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能听出季平帝话里带着敷衍的意味,且所谓等调查清楚,言外之意就是仍旧认为当时丞相府一事,尹将军有脱不开的嫌疑。
诚然这并不能怨怪他,毕竟陈副总管密谋了那么多,可顶多就表明知晓将军丞相不对头,即将要诬陷尹将军而已,对上一次的事一句未提。
我都能听得出这般意思,尹将军不可能听不出来,他亦能想到我想到的内容。
只见他紧紧咬着牙关,低垂着的脸庞上满是不悦,然就算他再怎么不服气,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指着花盆的方向控诉:“请皇上移步看看那个花盆,即刻便可知晓臣是清白的。”
季平帝紧皱着眉头看向位于我身边的花盆,犹豫了一会儿擦过尹将军的身子走过来,瞟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微微愣了愣后将物什捡了起来,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突然他换上一派恍然大悟的表情,回头向跪在地上的尹将军询问:“此物看起来是一串穗子,但朕却觉得异常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是不是在你的身上见过?”
“您说的不错。”尹将军当即应了一声,接着说,“它是臣的物件,就是挂在那枚臣一直戴着的玉佩的尾部尾穗,向来都是和玉佩串在一起的,玉佩遗失了之后尾穗也寻不到了。”
听了他的话,季平帝转回身子看着手中的尾穗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他终是再次开了口:“罢了你先起来,看来当真是有人从中作梗对你行栽赃陷害的腌臜事,你且安心,既然朕已经把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楚,就断断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话音刚落,苏太监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待走至面前他说道:“皇上,那几人都已带到前厅等着您过去问话,现在您看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走,你在前头带路,一起去看看。”说完直接跟着苏太监走出了院子。上官副将忙上前将尹将军扶了起来,林副将和我见此也走过去,不停问询尹将军此时的状况。
上官副将抬头望着季平帝离开的背影,低声问了句:“皇上已经出发前往前厅去了,将军您看咱们应该做什么,要不要跟过去呢?皇上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让我们先离开吗?”
我立刻摇了摇头,反驳道:“不会的,在奴婢看来皇上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您也一起过去的,不然他大可以直接一句话不说和苏太监径直离开。可在走的时候皇上却说一起去,这里除了您以外没有旁人,想来定是让您跟着去的。”
顿了顿我故意做出神秘的样子,悄声附耳说:“奴婢觉得肯定是因着皇上发现冤枉了您,心中甚是过意不去,所以才让您一同去听审,如此一来不仅还个真相出来又可以让您亲眼瞧着他们受罚,也算是替您出了一口恶气不是?”
被我的言辞灌输了一通,尹将军觉得甚是有理,便带着我们三个赶忙追上他们的脚步。
到了前厅,陈副总管已经被五花大绑着摁在地上,季平帝自然坐到了主位,对尹将军抬了抬手:“尹爱卿,坐下和朕一齐审讯,定要还你的清白,可不能白白的被冤枉。”
“臣谢皇上抬爱。”尹将军是个识趣的人,虽然心中还是不免怨怪季平帝,但还是会说着给出的台阶走下来,凡事适可而止是最难学亦是在宫中生存最有用的道理。他径直坐到下首位,我们三人跟着他站到座位的旁边。
坐定后,我无意间看到尹将军看向陈副总管时眼中流露出的凶光,而季平帝似乎也注意到这个状况,随后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眼睛空洞的看向远处不知在思考什么问题。
厅内一片寂静,季平帝不先开口无人敢说一个字,我心底寻思陈副总管的事应该引不到我的身上,毕竟我一直是以年老的道长身份同他接触对他指点的,想来就算他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要抖出算命先生,谁又能想到是我假扮的呢。
许久过后季平帝回过神来,收敛神色向下头的几位冷冷的说:“你们还有何事瞒着朕,速速如实道来!否则可就别怪朕无情,定要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皇上,皇上您可一定要听臣的解释,完全不是您想的那样,臣对大清的忠心耿耿程度日月可鉴,又怎么会做出谋逆这等大错特错的事?”陈副总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所谓忠心耿耿就是在自己府里,召集一众人等谋划设计陷害栽赃尹爱卿,再除掉丞相,最后再把成为孤家寡人的朕一网打尽?”季平帝越说声调拔的越高。
一时间陈副总管被怼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紧接着季平帝对身后站着的几位说道:“既然他不愿说,那你们来和朕说说是怎么回事,若是所说句句实情,那朕就念着你们作为下属被他逼迫,从而从轻处罚。你们自个心里好好掂量掂量。”
下面跪着的其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全都面露难色,我微微的扬起嘴角,只要他们的脸上出现了犹豫,就一定会有突破的时候。
于是我借着沉默的时间插话道:“依我看你们最好仔细想想,到底是跟着已经落难的陈副总管有前途,还是坦白从宽对你们有好处。皇上已经表明若由你们揭发,定会宽大处理,人人都知道皇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一点完全无需担心。”
果真被我这么一怂恿,他们的脸上显出蠢蠢欲动的模样,好似一起商讨好了一般齐声回答:“臣等谢皇上宽恕,所有行为都是副总管逼迫做出来的,愿说出他的所作所为。”
陈副总管一听这话,当即慌了神,连忙回过头怒瞪着诸位将领,恶狠狠的怒吼:“一个个都真是好样的,我告诉你们现在不是都要落井下石吗。呵,树倒猢狲散,但是你们所有人都别想着能轻易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