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余冷笑道：“方老金，这真是有些好笑了，你负责的事情，你还会不知道？现在竟然假惺惺说什么‘这白米馃上面，怎么会有这个字’，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方老金还是发着呆，口中喃喃说着什么。
方大余转向围观的众人，高声说道：“乡亲们，大家评评理，方老金做的白米馃上面，竟然有我儿子的名字！你们说说，这是不是丧尽天良？我儿子还活着，方老金竟然要把他当做祭品，祭祀给冤鬼，你们看看，这是不是狠毒到家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好多人在交头接耳。在于凌云看来，很显然，大部分人在这个时候都站到了方大余的这一边。在冤鬼说法盛行的时候，方老金这样做，显然是会激起众怒的。
“对啊，对啊！”“怎么能这样？”“那还不乱套了？”人群中有人小声说着，附和着方大余。
收到了人群的鼓励，方大余的劲头更足了，上前一把揪住了方老金的衣襟，“方老金，你自己承认不承认，这事丧尽天良的行为？”
方老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任由方大余这样揪着他。倒是方老金的老婆看不过去了，上前掰开方大余的手，“方大余，有话好好说，再怎么说，我家老金也是你的长辈，快松手！”
方大余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有些难看，就松开了手，“是我长辈没错，可他做出的事情，显然不是人干的。方老金，你现在装聋作哑也没用，我要你向我解释清楚，赔礼道歉，并且把这些东西全部销毁掉。至于我会不会原谅你，就看你的表现了。”
“我，我……”平时说话很厉害的方老金，此时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方大余不说话了，只是瞪着方老金。众人也都看着方老金，等着他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我确实不知道，这个字是怎么跑到白米馃上去的。”好一会儿，方老金才说出这句话，“我一直在屋里屋外转来转去，也没有特别留意这些白米馃是怎么做的。而且，在做这些白米馃之前，我也没有吩咐他们在上面印上字啊？”
方大余反驳道：“这真是好笑了，你负责的这件事，这白米馃也是在你家里做的，你竟然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就推个一干二净？”
方老金问他老婆：“这白米馃是什么时候做好的？”
方老金老婆想了一下，回答道：“这些祭品里面，白米馃是最先做好的。当时有好些人来帮忙，我都不记得有些谁了。让我想想，大概有七八个人来做白米馃的，做好后就都走了。我想起来了，都是在方大牛家厨房里帮忙的那些人。他们在方大牛家做好午饭后，就过来帮忙，做完后就又回方大牛家去了。”
方老金说：“方大余，我跟你说，我确实不知道上面怎么会有字。话说，有一部分白米馃还是亲手放起来的呢，可是我不会去注意底上有没有写字啊！”
方大余根本不相信，“方老金，你们夫妻两个唱双簧是吧？我可不相信你说的。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个交代，不然，我跟你没完！”
“没完就没完！”压抑了很久的方老金，一下子就爆发了，“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向你道歉？我心里不亏，随你怎么说！”
“那好，我就一直在这里，知道你给我一个交代为止。”方大余的牛脾气也上来了。
方老金气愤之极，“方大余，你在这里，我就没办法做事情。耽误了晚上祭拜冤鬼的事，你担待得起吗？”
方大余反击道：“方老金，你是通过祭拜冤鬼来搞鬼，我看，这种事情还是不做为好。大家看看，说不定，搞了这事之后，还有谁家会受祸害呢？”
方大余的这番话，在人群里显然也是赢得了一些人的共鸣，嗡嗡嗡的声音，显然是赞同他的。人群这样的反应，让方老金很是被动，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时候，围在门口的人群分开了，一个人走进了堂屋。于凌云认得，这个人是五方村的村民小组长金世俭。
“怎么回事？我在老远就听说方老金家又有事情了。”金世俭走到方老金和方大余的面前，问道。
“老金，你别急，听方大余慢慢跟你说。这事情，可是非同小可。”王德修在一旁说道。
于是，方大余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后，金世俭也是脸上变色。
“这是怎么回事啊？”金世俭把方老金拉到一旁，“直说吧，这事情与你有没有关系？”
“确实没有！”方老金一个劲地摇着头，“天地良心，我对天发誓，确实没有。方大余跑来质问我的时候，我都没头没脑呢。”
金世俭看看方老金，又走到方大余面前，“大余，你是怎么知道白米馃上有你儿子的名字的？”
方大余大声说着，很明显，他是要说给所有的人听，“半个小时前，我回到家，进门之前，发现窗台上放着一个白米馃。我觉得很奇怪，我知道今天要祭拜冤鬼，方老金家里正在做白米馃呢，可是，这个白米馃，怎么会跑到我家的窗台上？我拿下来一看，顿时吓坏了，上面写着我儿子的名字。我就在门外摸不着头脑，不敢拿着这个白米馃进家里去。就在这个时候，王德修恰好过来了，我就拉住他，跟他说这事。”
王德修接着说道：“我一看到这个白米馃上的字，一下子就火冒三丈。方老金要借着复建小庙的事情为自己谋私利，很多人已经知道了，可是，这样在祭品上印上人家儿子的名字，这种做法也实在是太缺德了。我就跟方大余说，这事情不能轻易让它过去。”
“是啊，我当时一想，这样的祭品给了冤鬼，岂不是让冤鬼把我的儿子收了？这样歹毒的心思，我怎能放过他？我二话不说，就往方老金家里跑。进门后，我把那罐子白米馃一个个拿起来看，竟然还有好几个白米馃上，有我儿子的名字。一气之下，我就把罐子摔了。”方大余说道，“我要求方老金要向我赔礼道歉，把事情解释清楚，不准在任何祭品上写上我儿子的名字。甚至，方老金必须向全村人赔礼道歉。金世俭，你是村民小组长，你必须主持公道。不然，这村里就无法无天了。”
这两方的说法，显然让金世俭为难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拿不定主意。
“方老金，这事你真的不清楚？”金世俭问道。
“真的，我真不知道方大余儿子的名字，怎么会在白米馃上面的。”方老金说道，“我要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方大余听了这话，正要反驳，金世俭制止了他。
“那么，方老金，你再把所有的祭品都仔细检查一遍，要确保没有任何人的名字在上面。”金世俭说道，“不然的话，事情闹大了，我也不好说话啊。”
方老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金世节接着对方大余说：“大余啊，我知道你的心情很愤怒、很难过。可是，今天是个非常时期，一来方大牛家里出事了，二来很多人要搞对冤鬼的祭拜，事情本来就多，大家都不希望添乱。你看这样好不好，等今天过去了，明后天，我再仔细帮你分析分析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有可能的话，再好好查一查。你看怎么样？”
“金世俭，我对你是没有意见的。”方大余说，“你说的这些，我很赞同。只是，我听不到方老金的赔礼道歉，我今天是不会走的。”
金世俭没有办法了，看着方老金，眼里的意思是让他说几句软话，把事情先对付过去。方老金火气未消，把脸转了过去。方老金的这个举动，显然又在方大余的怒火上添了一把柴火。
眼看着又一场风暴即将来临，于凌云真的着急了。在他看来，这个小山村再也承受不起风浪了。等村民都失去理智之后，这个山村就完全变样了。他看到金三林老人离他不远，就轻轻走过去。
金三林也是满脸焦急，只是苦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平息当前的对峙。于凌云轻轻碰了碰金三林的胳膊，说道：“老人家，这里不能再吵架了。”
“谁说不是呢？”金三林满脸愁容，“再吵架，日子都没法过了。”
“老人家，你去劝劝他们，先把事情平息下来。”于凌云凑在金三林耳朵旁，轻声说了几句。
赶在方大余又一次爆发之前，金三林走到他身边，“方大余，你先消消气，听我说一说。”
金三林平时在村里为人还不错，方大余就说道：“好好，你老人家说吧。”
金三林说道：“我和方老金是老哥们了，祭拜冤鬼的事，我是帮着他在做。今天，方老金他忙得很，很多事情照顾不上，我替他看着。所以呢，今天发生的白米馃上有字的事，我也有责任。在这里，我向方大余赔礼道歉。”
听了这话，方大余挥了挥手，说了句“算了”，就向门外走去。
金三林继续说道：“方老金今天有些累了，就让他先休息一会儿，晚上再出来主持祭拜吧。这里的事，我和金世俭等人留下来照看，大家看怎么样？”
人群里又是一阵嗡嗡声，大家都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