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海沧船喷吐出强烈的火舌,千斤佛朗机怒了,船首和船侧的四门千斤佛朗机同时怒吼,两发铁弹终于重重的砸在了敌船上,再厚的铁皮这种距离也顶不住铁弹的冲击,木屑纷飞中,敌船开了两个足可钻过两人的大洞,透过大洞可以看到身穿红色制服的敌人在活动。
车轮舸上的士兵乘机将带火的标枪、火球扔了进去,里面顿时成了一片火海。
敌船忽然开始缓缓旋转,它的目的是想让另一边完好的一侧对向这边,白钺自然不能让他如愿。
白钺不愧具有榜眼之才,很快看出了敌人的弱点,要求海沧船与敌船头对头的打,海沧船的佛朗机安装在船首、船尾和两侧,而敌人的炮都在两侧,如果是正对,便会大大减少敌炮的使用率。
白钺指挥着旗舰紧咬住敌船的头部,狠打猛打,碗口铳、噜密铳也都喷出了火舌,乘着空隙打的敌船上的敌人狼狈逃窜。
眼见要取得这首场海战的胜利,忽然侧面不可思议的射出了密集的炮弹接连的落在了白钺所在的旗舰上,“轰轰轰”,连续三发炮弹打断了海沧船最前面的副桅。
“咔嚓嚓”巨大的圆木落进水里,抵住了船体,使船体转动不灵。
而这时,在这四帆敌船的侧后方缓缓施出了两艘敌人的货船,货船也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每艘货船的船舷上都有二十门炮。
虽然远比不上那四帆船,但也足以抵得上一艘海沧船。
这样登时变成了我方两艘海沧船(一艘已经重伤)加一艘车轮舸对付敌人五艘海沧船(那四帆船一艘足抵得上三艘海沧船)。
从力量对比上看,我方明显处于弱势,而更糟的是我方的从指挥官到士兵全部都是业余的,今天晚上以前一直是陆军突然转职成了海军,根本没有任何的作战经验。
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每个人想到的都是战斗到底,没有任何人想撤退。
白钺紧急指挥人:“砍断它,连根砍断!”
士兵们奔跑着找来斧头狠狠的向倒下的副桅与根部的连接处砍去。
看见旗舰不能动弹,敌人自然也不傻,集中起所有火力向白钺所在的海沧船猛轰。
不断有士兵被铁弹砸的脑浆崩裂,士兵们仍然冒着弹雨拼命干活,桅杆终于砍断,数十士兵合力抱起来,抛入了大海,船又恢复了自由。
三十几颗大铁弹几乎同时落在了甲板上,有三颗砸在了相同的位置,竟然将甲板砸出了一个大洞,海水立即涌了进来。
“进水了,进水了,快堵!”
士兵们又七手八脚的开始堵破洞,这一系列事故令旗舰成了敌人的靶子。
“轰轰轰”又是一片铁弹飞了过来,主桅杆上的黄龙旗也被砸了下来。
自称姓汪的老头眯着眼看看天,自言自语道:“形势不妙啊!”
“还用你说?我也看到了,你有什么好办法?”重九随口问道,并没有希望他回答。
老头却回答道:“敌船甲坚炮利,利于远攻,我方都是轻型战船,战士熟悉近战,必须要冲上去近战才行。还有,你看这风向变了,要发挥我军武器威力先要占据上风向!”
重九抬头望望,果然刚才是正北风现在变成了西北风,风向虽然变化不大,但有些烟尘却刮到了自己这方的海沧船上,呛的士兵咳嗽不止。
“升帅旗,抢上风向,不要停在原地作战,利用速度优势打游击!”老头儿沉声说道,目光霍霍,仿佛是一位指挥千军万马作战的大将军。
重九一听确实有理,当即站起来大叫:“升帅旗!”
士兵们听到他的叫喊,皆楞楞的望着他,不知如何办才好!
重九怒了:“你们聋了?还不快执行命令?”
这船队组织的太过仓促,事先并没有定好由谁指挥。
这船上除了重九最大的是一个百户,先前一切由这个百户指挥,但百户的地位离着知府差距那是相当的大,现在有更高级的长官发话了,士兵们也闹不清要不要清,最后还是有机灵的士兵跑去问了一下那百户,那百户想了想:“听吧!出了事由他扛!”
士兵跑着回来说了,重九气愤不已:“当然是我扛,你以为我会不认帐吗?”
车轮舸上升起了黄龙旗,重九指挥车轮舸以最大的速度先远远的离开了战场。
两艘海沧船一见车轮舸挂着黄龙旗跑了,船上士兵尽皆大骂:“直娘贼!”
而敌船上则爆发出了一阵哄然大笑。
还是白钺冷静,望了一下车轮舸跑去的方向,回过头来骂道:“叫什么叫?逃跑有跑向西北的吗?”
他们来的方向是东北。
果然,众人的骂声和笑声还未止歇,那艘车轮舸又如飞般的回来了。
由西北方左右蛇行着冲向已经受了重创的最大的四帆船。
“放沙!”老头看了看风向,低喝一声,重九跟着高喊,“放沙!”
细沙撒了出来,迷漫了大片海面。
“向南十五度!”
“向南十五度!”
……
车轮舸划了个斜弧,躲开了敌正面炮火,然后又折了回来。
重九忽然想到了一事,问道:“谁有迷药?毒烟也成?”
汪老头微微诧异的望了他一眼:“你想用毒薰人?这手段太过无耻了些!”
“什么无耻?用炮弹把人的脑袋砸的稀烂就不无耻了吗?炮弹也是杀人,毒烟也是杀人,说不定毒烟还会让人死的舒服些,又有什么分别了?”
忽然有士兵叫道:“我这里有些如来大佛棍,不知道有没有用?”
“我有观音脱衣衫……”
“我有醉春风……”
“我有鸡鸣五鼓断魂香……”
一听这些名字,重九就明白了这都是些什么药,不由的一声“我靠,这都是些什么兵哪?”
自古说兵匪一窝,果然是!
“太好了,太好了,都拿出来,掺在细沙里,烟雾里,洒过去,让西洋人也过过瘾!”
士兵们一听这个主意高,一想到西洋人吃了这种药的样子,皆哈哈大笑起来,兴奋的七手八脚胡乱加工起来。
“哼,看看是你的铁甲炮厉害还是我的化学武器厉害!全力进攻!”
细沙中掺上各种药粉扬的满天漫海都是,烟也不再是普通的烟,也加了很多佐料,有些聪明的士兵甚至连厨房的红辣椒都拿了出来,放入烟筒里烧了起来,没辣着别人倒先把自己辣的眼泪都出来了,赶紧将床单、被罩、衣服、毛巾什么的撕的一条条的封住口鼻,制成了简易的防毒面具。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现在车轮舸占据了上面,毒烟、毒沙都是往敌人那边吹的。
“这次你们还不死?”重九观察着对面的动静,恨恨的说。
忽然间对面的火炮疯了一样,漫天遍野的乱射起来,那速度陡然间提高了三倍不止,炮筒到处乱飞,一个旋转的黑乎乎的铁弹飞了过来,重九一低头,铁弹擦着头皮发过,重重的砸在了身后的船板上,一寸厚铁木被砸了大洞敲在了里面士兵的肚子上,那士兵当场被砸的肚破肠流。
重九半趴在地上,大叫:“你们到底喂了什么药啊?”
七八个声音胡乱叫了起来:“罂粟、诺龙、杜冷丁……”
“妈呀,全是兴奋剂啊,怪不得敌人这么厉害,先避一会儿!”
重九抱着头大喊。
“不能避,大人距离太近了,我们要往上冲!”满船的士兵们一齐喊叫起来。
“好,好,那就放小船,坐冲锋舟冲上去!”
这时,两船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士兵们都可以看清楚对面那些葡萄牙人脸上弯曲的黑胡子,一个个黑胡子兴奋的边操炮射击,边跳着踢踏舞。
铁弹黑压压一片片的向车轮舸打来,将车轮舸上所有的船板打成了蜂窝。
“距离五十步,羚羊飞渡!”
一名锦衣卫小头目拨出了绣春刀,高声喝令,二十几名锦衣卫迅速分成了两排。
两个人一组忽然间迎着满天的铁弹急跃而起,像大鹏鸟一样飞跃空中。
一个被铁弹打中,粉身碎骨,一个落入了海里。
然后后面两人仍毫不犹豫的跃了起来,这两人比较幸运,炮弹擦身而过,眼见两人都到了最高点,忽然间其中一人伸出手掌在另一人脚底猛的一托,被托的人像炮弹一样射到了敌人的四帆船上,而另一人如铁块一样迅速的掉入海中,扎个猛子再向回游。
一对又一对的锦衣卫迎着炮火跃了起来,一个升起,一人落下,最终有八个人落在了敌船之上,挥动绣春刀展开了激烈的绞杀。
锦衣卫皆受过残酷的训练,是军队中的精锐,相当于后代的特种兵,以一敌五,以一敌十,葡萄牙人并没有什么适合近战的武器,只能挺着火绳枪拼刺刀,面对这八个武林高手,瞬间便尸横满地。
车轮舸急速的靠了上去,一块块的木板搭在了敌船上,士兵们挥舞着长枪、长刀蜂拥而上,每一块长木板都成了一座双方拼命争夺的生死之桥。
重九旁边的姓汪的老头也猛的站了起来,从脚下抽出一柄雪亮的腰刀大呼一声:“兄弟们,报国的时候到了,冲啊!”
领着水手们也冲了上去,重九也受到了感染,跟着一声大叫:“打死这些红毛鬼子!”
混在水手们中间冲了过去,前面一个身材高大的葡萄牙人插枪向重九胸口扎来,重九不退反进,使出“插枝手”,两根手指一下子刺入了敌人眼中。
那人剧痛的大叫着蹲下身子,重九狠狠的在他跨下抽了一脚,那人立即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起不来了。
重九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形成弓箭步,连使“插枝手”,一下一个,身边的葡萄牙人纷纷扭着倒地。
兴致大发的重九不断打还不断喊:“书生会武术,红毛鬼子也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