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白色的窗帘随风浮动，影影绰绰的阳光洒在地板上，齐果和方月阳注视着彼此。
因为齐果的出现，方月阳愣在原地，她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齐果，双眸慢慢蓄满了泪水。
齐果伸出右手，冲着方月阳艰难开口道：“你再不过来拉我一把，我就要掉下去了。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还没开始救人，就草草结束生命的悲惨存在。”
方月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角的伤口依旧被扯得生疼，但却莫名的安心下来。
齐果抓住方月阳纤细的手，跌跌撞撞地爬了进来。
卧室位于二楼，足有三米多高，稍有不慎，断胳膊断腿也是有可能的，齐果心有余悸。
“你怎么爬上来的？”方月阳好奇地询问。
齐果指了指窗外的梯子，无奈道：“从旁边工地上借的，一会儿还得还回去。”
她询问方月阳为什么不给自己开门，自己在外面都快把嗓子给喊破了，隔壁街的人都能听见。
此前，方月阳一直躺在地板上，整个人浑浑噩噩。她的感官屏蔽了所有外界的刺激，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自我情绪中，根本听不到齐果的喊声。或者说，她根本不相信会有人来，救自己。
终于缓过了气儿，齐果一把撸起方月阳的袖子，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番，触目惊心的伤口刺痛了她的眼睛。
小时候，齐果曾不小心，拿铅笔扎破了方月阳的手，甚至连血都没流，她都能哭上一个小时。现在，她明明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身都是伤，可她怎么忍得了，怎么做到的一声不吭。
齐果已经被气坏了，她语气急躁：“方月阳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是爱到无法自拔，还是受虐成狂？都这样了，为什么不求助，为什么不离婚？！”
这样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竟看得方月阳笑出了声。
“你还笑得出来？”
那天婚礼，齐果想起后厨外猫咪的惨叫声，查看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在想来，那时的沈俊，一定没干什么好事。
果真人不可貌相，长得温文尔雅，却是个打老婆的家暴男。
齐果拉起方月阳的手，她要带她离开这座魔窟。
冷静过后，齐果明白一走了之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是要带走方月阳，还要正大光明地带她走。
拿出棉棒，齐果小心翼翼地给方月阳上药，方月阳却突然开口问道：“齐果，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
她要是瞧不起方月阳，这事她根本连管都不管。她用棉棒狠狠戳了戳方月阳的脑袋，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错根本不在她，又何谈瞧不瞧得起？
曾经那个耐心陪伴着自己，一遍遍地玩着无聊过家家游戏的女孩儿，如今变得敏感和脆弱。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沈俊。
伴随着房门吱呀的声音，沈俊回来了。他比平日里早回来了几个小时，或许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
齐果安抚着浑身紧绷的方月阳，小声道：“别怕，一切有我。”
对于齐果的突然出现，沈俊有一瞬间的错愕。
“齐果，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这里是龙潭虎穴，还是堆着金山银山，又不是见不得光，我为什么不能来？”齐果语气不善，如果语言能攻击人的话，沈俊此时已经死了千万次了。
沈俊连忙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让齐果坐，自己去倒水。
“不必了，我这就带着表姐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齐果抬起下巴，直视着沈俊，“等你回来，是为了通知你一声。”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齐果，观察着她的反应：“齐果，有些事你可能有些误会，我已经跟月阳道过歉了，以后……”
说着，沈俊就要去拉方月阳的手，方月阳下意识地闪躲，却又被沈俊寒冷的双眸吓得不敢动弹。
齐果挡在方月阳的面前，皮笑肉不笑道：“我看是姐夫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邀请表姐暂住几天而已。毕竟她只是结个婚，又不是坐牢，还是享有人身自由权的。”
“当然。”沈俊冲着方月阳微笑，满脸爱意道，“月阳你安心住，我过段时间就去接你。这个家离不开你，我也离不开你。”
齐果冷笑出声，直视着沈俊，眼中的冷意让屋内气氛骤降。
目送齐果与方月阳离开，沈俊神情晦暗，表情狠厉。
齐果一早联系了齐美丽，让她到自己家里等着。电话里，齐果只是简单说了两句，却也足够让齐美丽的心提到嗓子眼。
她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来回踱步，神情焦急。
伴随着行李箱的声音，齐果带着方月阳出现在路口。齐美丽三步并作两步，在看到方月阳墨镜下的瘀青，当即脸色大变。
她呼吸急促，身形摇晃，齐果眼疾手快地扶住齐美丽，这才没让她瘫倒在地。
屋内，齐美丽终于缓过了气，她心疼地抓着方月阳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月阳，你受苦了。”
两人互相抹泪，悲伤的情绪围绕在她们周围。在齐果看来，哭并不能解决问题，可在当下，哭出来，总好过憋在心里。
“沈俊那个混蛋，竟然敢这么对你！我们不能这么放过他，要抓他进监狱，让他坐牢！”
就在齐美丽神情悲愤之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方月阳心中一紧，难不成是沈俊？
齐果蹙眉，心中也泛起狐疑。齐美丽噌地起身，大刀阔斧地往门外走，扬言要是沈俊敢来，就要他好看。
齐美丽怒气冲冲地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却是方母。
自从方月阳被齐果带走后，沈俊就给方母打了电话。
电话里，沈俊的态度谦和，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会好好跟方月阳过日子。而他的话里，还表达了齐果对自己的不满，怕齐果的出现，会破坏自己的婚姻。
方母火急火燎，连围裙都没脱，就往齐果家赶。
客厅内，气氛有些沉闷。
“表姐，月阳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是知道一些，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在齐美丽的注视下，方母有些心虚，不敢语气直视。对于这个表妹，方母一直都有些害怕。
因为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又是独生子女，只要齐美丽生气起来，任谁都劝不住。
为了给方母留点面子，齐美丽让身为小辈的齐果，带着方月阳进屋。
待两人走后，齐美丽也没了收敛脾气的意思，对方母的态度更是急转直下。
“月阳都被那个人渣打成这样了，你还想息事宁人，让月阳继续跟他过日子？”齐美丽恨铁不成钢地拍打着桌子，“你到底怎么想的？真当女儿一出嫁，就是泼出去的水了？”
“沈俊已经跟我认过错了，他也说以后不会再犯了，他会好好对月阳的。”
“狗屁！”
没想到，方母竟然真的信沈俊的鬼话。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婚后，方月阳被打了几回，她难道不知道吗？她到底怎么狠得下心来？
齐美丽嘴角泛起冷笑，说到底，能相信沈俊的话，不过是方母的自欺欺人罢了。
是贪图沈俊的酒厂，富足的生活，还是有别的想法，齐美丽看破不说破。她不愿意在这上面与方母撕扯，纯粹白费口舌。
“你既然不拿出点做母亲的样子，那就由我来！”齐美丽下了逐客令，方母只能讪讪离开。
虽然隔了道墙，但屋内的齐果和方月阳，还是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早在齐美丽痛斥方母的时候，方月阳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事到如今，不管她怎么悔不当初，现在都已经为时已晚。她没有穿梭时空的能力，去打醒当初执迷不悟的自己。
她能做的，是重新站起来，她已经在心底暗暗发誓。
送走方母后，齐美丽决定亲自下厨，给齐果和方月阳做吃的。吃了饭，有了力气，才能计划接下来的事情。
“妈妈，你还是别下厨了，你那厨艺，确实有点……”
齐美丽为自己的厨艺辩解，她还是有天赋的，只不过没有太多实操经验而已。
说罢，她一头钻进了厨房。留下齐果满脸愁容，思考着一会儿饭菜出锅，自己该以什么借口和理由，少吃点。
餐桌前，面对形状各异，看不出食材原本样貌的食物，齐果踌躇地举着筷子，不知道该不该夹。
方月阳却镇定自若，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了嘴里。齐果敬佩她的勇气，恨自己不能成为她那样的人。
只是下一秒，方月阳竟然反胃起来，跑进卫生间吐个不停。
这一吐，便是昏天黑地。
齐果面露惊恐，指着齐美丽道：“妈，让你别下厨，你非不听。现在倒好，你做的饭把人都给吃恶心了！”
拿出手机，齐果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急救电话。不怪她小题大做，实在是方月阳的模样太过吓人，她已经吐得脸色惨白，却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伫立一旁的齐美丽，表情变幻不定，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形，仔细听来，还带着丝丝颤抖。
“月阳，你上次来事，是什么时候？”
此话一出，齐果和蹲在马桶边的方月阳，皆愕然地望向齐美丽。两人的眼中，是一样的震惊和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