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承恩宠
云思遥2025-11-11 16:526,835

  风影婆娑、水波凝翠。

  宫里的疫症终告一段落,所有的风波因而平息。御医院里无声无息地少了几位御医,旁人并不敢多问,事情便在有意无意地沉默间渐渐被遗忘。婉辞与恪纯一同搬回了净荷宫。因恪纯不耐热,婉辞便嘱咐了内监们在开阔的庭院里建上了清幽的竹林。春雨过后,细翠的清爽漫过,独有的清凉。

  闲暇时分,婉辞便会携着恪纯一同在竹林里,她或是抚琴或是读书,霜娥与锦儿随侍在侧,悠然的时光里洒落宁定欢悦的痕迹。

  “明日太后便回来了,往后宫里可就似以往那么热闹了。”恪纯拊掌笑道,“我可被闷坏了,你比太后还严厉呢。”

  霜娥未等婉辞作答,抢先道:“若非小姐严厉,净荷宫早已鸡飞狗跳,没有半日安宁了。你瞧,你昨日半夜兴起的念头愣是让凝香姐姐累倒了,小姐哪还敢纵着你。”霜娥抱怨极多,锦儿在旁抿嘴一笑。

  恪纯悻悻然,求助似的望着婉辞,撒娇道:“我并非有意,婉姐姐是最能体谅我的。”

  婉辞笑着点她的额头。“我是治不了你的,明儿回了太后娘娘,仍把你带回去,我这里才算是清净。”

  恪纯急得跺脚。“万万不可。我都听到消息了,太后要亲自照顾贞妃这一胎,怕是这回要把她带进慈圣宫里照看着。我若去了,顾着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也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倒提醒了朕,明日便把你送回去,好好的治一治你这丫头的疯魔。”清朗的声音自前方响起,她们忙起身行礼,敛了笑意。

  唯有恪纯调皮惯了,娇嗔道:“皇叔是越来越不把恪纯放心里了。”

  萧霁睿挑眉道:“朕是厌了你了,巴不得打发你出去才好。”他话虽如此,眉宇间的宠爱却毫不清减。

  恪纯吊着婉辞的胳膊,抱怨道:“婉姐姐你可得为我做主,不能叫皇叔把我赶出去。我知道你定然舍不得我的。”

  婉辞揶揄道:“你安知皇上给你安排的去处不合你的心意?”

  恪纯小脸微红,皱着鼻子道:“我不跟你们说了,一个个拿我取笑。”她转头就走,行至一半,回头对他们做鬼脸。

  婉辞忍俊不禁。

  萧霁睿问道:“内务府送来的朝服改得合适?后日便是授封仪式。”

  婉辞抿嘴道:“后日的主角并非臣妾,不过应景罢了,况且,暄妍很是用心。”明日贞妃等人随同太后回宫,此次受疫症困扰的嫔妃也都晋封一级以作安抚。赵婕妤因抚养二皇子,破例由婕妤直接晋为正二品妃,赐号为:谨。是以,有孕的贞妃与晋封的赵婕妤成为当仁不让的主角。

  萧霁睿微微颔首。“你身子才刚复原,后日我准你待皇后教导完毕便可先行回来,不必等到谨妃礼成。”

  “如此谢过皇上。”她本懒怠那些烦琐的礼节,有他的应允心中舒畅了许多。

  和风送暖,他与她一同走出竹林。丝丝柳絮卷入尘埃,忽而落在她发髻上,洁白剔透。萧霁睿自然的伸手,停在她玲珑发髻上,摘下。顺着她的发,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的温度与她的脸庞相同的冰冷,却在温柔摩挲下渐渐生出温煦的暖意。

  她仰望他,他亦微笑。

  时光就此驻足一般,听不到旁的声响。偏偏却有不相干的人硬是闯了进来,跪在萧霁睿面前,一声“父皇”生生打破了静谧。

  二皇子萧湛。

  随后赶来的是赵婕妤,步履凌乱,显是又惊又急。“臣妾请皇上恕罪。”她扯着萧湛,萧湛却重重挥手,将其打开。萧霁睿面色一沉,喝道:“发生什么事?”

  “儿臣有母妃,儿臣不愿跟着她!”萧湛倔强的面孔对上萧霁睿清冷的面庞,不卑不亢道。

  赵婕妤脸色微露尴尬,忙叩首道:“臣妾管教不严,还请皇上恕罪。臣妾回去定然严加管教。”

  萧湛转过头,目光盯紧她,有如利剑。“我不会跟你回去,你不配!你害怕被传染不愿让我见我娘,你不配做我的母妃!”

  “皇上!”赵婕妤露出哀求的神色,束手无策。

  婉辞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示意锦儿叫恪纯过来。她则默默地退到一旁,冷眼旁观。萧霁睿亲手将萧湛扶了起来。“湛儿,可还记得,朕那日带你回宫时对你说的话。”

  萧湛一震,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霁睿清冷的眸子投注在赵婕妤脸上,微有不悦道:“身为他的养母,教导之责莫非还要朕来教你?”

  “臣妾不敢。”赵婕妤低头道,“臣妾谨听皇上教诲。”

  萧霁睿脸色稍霁。

  恪纯天真甜美的声音适时响起。“湛儿你又不乖,又惹你父皇生气。恪纯姐姐可都看到了,要罚你抄书。”

  萧湛见是她,头更低了,声若蚊虫。“湛儿知错了。”

  “既然知错,就要诚心诚意的给母妃认错,可不许淘气。”恪纯笑眯眯地道,婉辞在旁不住的微笑点头。

  萧湛目光触及赵婕妤时,偏又露出愤恨的表情,虽一闪而逝却触目惊心。“湛儿有错在先,请母妃原谅。”

  饶是赵婕妤心头暗惊,碍于萧霁睿也只好勉强笑道:“你也是关心则乱,母妃不会责怪于你,你随我回去,母妃吩咐小厨房给你做你最爱的吃食。”

  萧湛点点头,又恭恭敬敬地给萧霁睿磕头道:“湛儿谢父皇教诲。”

  萧霁睿道:“你随母妃回去,倘若再无理取闹,朕两罪并罚。”

  赵婕妤忙道:“臣妾定然不会委屈湛儿,请皇上相信臣妾。”

  萧霁睿微微颔首。

  待他们离去后,婉辞长久地出神,恪纯何时离开她也不知晓。那双清晰而明澈的眼眸似乎可以看透世间悲凉,静静地流泻轻柔倦怠的光晕。

  萧霁睿忽而出声问道:“在想什么?”

  婉辞一惊,不自觉地回道:“赵婕妤。”她暗悔的咬牙,却已收不回来。回想方才萧湛的眼神危险摄人,即便她身为局外人却也感同身受,更何况首当其冲的赵婕妤。忧虑不免袭上心头,但有些话她却是说不得的。

  “你是担心湛儿,还是幕后看不见的那双手?”萧霁睿一语中地地问。

  婉辞暂且放下顾虑,诚实作答。“都有。”萧湛自幼与定嫔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不会轻易地顺从他人。他身份特殊,有心之人必然不肯轻易放过。“最担心的莫过于赵婕妤的安危。”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瞳中光华如夜空苍穹般透彻却也捉摸不透。“朕需要一个心志坚定之人。”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不怒而威的压迫感一点一滴的渗透进她心底。

  今日是赵婕妤授封的日子。

  依律正二品妃册封要到太庙祭拜祖宗,再由皇后亲自颁下金册金印。清晨,帝后皆盛装华服正襟危坐。司仪太监宣告吉时到,谨妃叩拜于帝后面前,接受金册金印,聆听皇后教导。同时宣布圣旨,二皇子湛由谨妃抚养。二皇子恭恭敬敬的领旨谢恩。礼毕,谨妃由侧门而出。

  宫中歌舞升平,皆是庆贺贞妃与谨妃。婉辞虽在净荷宫,却也远远地听到丝竹之音不绝于耳。入夜,宫里燃起烟火。漫天光辉映照,明亮如白昼。火树银花,热烈喧嚣,倾毕生光华却只为一瞬灿烂繁华,为装点暗夜天空,明明灭灭,照射几世盛景。

  因太后与恪纯久未见面,恪纯今夜便留宿慈圣宫。偌大地净荷宫,除去几个粗使的太监宫女,便只有婉辞与霜娥、锦儿及凝香。外头的喧哗与净荷宫的寂静鲜明的对照。三人中,霜娥最知晓婉辞心思,凝香老持沉稳,唯有锦儿年轻不谙世事,见婉辞刻意避开盛宴,不免疑惑。

  婉辞看在眼里却不愿多解释,长夜漫漫却着实有些冷清。思来想去,便有了主意。她唤过锦儿,问道:“锦儿可愿意跟我认字?”

  锦儿亦惊亦喜。“主子可不是玩笑?当真愿意教奴婢念字吗?”

  婉辞微笑道:“这并非难事,只要你肯用心。虽然身在宫里,不能踏遍万水千山,可一旦念书识字,便能从书本里领略另一个世界,弥补心中遗憾。”

  锦儿不解地问道:“主子常常看书,便是因为书里的世界不同于宫里吗?”

  婉辞微微颔首。“很多人不曾领略书本的神奇,因而白白荒废许多时日,甚而在这深宫里自怨自艾,哀愁每一个即将到来的辰光。若是读书识字,心中诸多疑团可以迎刃而解,便不会自苦。”

  “可是,历来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奴婢自幼贫寒,认得的字也是有限,奴婢怕会辜负主子的一片心意。”锦儿却又打起退堂鼓。

  婉辞把她按在身边,答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若信我,我就教你,绝不会教你虚度光阴。至于旁人的言论又何须理会,他们不是你,并不会明白你认字的喜悦,端看你是否有心了。”

  锦儿放下心中最后一丝芥蒂,道:“主子的才情奴婢若能学到万一,已是知足。主子若是愿意教导奴婢,奴婢是求之不得的。”

  “那就一言为定。”婉辞笑着将案几上的书挑出一本,递到她手里,“你从明日起,每日未时到我这里来,我教你认字。平日你可以问我,也可问霜儿,不拘时辰。今儿时候不早了,你先歇息去。让霜儿过来服侍我更衣便是。”

  “奴婢谢过主子。”锦儿捧着书,心头愉悦的离开。

  婉辞微微一笑,解下发簪,松开发髻。镜中女子神情宁谧、冰肌玉骨、眉目如画,似不食人间烟火。

  “你心中认定今晚朕一定不会来这里吗?”身后醇厚的声音打破她的宁静,有如平静的湖面被石子粉碎,她手中梳篦陡然跌落。

  婉辞回转头,他眸中闪烁摄人光华,如同最利的箭轻而易举地刺穿她最后的防线,精准的射在她心口,无从躲避,亦无从忽视。

  她有一瞬的恍惚。

  那一抹明黄的高贵优雅的身影下,每一丝的气息里都凝固着骇人的压迫。他深不见底的瞳眸里是少有的专注与柔情。

  今夜是谨妃册封的日子,亦是贞妃回宫的第二日,恪纯又不在她宫里。她心里确实认定他会留宿贞妃或是谨妃那里,才早早地预备歇息。

  但他真切地出现在她面前,微带一丝醉熏,掩了深邃眉目里的无可捉摸,闲淡的意态里却是另一种叫人不能轻忽的压迫。

  “臣妾不敢妄揣圣意。”她不能确定他是醉了抑或是清醒着。

  他反手托起她的下颌,淡淡的龙涎香兀自弥漫开来。“你就是什么都不想才让朕生气!朕就毫不值得你交付真心吗?”

  “皇上,你醉了。”她低柔地道,低垂眼睑,慢慢抚平跳动不已的心。

  他不语,紧握她的手,将她踉跄的带入怀里,双臂紧紧拥住她。扑鼻而来的龙涎香混着酒香似带魔力一般,教她失了力气。她动弹不得、挣扎不得。重重纱幔,缓缓垂落在地。她脸上满满覆盖他的温暖,她紧紧攀着他,不能放亦不敢放。待灯烛熄灭,她眼前再看不到他。

  他的温度声势浩大的包裹住她,冰冷的身躯里因他的长驱直入迸发出未曾感受过得炽热,点燃心底不知何时起的热忱。

  丹纱帐影春宵醉。

  不知何时,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婉辞辗转反复,依稀梦见自己站在悬崖上,底下是万丈深渊。她居高临下,疾风席卷,她摇摇欲坠。忽而惊醒,婉辞惊觉身边男子清浅的呼吸萦绕周身。她伸手慢慢地抚着胸口,尽力缓和急促的呼吸。幽暗的光映在他疲倦的睡颜上,蓦然生出安宁。

  她逐渐倦怠,刚合上眼,却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一下更比一下急切。婉辞坐起身,披上衣衫,轻声走到殿前问道:“是谁?”

  凝香打开门,素来稳重的面孔上也不免急躁起来。“主子,是定嫔那里的管事太监让人过来传话,说定嫔娘娘殁了,是上吊自尽。”

  婉辞一惊:“你说什么?”

  声响惊动了萧霁睿。他踱步至婉辞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掌。指尖的温度让婉辞片刻回复镇定。她忙转头道:“皇上,我服侍您更衣。”

  萧霁睿了然地点头,等她默默地为他扣好最后一粒扣子。临出门,他却回过身,轻道:“你早些休息。不要杞人忧天。”

  出了净荷宫,萧霁睿唤过那太监,问道:“一个疯妇如何能自尽?”

  那太监牙齿打战,颤抖地道:“奴才见定嫔娘娘梳洗的整洁干净,扯下裙褂做的绳子。是奴才巡夜时见她殿里灯火一直未灭便去询问情况,之前定嫔娘娘一直很怕火,从不让奴才半夜听灯。”

  他语无伦次的回答,萧霁睿却慢慢听明白了。“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详情?”

  那太监忙道:“江公公正候着皇上,除了江公公,奴才没敢告诉旁的人。”

  萧霁睿沉吟道:“此事切不可外传,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定嫔疯症发作,撞墙而死。”他语气严苛,那太监连连磕头称是。

  萧霁睿走后,婉辞却怎么都无法安枕,索性披衣起身,写字静心。凝香让霜娥跟锦儿睡去,自己端了牛乳送进来,见她沉默,劝慰道:“主子,皇上临走前特意嘱咐奴婢们要服侍主子早早歇息,主子切不可为了不相干的事伤神。”

  婉辞摇一摇头道:“发生这种事情,换作任何人,都睡不踏实。”她转头向凝香问道,“你跟随皇后日久,想必对定嫔娘娘有所了解,当年故王妃的薨逝果真与她有关吗?”

  凝香略略犹豫,才答道:“很多事情我们做奴婢的并不了解详情,其实定嫔娘娘先前在府里一度极为受宠,贞妃娘娘未进王府之前,属她与昭容娘娘最得圣心。奴婢也不能理解当年她为何那么对待故王妃,反连累了二皇子。大家都猜测是定嫔担心嫡皇子诞生会威胁二皇子的地位。”

  “斯人已逝,有些真相怕是永远淹没了。”婉辞叹口气,她本以为毓妃会对谨妃下手,皇帝也加派人手于谨妃所在的云萝宫。不料却是这一石二鸟之计。毓妃啊毓妃,竟连疯癫的定嫔都不肯放过。

  她不由打了个冷战。她们的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随时等待时机刺出最尖锐的一剑,令人防不胜防。

  那是个太过可怕的敌人。

  雨打纱窗、层云阴霾。

  婉辞醒来时,却见萧霁睿负手而立,悠长的目光不知投向何方,俊伟挺拔的身影弥漫着淡如水的清寂。

  “皇上!”她不想是他,不想他会回来。

  萧霁睿淡淡一笑,道:“你醒了。”那三字里仿佛是无尽的疲惫夹杂一丝的沉痛。

  “皇上一宿都没有合眼,先在臣妾这儿歇下吧。”婉辞起身,走到他身边,柔声道。

  他摇头。“朕不累。”

  她亦不再言语,静默的陪在他身边。他伸过手,她依偎在他胸口,静静地感受他紊乱的呼吸慢慢平复。许久她抬起头,见他深邃的眼眸里渐渐生出倨傲的坚定。

  “皇上,二皇子跪在门口,声称要见您,奴婢们怎么都劝不住。”凝香站在门外禀报。一波未平一波却又起。

  他与她互换视线,他牵起她的手,道:“跟我一起去。”她毫不犹豫地点头,随他而去。出了内堂,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轻轻挣脱他的手,道:“皇上,等一等臣妾。”

  她拿了一件往日萧霁睿留下的披风,随他一起到了宫门外。果见萧湛直挺挺地跪着,眼圈泛红,双唇紧抿,神情怨恨。下过雨的清晨微带寒气,婉辞快步上前,想用披风裹住他,萧湛身体一紧,僵硬的避过。

  不等萧霁睿开口,萧湛已冲着他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时已鲜血淋漓、触目惊心。婉辞忙示意锦儿去拿膏药。萧湛语声哽咽道:“父皇,您一定要为母妃报仇!”

  萧霁睿沉声道:“这件事朕自有主张,你速速回去,你母妃那还需要你。”

  萧湛倔强的摇头,双目似喷出火焰。“儿臣不走,倘若父皇不能为儿臣做主,儿臣宁愿长跪不起。”

  闻讯而来的恪纯一把将萧湛拉了起来,斥道:“湛儿,你太不懂事了,竟拿自己威胁起你父皇来了!你给我回去,你母妃尸骨未寒,你不怕她在天有灵痛心疾首吗?”

  萧湛使力地推开她,大叫道:“我不回去,我不要日日面对害死我母妃的凶手!”

  他一语既出,萧霁睿朗目透着针刺的光芒,道:“你将话给朕说清楚。”

  萧湛仰起头,目露凶光。“儿臣亲耳听到谨妃与她贴身的婢女合谋,意欲害死我娘亲。”

  “臣妾没有,臣妾万万不敢!”适逢谨妃听到萧湛来寻皇帝,急匆匆地赶来,却听到萧湛那一番指控,唬得连忙跪下,“皇上明鉴,臣妾并没有要害定嫔的理由啊。”

  萧湛指着她,厉声道:“你说,父皇厌弃母妃,倘若母妃一日活着我一日便没有立为太子的机会,你也做不了皇太后。只有我母妃死了,你才能想方设法让我登上皇位。你心中好大的算计,只恨我被你关起来,不能通风报信,直到今日你得偿所愿,我才能出宫把你的罪行禀告给父皇!”

  谨妃面孔刷的苍白,身体不住地颤抖,辩解道:“冤枉,臣妾冤枉,就算借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万万不敢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请皇上明察,请皇上明察。”

  萧霁睿冰冷的眸子里微有不耐。“你们都各自回去,湛儿给你母妃守灵,待事情水落石出,朕自有主张。”

  “皇上!”谨妃匍匐着向前,泣不成声。“皇上万万不能冤了臣妾啊。”

  萧霁睿把她扶起来,容色淡然。“朕不会冤了任何一个人,亦不会轻易放过真凶。”谨妃察觉他的不悦,不敢再多言,悻悻的告退。

  一干人等各自被安置,恪纯奔到萧霁睿跟前,抓住他的胳膊道:“皇叔,事情一定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切勿伤怀。”

  微微得到一丝欣慰,萧霁睿俊目微微漾出一丝和暖,拍一拍她的肩,吩咐道:“纯儿,你留在慈圣宫好生陪伴母后。”

  恪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转身折回慈圣宫。

  “你怎么看?”待所有人都离去后,萧霁睿忽然问道。

  一直静默的婉辞似乎站在被遗忘的地方,刻意的收敛所有的光芒不被发现。“皇上担心的事情未必会发生。”她如是回答。

  萧霁睿沉默许久,缓缓点头。“湛儿并非她所期望的性格。”

  “却是她目前唯一的选择。”婉辞接口道。

  萧霁睿闭上眼。“是朕始终小觑了她,给她可趁之机。”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大致能够推断,那是魔鬼的交易,以性命作为赌注的交易。

  “皇上,大舍才能大取。”她微笑。面容明净、气度风华,澄澈的笑容无端地让他的心安静下来。

  萧霁睿剑眉微扬,胸口溢满温煦的恬静。

  紫宸宫,鎏金香炉内散着若有若无的轻巧香气。于冰艳修长的手指十分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慵懒而妩媚的声线极其的充满诱惑。“不能亲眼看到那场好戏上演,真是本宫的遗憾。这个萧湛,再过几年,恐怕本宫也奈何不得他。”

  李嬷嬷弯身道:“二皇子性情乖张、喜怒不定,留在娘娘身边恐怕会是娘娘的祸患。”

  “有这般坚忍不拔又聪明隐忍的儿子,定嫔为他死的并不冤枉,本宫若是有别的选择,也必然不会留下他。”于冰艳无声无息地露出微笑,“其实,本宫倒是有几分赏识他。可惜,因为定嫔的缘故,这个孩子到底不能完全为我所用。”

  “娘娘也不过借他一时,防患未然而已。”李嬷嬷心中明白。

  “本宫这次算是成功的扳回一局,弥补那时他们在御医院砍掉我的臂膀酿成的损害。”她微微眯着凤眸,“恪纯那个丫头没有外表那么简单,本宫是真正看不得她继续留在我面前了。”

  “娘娘日前嘱咐老奴所办的事情老奴已经准备妥善了。”

  “敢对本宫的人下手,就得试试本宫的手段。”于冰艳冷笑着啜饮一口茶,“那就也让他们尝尝什么叫作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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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宫阙(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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