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进行到晚间闹洞房,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外面忽然有衙役高喊:“南家强、南家兴派人送来贺礼!百年好合匾额一块,上等南海珍珠百颗!”
听到这个喊声屋内众人都是一楞,这南家唱的是哪一出?
南家旧府被抢被烧,虽然是乱民所为,但明眼人都知道分明是县衙暗中支持甚至是公开挑唆的,现在县衙和南家势同水火,不共戴天的死敌,说不定那南霸天的死就是因为了这事,南家却在这个时候送来贺礼?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屋内众人的目光自然是都落在主事的重九身上。
重九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没事,没事,大家继续,我出去看看!”
给王进打个眼色,王进急忙跟了过来。
两人并肩走出县衙大门,外面一队南家家丁皆穿白衣,只是恭恭敬敬的站着,旁边放了一个蒙着红布的匾额,家丁旁边站着南家的刘管家,也是一身白衣,看到重九过来,急忙跪下去:“主薄大人,鄙家主得知今天县衙大喜,特送来贺礼还请笑纳!”
重九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并没有从他眼中看到怨恨,一切平平常常,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越是这样,重九越是心惊:这刘管家不简单哪!
“家主?是哪位家主啊?”
“是我们大少爷南家强派小人来的,鄙家主南凤翔南老爷已因前日乱民事件激怒攻心,不幸病逝,鄙家少爷特派小人前来告知,因为事情仓促,告知迟了还请大人海涵!”
这有丧事告知亲朋好友,以及需要邀请之人这本是常识,只是都是在办丧事之前,哪有那边正办着丧事这才告知的?
“哎呀,好不想到南老爷竟这么突然的去了,”重九佯装伤心不已,用袖子擦了几下强挤出的眼泪来,“这……这是真的吗?前两天我还去那边请安,南老爷还在打太极拳,怎么这么快就……呜呜……”
装吧,使劲装吧!
刘管家知道重九是在装,重九也知道他知道自己是装的,不过这样还必须作出来,否则面上如何过的去?
“既然这么大的事,我应该过去拜祭南老爷的,”重九一边说,一边探刘管家的口风,若是他阻止,自己就去,他不阻止自己就不去,见他没有阻止,重九便改了口,“可是,你也知道我是这婚礼的总爷,少了总爷这婚礼就办不成了,这样吧,我先回去准备一下,若是有时间就去,没有时间就明天去。”
“谢大人,大人的好意我一定会带给大少爷!”
“好说,好说,至于这礼物还请带回去吧,贵家刚发生了这样的不幸之事正是需要钱财的时候!”
刘管家见事情办妥正要起来,听重九如此一说,又赶紧跪了下去:“不行,不行,如果大人不收,小人没法回去交差,大少爷非打死小人不可。”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哈,”重九大笑两声,招了招手,早有人过来接了礼物,抬着往里走。
走进县衙,重九回头看了一下,刘管家仍站在那里向里望着,重九指挥着两个抬匾额的衙役转过一个小门,来到了县衙里面的人工湖旁边。
这人工湖是新修的,虽然没有南家的那个大,但也不算小,划船绝对划的开。
来到湖边,湖里几根残留的荷叶像是破损的雨伞,倒扣着。
重九指挥两个衙役找斧子将匾额劈开。
“啊?劈开?”两个衙役以为听错了。
“劈开,不过你们要不心点,小心里面有炸弹!”
“炸弹?”两个衙役听了一楞,吓的发起抖来。
“还是我来吧,”王进手里拿了一柄钢刀走了过来,他小心的一点一点的将匾额锯开,果然在匾额中央木板夹层里发现了炸药。
“哼哼,”重九拿着那炸药一阵冷笑,“这点小伎俩想瞒过我?你以为老子的右都御史白当了?”
至于珍珠就不必检查了,重九统统扔进了湖里。
“好你个南霸天阴险毒辣,尽使阴招,来而不往非礼也,”重九沿着湖边踱了几步,对王进说,“你去把卜师爷叫来。”
不一会儿,卜师爷过来了,脸喝的红扑扑的,走路也有些摇晃,还呲着牙向重九唱道:“人生得意须进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干!”
“师爷,有件事要麻烦你的大驾!”
“什么事?说!没有我卜世仁干不了的。”
“这就好,刚才南家派人来送贺礼了,这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想请师爷给南家送份礼物!”
“去南家送礼?”卜师父一听,这酒顿时醒了一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不去,不去,那可是火坑,跳进去准死人。”
说着,卜师爷转身要走,重九从后面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不去也得去。”
“哎呀,你手下那么多人为什么非得我去?”卜师爷还在强辩。
“因为,我不信任他们,我只相信你。你忘了只有我、齐远山和你我们三个是外来的,这里除了你们两个别的人我都无法相信。说不定哪一个就是南霸天派来的卧底!”
卜师爷瞪着迷醉的眼望着重九,鼻子里“哼”了一声:“哼,算你还不太笨。那下毒的事虽然是那黄翦下的,但幕后逼他的凶手你却一直没有找出来,那个逼他的人当然不会是南霸天自己。”
“嘘,小声点,”重九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这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吵的大家都知道。我这是放长线吊大鱼,如果不放了这小鱼怎么有吊到幕后的大鱼呢?”
“你钓到了吗?”卜师爷眼睛亮亮的问道。
重九吧嗒吧嗒嘴,沮丧的说:“还没有。我原来以为那个黄翦会去接头,结果派人跟踪了半晌,那个黄翦竟按我说的一个人出了南头城,往西去了。先别管那个人,先顾眼前送礼的事,我要你借送礼的名义去查探查探那个南霸天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想必真死假死你卜师爷是一定能够分辨出的。”
“这个根本不用分辨,那南霸天肯定没死!”卜师爷肯定的说。
“这个我也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要表演这么一出,表演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他下一步有什么行动?这么艰巨的人物非你莫属!”
“好吧,我就走一趟吧!礼物呢?拿来!”
“我哪有?你去库里提银子,自己选好了!”
“那行,你批个条子!”
重九批了条子打发卜师爷去了。
等重九忙完这些事,回到蔡狼的新房,众人们已经开始散去了,闹洞房已经结束了。
却听钟无霜在里面大声说:“妹妹,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一生之中就这么一会儿,姐姐敬你三杯酒!”
等重九走进去,便看到钟无霜手里拿着一个大海碗,正在往自己嘴里倒酒,“咕嘟咕嘟”,清辙的酒水顺着白玉般的脖颈沿了下去,令重九想入非非。
不过重九很快便转移了目光,落在那大海碗上,哇,这哪是碗啊,这分明是做菜的大盆。
这时,钟无霜的身子都在摇晃了,重九赶紧上去扶住她:“喂,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钟无霜回过头来望着他,本来如玉般的脸色忽然变的云霞般红,忽然间钟无霜咧嘴笑了,如春花初绽,新蕾初开,明媚如春天的阳光,令重九看傻了眼。
“喂,喂,你喝太多了,告诉你一会儿还有事的嘛!”重九抱着钟无霜的腰,钟无霜几乎与重九一般高,她的香发在重九鼻端不断抚来抚去,弄的重九打了好几个喷嚏。
蔡狼关心的走了过来,盖着红盖头坐在床沿的小可也站了起来:“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这点酒算什么?小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姐的酒量,你姐姐我是千杯不醉。”
说着,钟无霜一把将重九推开:“闪开,我没醉,不用你扶我,我还能走。”
她走了一步,“咣”的碰在了桌子上,接着重新站直了,一把打开重九要来搀扶的手,“我高兴,愿意喝多少就喝多少,你不要管我。”
说着,当先走了出去,重九赶紧跟了出去,却还没忘了笑着对蔡狼提醒:“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过我跟你交代的事千万别忘记了。”
“放心,我都记的!”蔡狼摸摸自己腰间,“绝不误事。”
重九一出去身后的门便“砰”的关上了,重九望着那门上的大囍字笑笑:“这个色狼,看来是急坏了。”
“唉,真是的,这个时候喝这么多酒,你不知道一会儿还有事要办的嘛?”
“放心了,我不会误事的,”钟无霜第一次过来主动的拉住了重九的手,“不就是埋伏嘛,上房吧!”
说着,拉着重九飞身而起,两人落在了屋脊上。
此时四处的屋脊上已经伏着了好多人,这些人都是潮州帮的好手,总共有五十多人。
重九担心这样重要的夜晚出乱了,特地让蔡狼安排人手在这里保护的,还有一个目的,重九从某种程度上又希望南霸天出手,这样他便可以乘机逮住刺客,给南霸天又一个沉重的打击。
之所以都用潮州帮人是因为重九对当地的虎鲨、王进还有所怀疑,这种紧要关头要是有人反水,那岂不弄巧成拙?
重九不会让那这种弄巧成拙的事发生的!
钟无霜用手支着下颚,痴痴的望着屋顶上又圆又大的月亮,忽然痴痴的叹道:“小可出嫁了,以后就我一个人了,我想念师父了!”
重九凑在她身边,笑道:“不是有我吗?”
“你?”钟无霜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有心吗?”
重九正要回答,钟无霜忽然将他按在屋顶上:“有人来了!”
两人紧贴瓦面趴着,只见远处县衙围墙上忽然升起了一个黑色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