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安隐宅”依然处在林木阴影中,晨雾如薄纱般缭绕其间,虽有些幽暗,但鸟雀啾啾,却也热闹。
陈七与石头到时,“安隐宅”大门已打开,李账房正在打扫院子,见他俩到来,忙放下扫把迎上前来:“陈捕头,昨晚我回到房间,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几位几时离开的我竟半点不知,招待不周,请两位别介意。”
听他如此说,陈七和石头对望一眼,知他显然不知昨夜被自己打晕之事,道:“李账房哪里话,这几天宅子事情繁多,想必你是累坏了,才会如此,都是乡里乡亲,我们怎会责怪你。”
李账房道:“如此谢过两位了。哦,不知两位今日来,有什么事呀?”
陈七道:“昨夜来办案,因是黑夜,有些地方无法查看仔细,今日来就是想重新查看一番,没什么特别事。”
李账房道:“哦,原来如此。”肃手将陈七与石头请进里去。
陈七一面往里走,一面问道:“龙少爷夫妇出事也有些时日了,不知好些没有?”
李账房道:“少夫人好些了,少爷嘛……”说着摇头叹息道:“仍是老样子,丝毫不见起色,怕是短时内难有好转。”
陈七道:“如此说,只能你受累了。”
李账房道:“这没什么,只要少爷能够好转,我受点累也是应该的。”
说着三人走到大厅前,陈七停下脚步,对李账房道:“李账房,你去忙你的吧,我俩四处走走,你不用陪我们。”
李账房道:“来者是客,两位公务再忙,也请先喝杯茶吧!”
陈七道:“龙大善人的案子至今没破,我们今天来是临时起意,查完便走,就不劳烦李账房了。”
李账房听他如此说,知他说的没错,也不强求,道:“即是如此,那陈捕头请便,中午前我都不会离开宅子,捕头若有需要知会一声便行。”说着拱拱手,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待李账房离开,陈七打个手势,与石头一起走到西正房龙一冲夫妇门前,对昨夜龙大善人鬼魂到过的地方细查起来,包括地面屋梁,廊柱墙壁,都没有放过。
然而一炷香过去,他们失望了,从龙一冲房门口至西偏房转弯处,乃至整条西偏房前面的甬道,没有丝毫令他们惊喜的可疑痕迹。
“难道是我错了?”陈七直起腰满是疑惑道。
石头道:“要不我们从头再查一遍,也许哪里忽略了呢。”
陈七摇头道:“不可能,从这里到西正房门口,每一寸我都仔细查过了,不可能有疏漏,莫非昨晚见到的,真的是龙大善人的鬼魂?!”
两人慢慢从甬道走回西正房门口,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听龙一冲房里传来一声惊叫,随着一阵“啪啪啪”声不断,像是有人在拍打什么。
陈七和石头一惊,正考虑是否进入,李账房已匆匆从大厅走出,来到龙一冲门口,既紧张又担心向里问道:“桂花,少爷少奶奶是不是又出事了?”
听到李账房发问,屋内的“啪啪啪”声停了下来,只听桂花在里回道:“少爷小姐没事,是一只老鼠不知从那窜出来,吓了我一跳,被我胡乱一阵追打后,钻到床下不见了。”
李账房道:“你看床下是不是有洞,如果有就堵死它,别让它晚上出来吓了少爷少奶奶。”
里面桂花想是已查看过了,答道:“床下是有个洞,我正找东西堵呢。”
“床下有洞!”陈七忽然心头一动,转身向龙化云房间走去。
“陈捕头。”李账房不知他为何突然有此举动,怔在当地。
石头虽然不爱动脑,但他与陈七同住班房,朝夕相处,自然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在后面跟了上去。
自从龙化云死后,他的房间便从外栓上,除陈七等人来时打开过几次,一直门扇紧闭。陈七拉开门栓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但他没有丝毫犹豫,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一切与他们上一次来时并无两样,只是地面和一些家什上多了些灰尘。
陈七似乎对这些并不关心,径直走到屏风后的梨木床前,弯下腰向床下看去。
此时虽是早上,但“安隐宅”处于林木包围中,阳光尚未照及,房间里又没燃起火烛,床下仍有些昏暗,不过陈七目光锐利,只看了一眼,床下一切已尽收入他眼中。
“怎么会这样?”陈七喃喃道。原来床下空荡荡的空无一物,并不见有洞口之类的出现。
“捕头,你在找什么呢?”石头和李账房跟在后面进来,李账房嘴唇嚅了嚅,刚想说话,石头甚觉奇怪已问了出来。
陈七没有回答他,对他道:“出去找跟木棒进来。”
石头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哦”的应了声走了出去,片刻便拿着根两指粗三尺来长的木棒转了回来。
陈七从他手上接过木棒,复又弯下腰,用木棒在床下地板上轻轻敲打起来。
石头和李账房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一片茫然,不知所以,但见陈七模样,又不敢开口问。
陈七手中的木棒从床尾处的地板一直往床头的位置移动,当敲到中间时,他停住了,过了一会,复又在中间的位置轻敲了几下。
“咚咚咚……”木棒敲在那个位置,竟发出与其它地方不一样的响声。
“在这。”陈七面露喜色,抛开木棒,直起腰来,对石头李账房道:“来,搭把手,把这床挪开。”
石头和李账房各走到床的一端,依言将梨木床抬到一边。
原来放床之处与房间别的地方一样,铺砌的皆是青色地砖,除较别处多些灰尘,并没发现有何异常。
陈七方才火急火燎的,此时却不急了。他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托在下巴下,慢吞吞在原来放床之处转悠,当他目光落在窗棂下方转角处一小块凸块时,他的眉毛一挑,眼角有了笑意。那小凸快只有指甲大小,上面沾了不少灰尘,因所处位置较隐蔽,如不细看很难看出来。
陈七伸出手,按在那凸块上,他的手尚未拿开,便听得原来放床的地方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随即中央那几块地板向下陷落,露出个三尺见方黑漆漆的洞口。
“啊——!”见到如此,石头和李账房大吃一惊,看得挢舌难下,目瞪口呆,尤其李账房,在“安隐宅”七八年,竟不知有此地道,吃惊更甚。
“李账房,宅里有火把吗?”陈七问道。
李账房稍稍回过神来,道:“有,前些天少爷婚宴时曾置办过一些,剩有几根还没用上。”
陈七道:“麻烦你拿两根过来。”
李账房道:“好。”转身走出房去。
李账房离开后,石头问道:“捕头让李账房去拿火把,是要进洞吗?”
陈七点头道:“这当然,如果我所料不错,下去后应该会有所收获,这几日毫无进展的案情不定会有突破呢。”
过了半盏茶功夫,李账房拿着火把走了进来。
陈七将火把接过,掏出火折子点着,将其中一把递给石头,自己手里拿着一把,对李账房吩咐道:“这地道与龙大善人的死有极大关系,发现地道之事千万不可泄露出去,切记!”
李账房见他如此说,郑重应道:“我明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泄露出去的。”
陈七点了下头,举着火把当先跳进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