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胆一瘸一拐,一头扎进逃命的人流里,混得跟条泥鳅似的。
一分种后,锁金城脚下,枪支堆成山,狗皮铺满地,像刚宰了千条狗。
周卫国带着特战队从赌场后门探出头。
眼前景象,比年三十扫大街还干净。
章大千叹气:“咱费劲扒拉打了半年,才抓到这点二鬼子。叶旅长一来,好家伙,连反抗的气儿都没有了。”
周卫国点头:“这叫‘攻心为上’。在伪军眼里,碰上叶林,就跟上断头台没啥区别。”
城墙上,八路军扯着嗓子吼:“特战队!打扫战场!”
“枪收了,狗皮扒了,统统装车!”
“旅长说——干得漂亮!个个都是爷们儿!”
话音一落,特战队那帮老爷兵,累得直喘的腿瞬间硬了。
有人激动得脸都红了:“听没听见?旅长夸咱了!咱入他眼了!”
周卫国嘴上绷着:“别得瑟!赶紧干活!别忘了,以前捡根烂枪都当宝贝,现在翅膀硬了?”
这话一出,一个个蔫了。
立马抄起麻袋,蹲地上捡枪,像捡自己祖宗的骨头。
城外,伪军排成长龙,不敢动弹。
叶林一挥手,把城里的百姓全叫出来了。
一个一个点名,认人。
干过强奸、抢粮、告密、杀人的,站左边。
没害过人、被逼无奈的,站右边。
有罪的,当众抽军棍,血淋淋打完,发配大孤山挖矿——工钱赔给苦主。
罪轻的,叶林扔出两条路:穿八路军服,跟着干;或者领路费,滚回家。
九成以上,选了留下。
这些伪军,有人是汉奸,有人是被绑来当壮丁的。
叶林杀恶人,绝不手软;对可怜人,从不赶尽杀绝。
看他一桩桩发落,像判官断案,明明白白,冷得透亮。
刘大胆心跳快到炸了。
等叶林走到他面前时,他两腿一软,噗通跪了。
叶林眼神,比刀还快,直接钉进他骨头缝里。
刘大胆手哆嗦得跟风中的烂树叶:“叶……叶长官!饶命!我错了!我改!我真的改!”
叶林一把薅他衣领,像拎着条疯狗,直接提起来。
“我本来还没确认你是刘大胆。”
“就你这怂样,也配叫‘大胆’?”
刘大胆抬头——叶林还是那张英俊脸,可在他眼里,比阎王殿的画还瘆人。
都说叶林眼里容不得半粒沙,你要是敢眨一下眼,他就能一枪崩了你。
刘大胆知道,没戏了。
他鼻涕眼泪糊一脸:“叶旅长……我服了。我认栽。”
“我知道我坏事做绝,没脸见人,更对不起那些死在我手里的老百姓。”
这时候,周卫国刚想拔刀,和尚一个闪身挡住了。
“别动手,让他把话说完。”
刘大胆瘫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叶林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良久,只说了一句:
“你要是真服,就自己把名字,写在死人名单上。”看到百姓们瞪着眼、咬着牙,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刘大胆心里知道,今天这命算是交代了。他不再求饶,也不再挣扎,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向叶林:
“首长……我娘七十六了,三个婆娘,四个还叼着奶嘴的娃,全在锁金城。我这一死,他们立马就得被人剁成肉酱。”
他声音发抖,眼神空了:“我知道,我干的坏事,够诛九族。可他们……他们啥都不知道啊。除了我,没人能护住他们。您是他们的主心骨,我求您,帮他们一把。”
叶林面无表情,像块冰雕,盯着他:
“你当汉奸的时候,想过多少人家哭得断气?孩子被摔死在门槛上,娘们跳井连尸首都找不全!现在你来跟我谈‘家’?”
“你这种狗娘养的,配提‘家’字?”
刘大胆猛地跪下,额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血都渗出来了。他对着四面八方的乡亲,一下一下磕,像砸铁锤。
叶林伸手一把拎起他,像提一条死狗:
“想让你娘活,娃不挨打,就看你自个儿怎么选。”
他把刘大胆往人群前一推,扯开嗓子喊:
“乡亲们!这狗贼,我打算让他去给鬼子送终!拿他这条烂命,换几个鬼子的脑袋!你们说,行不行?”
人群中死寂一秒——
随即,吼声炸开:
“行!听叶旅长的!”
“对!就让他死得有用点!”
“锁金城的二鬼子,哪回不是叶旅长一脚踹烂的?我们只认他!”
民心所向,叶林没多废话,扭头对刘大胆一字一句:
“我会给你绑上炸药,你回城里,告诉惠子,你是逃出来的。说有急事,要见长言。等见着鬼子大官,你就炸。”
“你活着回来,家人就是平民;你炸了,他们就平安了——我相信,这里头的爹娘、爷们、老奶奶,都不是记仇的狠人。”
每说一句,底下就有人跟着吼:“对!”
等他说完,全场掌声雷动:
“好!这狗贼的命,就该换鬼子的命!”
“叶首长这招,绝了!用二狗子替真鬼子填坑!”
“让他死得值!他害过的,让他自己来偿!”
老百姓脸上那股子杀气,慢慢化成了泪光。他们不是圣人,但讲理。
刘大胆低着头,没哭,只是点头。他懂了——这不是赦免,是机会。叶林给他一个台阶,让他从“汉奸”变“罪人”,再从“罪人”变“赎罪的人”。
只要百姓肯放下刀,他娘和娃,才真能活。
他嗓音沙哑,突然开口:
“叶旅长……谢了。若有下辈子,我宁可去讨饭,也不当汉奸。”
他咽了口唾沫,压低嗓音:
“我在赌场一楼正中间那张赌桌底下,有个暗格。推开桌板,有鬼子的军票,还有……鲁地所有哨所、隘口的布防图。”
说完,他环顾一圈,对着黑压压的人群,轻声说:
“来吧……该咋整,都随你们。”
叶林抬手,几个工兵走上来,麻利地把背心一样的炸药裹在他身上,导火索塞进他衣袋。
叶林把一套伪军军官的制服扔给他,低声叮嘱:
“别急。得等见着鬼子头目,再点火。两分钟——够你喊完遗言了。”
刘大胆点头,翻身上马,朝最近的鬼子据点去了。
百姓们跟着八路军,浩浩荡荡进城。满地碎瓦、断枪,血迹还没干,但街巷里,已有人在扫地、搭棚、喊着烧水。
周卫国带着特战队,早蹲在城门口等了半宿。
“首长!您啥时候到的?!”
他这才看清叶林身后不过几千人,顿时瞪眼:
“其他人呢?”
叶林淡然道:
“路没修好,主力还在临光城。听说鬼子要围你,我先带这波人来撑场面。”
周卫国猛地一拍大腿:
“妙啊!要不是您这招‘攻心为上’,那帮伪军发现咱就这么点人,怕不是直接拼红了眼!”
叶林耸耸肩:
“拼个鱼死网破?不至于。我怕的是百姓家的锅被砸,你这脑袋被挂城头。”
他顿了顿,冷笑:
“不过这群伪军,骨头软得像豆腐,吓一吓,屁滚尿流。”
周卫国由衷一拜:“首长,您这脑瓜,真不是人脑子。”
他转头问:
“那咱这回,打哪儿扎根?鲁地山少,想找个好地形都难。”
叶林低头,指了指脚下踩的青石板:
“就这儿——锁金城。”
指挥部里,中里正刚听完电话,脸色刷白。
“什么?叶林……来了?!”岗哨那边喊得撕心裂肺:“司令!刘大胆求见!说有要事!”
中里正正憋着一肚子火,一听这名字,手里的茶杯差点砸地上:“滚进来!老子正想找叶林那王八蛋算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