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几个小女仆累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突然一个玄色的身影在空中一闪而过,陈轻雪只觉得自己手被人像铁钳一般狠狠地擒住,再也动弹不得,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识相,居然还敢出来拦她,她十分生气的一扭头,却对上了自己父亲的眼睛。
“回去。”陈云面色阴郁的看着陈轻雪。
陈轻雪哪里被陈云这么对待过,心中又惊又怕,但还是小声辩解道:“小轩哥哥不辞而别,我去找他讨个说法。”
“讨说法?”陈云微微一皱眉,旋即低头看着雪地上那一串少年留下的脚印:“不辞而别是对你和他最好的告别方式,要是让你知道,出来哭哭啼啼一番,哪里还走得了。”
“那他为什么要走?”陈轻雪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鼻子一酸就要掉泪,“有什么是非走不可的?莫非爹爹你赶他走了?去后山是我自己的主意,不关他的事儿……”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陈云淡淡说道。
“他自己的决定?”陈轻雪有些惊讶地微微张了张口,眼泪更加汹涌:“我不相信,他平日里最疼我了,怎么舍得撇下我!”
陈云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替女儿拭去脸上的泪珠:“你们都已经长大了,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抱负和命运。你放心,小轩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他会回来的,回去吧。”说着,他拉着陈轻雪就要往回走,陈轻雪别无他法,只好流着泪点了点头,一步一回头地随父亲往家中走去。
走了两步,陈云突然顿了一下,回过头去,望着那串脚印所通向的天地相连的远方,在心中默声道:“小轩,你一定要回来,活着回来。”
自从十一岁被父皇托付给陈云,顾策已经有七年多没有再体验过外界百姓的生活了,冷不丁的走在集市上,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搡着,居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随着人流在街上缓步走着,打算先寻一家客栈安顿下来,然后再做打算,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偏远的小县城,距离他能实现自己抱负的帝都要远上不少,他打算一路北上,边观察形式,先进入帝都,观察形式,再做打算。
看到一家名为“悦来客栈”的客栈,顾策抬脚就要往前走,一黑衣男子神色匆匆地从门里往外走,走到顾策身边的时候,肩膀猛地撞了顾策一下,顾策被撞得一个酿跄,后退了几步,那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说,便径直快步走开了。
顾策张嘴刚想骂人,却发现那人已经隐在人群当中找不到了。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走到客栈中。
店小二看到他,立马露出了八颗牙的标准笑容:“呦,这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顾策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店小二的笑容标准地吓人,挑了挑眉道:“住店。”
“几个人呀?”
“就我一个。”
“好嘞!”说着,店小二从桌子下面摸出了一块门牌,拍在桌子上:“喏,这是房牌。”
顾策刚伸出手去拿,店小二猛地把按着房牌的手往后一缩,另一只手便伸到了顾策面前抖了抖,再次露出了标准微笑:“嘿,客官,别心急啊,这钱还没给呢。”
顾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给我我再拿不行吗,接着往裤腰带上一拍。
可是这一下怎么也拍不到自己裤腰带上绑着得那个跟了他好几年了的钱袋子,他心中暗道不妙,连忙急急地在自己全身上下寻找其自己的钱袋子来,那店小二本来是恭恭敬敬的笑着等着的,见顾策半天没找到自己的钱袋子,立刻变了脸色,微微将头往前倾,一脸鄙视地看着顾策:“客官这是没钱呐?”
顾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轻轻点了点头:“许是刚刚掉在路上……”还没说完,他突然想到刚刚在门口撞他的那个黑衣男子,这才意识到,刚刚那一撞,正是那人借机将他的钱袋子撞了下来,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接住,塞到自己的怀里,扬长而去的偷钱方法。只可惜他刚刚没有一点防备和警惕心,对于那名黑衣男子的长相没有任何的记忆,否则定将他绳之以法。只可惜他意识到的太晚了,现在再怎么想,都于事无补了,于是一股怒气从心里翻涌上来,又悔又气,一拳头砸在了柜台上。
正在招呼客人的女掌柜的听到这边的动静,便摇着扇子扭了过来,一看店小二与顾策的神情,便将事情猜透了一二,冲着顾策了挥手:“呦,这位官人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着?没钱难不成还想凭借武力住店啊?走吧走吧,我们可不怕你!”突然,老板娘的眼神往下一游走,突然向着顾策扇了扇扇子,自认为风情万种的一笑:“诶,等等,我看你腰上佩戴着的这块玉,好像挺不错的,要不然你就将它当给我们,好换个落脚之处,看你这么面生,你是刚来的外地人吧?我跟你说,小官人,最近咱们这小镇可不太平了,前几天刚死了好几个人,这尸体刚刚从护城河里打捞上来呢,你现在去还看得到呢,死得那叫一个惨啊!咱们就聪明一点儿,破财消灾嘛!”
顾策顺着老板娘的目光,瞥了一眼腰上的风老的玉佩,皱了皱眉,伸手将它盖住,挡住了老板娘不怀好意的目光。
老板娘从顾策的脸上读取出了“十分不乐意”的信号,脸上的所有表情立马跨了下来,皱起眉头,十分不耐烦地冲他道:“哎呀!既然你不想当,就赶紧走吧你,站在这里碍我们生意!“快点!走了走了! ”店小二站在老板娘身边,看见顾策没有要动的意思,便不耐烦的又朝着顾策招了招手,顾策也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听到身后传来店小二嘟嘟囔囔的揶揄的声音:“什么人啊,穿的像个富家公子哥儿的样子,身上连住店的钱都没有,还以为可以大赚一笔呢……”
顾策撇撇嘴,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渐渐黯淡下来了的天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夜,失去了所有钱财的顾策根本找不到任何落脚的地方,幸好今日回暖,外面还不至于那么冷,他在客栈附近找到了一辆运干草的车子,上面的干草好歹可以稍微的用来御寒。
他嘴里叼着一根干草,仰躺在一堆干草上,看着深蓝色的夜空中成片的星星,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抖着脚。
除了那年随叔父一路逃到陈家府,他就没有经历过这么窝囊的时刻。
“咕——”肚子十分响亮地叫唤了一声,像是大声的向他的主人抗议,顾策无奈的将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狠狠地将自己口中的干草咬断,仿佛这干草就是那个偷了他钱包的黑衣小贼,的确,他现在恨不得饮他的血,啃他的骨。
虽然天气不是很冷,但毕竟是冬天,夜风刮来还是会令人感到一丝难耐的刺骨,若非顾策有立后丹的帮助,恐怕这一晚上过去必定会冻出什么毛病来。路上已经没有任何的行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傍晚老板娘说的那件事,就连打更的声音也没怎么听到。
正当顾策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之时,突然有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将他从睡梦中拉扯了出来,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上方的围栏边上,接着柔和地月色,他隐约判断出,这正是这家客栈的店小二和老板娘。
两人估计以为周围都没人,更没想到这走廊底下还会躺着一个人,正肆无忌惮地低声交谈着,这些声音却一字不漏地传到了顾策的耳朵当中。
只听得店小二说道:“老板,今日我们?”
回应店小二的声音竟然完全不同于傍晚时那个尖细聒噪的女声,而是一个粗噶低沉的男声:“我看天字一号房那个小子挺有钱的,人又长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想杀他,不要太容易。”
这一句话,让下方昏昏欲睡的顾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屛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动静让上面的人发现他,仔细地听着上面人说的话,心中想到:“没想到啊,这客栈居然是一家黑店,看来白天那老板娘所说的命案十有八九就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这老板娘隐藏性别,再让那些死者身上的痕迹尽量体现出是一名男性所为,便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们身上,可怜这天字一号房的细皮嫩,,肉小哥,估计此刻还在房中呼呼大睡呢!”
上面两人谈论了一阵,将工作仔仔细细地安排好了以后,便向着天字一号房摸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一个朱红色的身影贴在天花板上,一路偷偷摸摸的跟着他们。
月黑风高杀人夜,老板确保迷魂香将里面的人迷昏了以后,便掏出自己身上天字一号房的锁,小心翼翼地开了锁,将房门推开,然后向门内探入身子,接着微弱的月光观察了一阵里面的情况,确保无事之后,便又退了出来,冲身后的店小二伸了伸手,示意他将捆人的麻绳递给他。示意了半晌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老板有些急了,压低声音咒骂道:“你个小逼崽子,发什么愣啊!”
这回终于听到了后面传来了动静,接着老板只觉得自己的手一紧,他回头一看,发现那个用来捆人的绳子居然套在了他的手上,再一看那个拿绳子的人,竟然不是店小二,而是那个下午来店里没钱的少年!
那少年看见老板震惊的神色,十分得意地笑了起来,活像是个恶作剧得逞了的小孩:“呦,掌柜的,这大晚上的,玩什么呢?”
老板迅速反应过来,一拳就往顾策的脸上招呼过去。
顾策一掌抓住了老板打过来的拳头,然后将他反折在他背后,用麻绳一并捆上了,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头,在他脖子上的穴位轻轻一点,然后将他往前一扔,老板便结结实实地倒在了地上,再一看旁边一个被捆成虫子一般,左右扭动,“唔唔”乱叫的,不正是他的店小二吗!
顾策轻轻拍了拍手,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倒在一起的人。
老板气极,张口就要骂人,却是怎么样都喊不出声音来,急的快要哭了。
顾策蹲下身来,将食指贴在嘴唇上,痞气地一笑道:“嘘,我点了你的哑穴,你是喊不出话来的。”说完,他伸手将老板的脚也困住,在两人后脖颈子上都来了一下,让他们昏了过去,然后起身去看望屋里那个险些丧命了的白嫩男子。
他背着手走进屋里,伸手在油灯的灯芯上轻轻一搓,那油灯便亮了起来,照的整个屋子都通透了起来。他举着油灯走到床边,掀开床帘,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顾策差点就没有把手上的油灯泼到那人脸上,并一掌将那人的头给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