促。
又前行十来步,前面左侧洞壁突然凹进去一大块,就像是一根管子到了某处突然被撑大一般,奇怪的是那凹进去的地方竟然有块齐人高的石头,让人感觉非常突兀。
看到那块石头,陈七和石头都停了下来。陈七道:“奇怪。这怎会有块石头呢?”
石头道:“会不会是当初挖这地道时,挖着挖着挖到了这块石头,挖地道的人没办法挪开,只能绕开继续挖,所以……”
陈七举着火把走到那块石块旁,左右瞧了一会道:“不像是原来在这的。”
石头问道:“从哪看出原来不是在这的?”
陈七道:“如果原来在这,上面肯定会沾满泥土,此地是洞内,并无雨水,不管过去多久,上面泥土只会干,不可能会掉落干净,可你看这石头,虽有几处沾有泥土,多数却是干净的,哪像是原来在这的样子,分明是后面搬进来的。”
石头不解道:“可谁会无缘无故搬块石头放到这里来呢?”
陈七道:“这洞尚有多深我不知道,但这么大一块石头放在这里,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搬来放这的。”说着举起火把,从上而下将石块细看了遍,看完又推了下那石头,那石头看似沉重,没想被他轻轻一推竟有些摇晃。
“这石头有古怪。”陈七心道,手上稍为加大力气,继续推动石块。“咔咔咔……”石块与地面摩擦发出一连串声响,石块慢慢向里转动,露出个圆形洞口。
“又是一个洞口。”陈七推那石块时,石头便感觉那有问题,此时见到石块后面竟又是一个洞口,他仍有些惊讶。
洞入口有一人高,进入洞口是一条斜斜而上的青石阶梯,阶梯有三十来级,也许是在地下的原因,又或许是没人经常行走,阶梯上的石块或多或少都长了青苔。阶梯尽头是一扇生了锈的铁门,门上有个拉环,上面满是铜绿,显然与铁门不是同一材质。
走到铁门前,石头好奇低声问道:“捕头,你说这铁门后面会是什么地方?”
陈七道:“这离龙大善人房间不远,依方位推算,应该是‘安隐宅’后花园某处,至于是哪里,我也猜不出来,打开看才知道。”
石头道:“打开这门,会不会有危险?”
陈七道:“不会,据目前情形看,挖这地道的目的应该是用于逃跑,不是藏匿宝物,因此存在的危险不大。”说着手抓住门上拉环,轻轻一拉,铁门应声而开。
“这……”铁门打开,后面露出一面墙,却是什么也没有,让一旁的石头很是诧异。
陈七似乎早料到是如此,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举着火把将那面墙端详了一会,墙壁最上方一块稍为凸出的石砖引起了他的注意。
陈七伸出手,往那凸出的石砖按去,没想到一切如他所料,他的手刚碰到石砖,尚未如何用力,石砖果然陷了进去,随着一阵细细响声传来,那面墙缓缓向一旁滑开,一片光亮射了进来。
待那面墙完全滑开,出现在陈七和石头面前的是间房间,房间门正对着他们站立的方向,此刻紧闭着没有打开,光是透过窗纸照进来的。房间右侧是个书柜,上面摆满各类古典书籍,对门处是张书桌,桌上一尘不染,极是干净,上面只摆个笔架和只砚台,房间左侧墙上挂有几幅字画,所书之字皆遒劲有力,力透纸背,隐隐透出种睥睨天下的豪气。
“现在知道这是何处了吧?”陈七低声对石头道。
石头道:“是龙大善人建在后花园的书房。”
陈七点了下头,向里走去,进去后才发现,原来刚才向旁滑开的那面墙也是个书架,上面同样摆满各式各样的书籍,如果把书架恢复原位,任谁也不知道后面有个门。
石头走到窗前,隔着薄薄窗纸向外望去,外面假山亭榭,莲池曲廊尽收眼底,不是“安隐宅”后花园又是何处?
“捕头,龙大善人在凤凰镇善名远播,你说他为什么要在这挖个地道呢?难道他真如当初你们说的,是来避仇的?”石头问道。
陈七这时正在书房四处转悠,闻言道:“也许吧。”
石头侧头想了一会道:“这龙大善人,我是越来越不懂了。”
陈七在书房里转了一圈,目光忽然落在墙上几幅字画上,道:“不只你,整个凤凰镇所有人或许都没人懂他。”
石头道:“捕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七沉吟片刻,目光从墙上的字画移开,环顾了遍整个书房,道:“走吧,地道尚没走完,继续往前走,不定后面有更多发现呢。”
两人从方才进来的那个门出去,回到地道,在离开时,陈七把那面可以滑动的墙推回原位,关上铁门,下阶梯走出洞口时,又不忘把洞口那石块恢复回原状。
站在石块前,陈七凝思片刻,转身和石头往另一端未走过的洞道行去。
这段洞道与前面走过的那段相似,依然只较人略高少许,走在里面依然时时担心会碰到头,不同之处是这段洞道不再是笔直的,当中多了几处弯,只是弯度不大,不注意根本感觉不出来。
走了约摸两三百步,洞道变斜,两面洞壁石头渐多,到了后面泥土都不见了,两面全是石头。
“看这洞壁四面都是石头,龙大善人可没少下功夫呀。”石头叹道。话未说完,忽见前面透进来丝光亮,洞道已走到尽头,到了另一处所在。
洞道尽头是个宽阔的山洞,洞有几十尺宽,十多尺高,东一堆西一堆到处是长有苔藓的岩石,虽看不到洞口在何处,但不用火把已能把洞内一切看清楚,显然距洞口已不远。
“太不可思议了。”石头没想到会是此情景,不由一怔,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这一切陈七亦颇感意外,不过他沉得住,没石头激动。
洞道出口在一丛乱石堆后,距地面约有两尺来高。陈七和石头将火把摁灭,置于一旁,跳到地面继续往前行。
在乱石林立的洞里行走了一段距离,空气渐渐潮湿,前面不时传来“叮叮咚咚”的水滴声,地面石上苔藓明显增多,走在上面稍不留神便会滑倒。
又行一会,水滴声愈是繁密,如珍珠落玉盘一般“叮咚”不绝,地面洞顶一片湿漉漉的,泫然欲滴。
“听水声,前面只怕是水漫金山呀。”陈七道。
拐个弯后,前面景象果然如他所说,从洞顶滴下的水便似是断线的珠帘,与下雨一般,地上低洼处,积水成潭,汇聚成溪,往低处流去,消失在岩缝石隙间。滴水区不远处,便是被灌木遮掩近半的洞口。
“出口在前面。”在地道里呆了段时间,乍见到出口在眼前,石头不免有些激动。
陈七“嗯”的应了声,两人踩着积水,尽量避开洞顶滴下的水,向洞口走去,待他们走过滴水处到达洞口,身上衣服仍被淋湿了大半,全身湿漉漉的,好在已是初夏,要还是冷春,够他俩受的。
洞口位在面断崖上,崖下是个灌木丛生的斜坡,斜坡不远处,是块裸露在外的黄色粘土带。
看到那块粘土带,石头道:“捕头你看,那好像是掩埋龙大善人的那片黄土地。”
洞口距斜坡有五六尺高,崖下生长的灌木又把洞口遮挡了一部分,但人站在洞口居高临下,外面景象仍是一览无遗。陈七点了下头,道:“是有点像。”
石头道:“要下去看吗?”
陈七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