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的两位叔伯、兄弟姊妹都是在京郊的庄子里居住，每月逢五日才进京，和父母团聚。
她母亲是寡妇，又是庶女出身，在族里并没有地位，常年住在娘家，和娘家人感情深厚。
这些事，都是从顾瑾玉那里打探来的消息。
所以顾瑾之猜测，她母亲的娘家应该不止一户人家。
她不能肯定。
如果她母亲真是顾氏，或者顾延韬的续弦——那么，顾延韬的继室，是谁呢？
顾延韬的继室，不可能是普通商户，否则顾延韬不可能同意娶她做继室。
顾瑾之觉得，她要查清楚。
只有弄明白了，她才能确定，顾延韬是否在欺骗自己。
至于顾瑾之的父亲顾延臻，虽然和顾瑾玉有点矛盾，但是顾瑾玉是他的嫡长女，且孝顺懂事。
又温婉体贴，他不应该辜负顾瑾玉的。
顾延臻也许不是个好丈夫，可顾瑾玉是个好女儿。
她不能让他蒙冤。
顾延韬从顾瑾之处回来，刚刚到家，他太太李氏就问他。
“今日她去找了楚牧之？”李氏语气淡漠。
“嗯，去问问她。”顾延韬道，“她现在怎样了？”
“她好像有些不高兴。”李氏道，“听闻，她不喜欢那些药材，非要吃什么金疮药。”
“这是药铺开的方子，我哪里懂这些。”顾延韬不以为意道，“她爱吃药，就让她吃吧。咱们家也不缺银子花。”
李氏似笑非笑瞥了眼顾延韬，道：“你不知道她要吃的药是治疗风寒的吗？”
顾延韬愣了愣。
“她不舒服，你不知道关心吗？她不喜欢药味，你不会不知道啊。
你是她爹，你连这个都没注意到？她要吃伤寒的药，你还放纵！”李氏说着，声音提高了八度。
顾延韬顿时恼火起来，道：“行了！”
李氏冷笑，坐在椅子上，等着顾延韬发脾气。
顾延韬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李氏道：“对了。我今天在路边买了一块石头。
我记得你当初怀我的时候，就是因为捡了一块石头，结果早产生了我。”
李氏神色微动。随即笑道：“我哪里晓得？反正你平安出生了就是。”
顾延韬哼了声。
李氏又道：“既然这是石头，就丢掉呗，干嘛留着它过冬？难道你还怕它冻死不成？”
“我总觉得那东西怪异。我想拿来请个先生瞧瞧。”顾延韬道。
李氏嗤之以鼻。
她没有再搭理他。
顾延韬也懒得理她。
而后，顾延韬把这石头带到了顾宅，叫了顾瑾之。
顾瑾之已经换了衣裳。准备洗漱睡觉。见父亲进来了，她忙跪下行礼。
“快起来。”顾延韬扶了她起来，问她，“你母亲那些药，你都背熟了？”
“背熟了。”顾瑾之答道，“都认识。”
“你看看。”顾延韬将那块石头递给了顾瑾之。
顾瑾之接了过来。
石头有三四斤重，表面很光滑，摸起来手感柔润。
顾瑾之仔细端详它。
石头上刻着字迹，是繁体字。
“石中黄？”顾瑾之喃喃念出来，“这名字......挺别致啊。”
顾延韬道：“我听你大哥提过，你外公曾经跟随一批老师傅学习医术，那个老师傅就姓黄。
黄师傅擅用黄精，故而取这名字。这块石头，是从山崖上跌落下来的。
你看看这个字迹。是黄师傅的笔迹。这黄师傅，当年曾经是你爷爷的幕僚。
他是你祖父的救命恩人，故而后来被授予官职。”
“黄师傅？”
“嗯。”顾延韬点点头。“你爷爷最信任的幕僚，后来被皇帝赏赐了宅院。
黄师傅在北直隶一座小县城养老。前几年他病重过世了，只留下了一套房舍。我想起这块石头是他的。
你若是愿意，咱们把这块石头送给黄师傅，作为谢礼，你看可好？”
原本是顾家祖传的宝贝，不管卖多少钱，都归顾延韬。
如今顾延韬不需要了，想捐献给顾瑾之的外婆黄师傅。
这石头是黄师傅的遗物，他的墓穴也是顾家帮忙迁葬的，顾瑾之更加要替他守护。
“我愿意。”顾瑾之道，“这个石头我收下了。您把它交给我吧。”
“嗯，明早你和我一起，把石头送到黄师傅坟头。”顾延韬道。
顾瑾之颔首。
翌日一早，顾延韬亲自陪同顾瑾之去拜祭。
黄师傅的墓，建在北直隶河南境内，距离扬州府约莫二百余里。
黄师傅的坟墓修葺得很雅致，旁边立了墓碑，写着黄文忠之妻之墓。
墓碑下有一张照片，是个慈祥老态的老人，看模样应该六七十岁了，须发斑白。
顾延韬道：“你外公和祖父年轻的时候，也是俊朗的。只是后来，他们俩染了疾。
黄师傅是最疼你外公的，临走前特意托付给我照顾你。
如今你大舅舅和舅母也过世了，你外公就剩下我们一家。
你母亲又病重，我们家如今只靠着我，也没什么力气了。
你母亲的嫁妆，除了你大姨母和你姨父家，全部都充盈国库了，这些你不用担心。
其他的田产铺子和庄园，你也不必操心。
你要读书。这些都不够你用的。往后你嫁人了，还要置办嫁妆，那才是要紧的。”
“爹爹，我明白的。”顾瑾之道，“您别忧心。”
“你明白就好。”顾延韬叹口气，“你母亲那病，拖累了我们家，我不指望她好转。
她能活着，我就很知足了，只盼着她平安无恙。
你也是千万别跟她吵架，惹怒了她，你就别想好日子过。”
顾瑾之道是。
父女俩又聊了片刻，顾瑾之告辞了。
晚间，她把那块石头翻来覆去看。
她的汝母徐妈妈站在床尾伺候。
她笑着对顾瑾之道：“姑奶奶，您怎么又翻石头玩了？这东西是石头，又脏又臭的......”
“我看这石头有点意思。”顾瑾之道。
石头有什么意思啊？
汝母不解，只是笑着道：“姑奶奶，这种石头，在京郊有很多。
您想要，明儿我去买几块来，给您摆着。”
顾瑾之摇摇头。
汝母便退了下去。
顾瑾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那句话：石头里面有灵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