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凌云低头走着,想着在方老金家听到的那场争吵。这场争吵的激烈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以前经历过的任何一场。为什么会如此针尖对麦芒呢?仅仅是因为经济上的原因?
越想,脑子里越乱,于凌云索性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他有些想去方大牛家,看看方玉龙从先人坡回来了没有。不知什么原因,他想把在方老金家里听到的那些,原原本本说给方玉龙听。尽管,他在方老金面前,说过“不会到处说”的。
算了,方玉龙自己已经够烦的了,还是不去找他为好。于凌云抬起头来,判断了一下方玉龙家的方向,向那里走去。到方玉龙家,给手机充充电,再整理整理刚刚拍摄的图片。再者,到了方玉龙家,还可以把饭菜热热再吃,毕竟,饼干没有热饭菜好吃又营养。今天大半天体力消耗挺大的,需要补充补充。
因为急着去方玉龙家,于凌云走得有些快,转过一个拐角时,差点撞上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手里还提着枪。于凌云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
“噢,实在不好意思。”那个提着猎枪的人连忙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走路不小心。”于凌云认得,这个提着猎枪的人,正是在东山上见过的金世节。
“你要去哪里呢?”金世节问道。
“我这会儿正准备去方玉龙家。”于凌云回答道。
“哦,是这样。”金世节说,“他今天可有得忙了,没太多时间陪你的。你饭还没吃过吧?”
“呃,还没。”面对这些五方村的人,于凌云不想说谎。
金世节马上发出邀请:“到我家吃午饭吧,我也没吃呢。我老婆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
“这个,太不好意思了。”于凌云并不想去金世节家吃午饭。金世节这人看起来不像方玉龙那么亲切,眉宇间有些阴郁。
“去吧,那就是我家。”金世节指了指旁边的一幢房子,就在十来米开外,“吃顿便饭而已,又不会麻烦我家的。总不能让你到了我们村,没人招待你。”
既然金世节这么说,于凌云就不好意思再推辞了,“那就多谢了。”他跟着金世节,走进了他家。
金世节老婆烧的饭菜量很大,放了很多辣椒,看着就很诱人,尽管只是些炒蔬菜炒豆腐干之类。金世节也没劝客人喝酒,两人上了桌后,直接盛饭开吃。在餐桌上,金世节也没有过分客气地劝客人多吃菜之类。
这样的吃法,于凌云觉得很自在,他吃了两大碗饭,还有很多菜。正放下饭碗时,一个男人走进屋来。
“老金啊,今天有客人啊?”那个男人问道。
“是的,是的,玉清,快坐下。”金世节招呼道。
于凌云认出来了,来的这个男人,今天早上他见过,名叫方玉清。
金世节让方玉清坐下,给他泡了杯茶。看起来,他们俩是约好的,有话要说的样子。一见如此,于凌云便要起身告辞。
“你有很要紧的事情吗?”方玉清问道,“我来找金世节老金说说话,你要是能在这里,我还想向你请教请教呢。”
“我,倒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这会儿我都在村子里闲逛呢。”于凌云说。
“那就在这里坐坐吧,我们真的有些话题想向你请教呢。”金世节也在一旁说道。
于凌云说道:“向我有什么好请教的?我对你们这里也不熟悉,呆的时间很短。”
方玉清说:“你毕竟是大城市的人嘛,又是杂志社的记者,读过大学,见多识广啊。哪像我们这些山里的大老粗。”
“来来来,坐下,坐下。”金世节又泡来一杯茶,热情招呼道。
在两个人的招呼下,于凌云坐了下来。他们会说些什么?会向我“请教”些什么?于凌云心里没有底,估计起来,也许是和村里出的这些事情有关。他们两个,都有家人在这些事情中死伤。
看到于凌云坐下,方玉清有些感激地对他点点头。 “你可能都听说了吧,关于我们村里这些凶险的事情。”方玉清向于凌云问道。
“是的,我是听说了一些。在方玉龙家的时候,方玉龙今天陪我上山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一些。”于凌云答道,“当然,我在这里时间很短,没听说太多。”
关于这一点,于凌云稍稍打了点儿埋伏。方玉龙跟他说的,其实已经不少了,更何况,他还听到了王金古夫妻的谈话、王松山与王金古的谈话,以及方老金等老人的商议和争吵。虽然听说的不算少,但是这些信息纷繁复杂,反而让他无从理解。
“哦,是这样。”金世节说,“村里好多人家都出了事,我们两家就是。”
于凌云点点头,“是的,我都听说了。”
“唉!”方玉清哀叹一声,“现在啊,村里可是有些乱了套了,什么说法都有啊。人们不光怕鬼,怕的东西可多了。”
“你这话,说的是……”金世节表示疑惑。
方玉清身子向前倾,凑近了,轻轻说道:“我昨天听人家说,王松山好几次在暗中招魂呢!”
金世节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稀奇的。自从村里接连出事后,他给好几家人招过魂了。你难道还是第一次听说?”
于凌云也觉得有些奇怪,王松山招魂的事,连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人都知道了,方玉清怎么才听说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方玉清说道,“我听说的招魂,是指王松山给那些冤鬼招魂!”
方玉清的这句话,把于凌云吓了一跳,这简直太惊悚了。金世节更是惊吓得张大了嘴,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金世节那副模样,方玉清还以为他不相信,“跟你说,我是听人家说的。当时我也不相信,可是,人家说得头头是道,我真的不得不信了呢。”
金世节还是呆在那里,于凌云瞪着眼,有点不知所措。
方玉清接着说道:“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那么,我们村里连续出这种事,就解释得通了。你想想,要是这些冤鬼屡次被招出来,咱们这村子还能得到安宁么?”
金世节下意识地点点头。方玉清朝向了于凌云,问道:“这位老弟,你见多识广,你说说看,这种把冤鬼招出来作祟的事情,到底存不存在?”
“呃……这个,”于凌云心里所受的震动还没有消除,面对方玉清的问题,很难回答,停顿了一会儿,才有些期期艾艾地说着,“这个嘛,本来,就我所受的教育来看,是不该相信这个的。在平时,我都会说这是个没有影儿的事情。无神论嘛,都什么年代了还能信有鬼神的?可是,在你们村里,我听说了许多,我亲眼见识了一些,到现在,我已经不敢轻易认为什么东西可能还是不可能,什么东西存在还是不存在。对于这个,还是你们这些人最有发言权啊。是吧?”
“对,你说得很在理。”方玉清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候,金世节有些回过神来,问道:“玉清,这事情,你是听谁说的?”
“这个,我倒不是很方便说,”方玉清显出为难的样子,“可是,你也知道我的为人的,不会说瞎话的。”
金世节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从去年起,王松山在村里确实搞了些事情。对他这个人,我不知道怎么说好。照我的理解,他这个人是有可能这么做的。”
听到这里,于凌云本想把王金古、方老金等人的话转述一下,想了想,又忍住不说了。毕竟,他在这里时间太短,有些东西了解得还不够全面。贸然说出来,恐怕会影响了方玉清和金世节的判断。
“他如果这样做下去,那还了得?咱们村里可是永无宁日了!”方玉清极度气愤,“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他已经欠下了血债!”
金世节也是非常激动,忽的一下站起来,气冲冲地叫道:“他要是真的做出这等事情来祸害乡邻,全村人就算把他千刀万剐了,也不足以解恨哪!”
于凌云很想知道,传闻中的“王松山给冤鬼招魂”,究竟是怎么实施的。难道,王松山对王金古的承诺,都是假的?他这样做,目的究竟是什么?
金世节骂了一句之后,情绪得到了一丝缓和,他也想到了和于凌云有些类似的问题,开口问方玉清:“那么,王松山是怎么给冤鬼招魂的?在哪里?招了几次?那几件事和他有关?”
“据说,好几次是关起门来在家里做法。每次都是全副的法术装备什么的,有人听到他在家中念念叨叨的。”方玉清说,“时间上嘛,也和几次村里出事情比较吻合。据说,就在前两天晚上,他还在家中神秘兮兮做法呢!结果,你看看,今天方大牛的儿子就出事了!”
金世节呆在那里,只有点头。于凌云心里有些不解,只是没有说出来:王松山在家里神秘兮兮做法,会不会是给王金古的儿子招魂呢?有什么根据说他是在招回冤鬼祸害村里?于凌云望着方玉清,期待他继续说出些能证实这些的材料来。
忽然间,于凌云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沉浸其中了。这很正常,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任何人只要设身处地,都会有这种想法的,没什么可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