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虽然也显赫，却远远比不上南王府。
顾老夫人的意思，顾瑾之懂了。
将来，她是要嫁给南王的。
顾老夫人这样的意思，顾瑾之听懂了，顾延韬肯定也听懂了，只是顾延韬装作不懂而已。
“阿爹是读书人，您的妻室，应该是清白人家的姑娘。”顾瑾之低垂眉目。
她的语气淡漠，不急不躁。
顾延韬却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疏离。
“你还不乐意？”顾延韬板起了脸。
顾瑾之就笑。
她笑容浅淡。
她的美貌，在这个世间是独一份。她这个人性格恬静优雅。笑起来的模样，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她的神态，透着温婉柔和。
顾延韬却更加生气了。
他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顾琇之忙跟着跑了出去。
两人到了外院，顾延韬狠狠摔了桌案上的茶盏。
顾琇之跪下：“父亲。”
“我没你这种忤逆长辈的儿子！”
顾延韬怒骂，“你既然不愿意认我这个父亲，那就滚，不必再踏进我顾宅一步！”
顾琇之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父亲。
“你给我滚！”顾延韬又吼，“滚啊！”
顾琇之吓坏了。
他从未见顾延韬如此暴戾过。
顾延韬平素待顾琇之极好的。
他不是个严厉刻薄的人，他待谁都宽厚、温和，很少发火。
可他真的怒了，顾琇之才知道害怕。
“父亲，儿子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顾琇之道，“父亲不喜欢母亲，我就不敢叫母亲伤了您的心。
我不求别的，只求父亲别赶走母亲......”
顾延韬瞪着他：“她是你的母亲，你就可以罔顾伦常了吗？我今日就叫她搬出去！”
顾琇之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他不停磕头。
他是个孝子，这些年也非常敬爱他的父亲。
他也知道，顾家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富足。
顾家在江宁城的房产田庄，有三千亩。每年收租子，能赚二万银钱。
每年只有五六千两银子，交税之余，剩余不到四万。这笔巨款，全部存在银号。
这些年，顾家攒了近七千两银子。
他们在江宁置办了两套宅院都很小，花费很多。另外顾延韬手底下，还有两个铺子、四个庄子。
这些顾琇之都是知晓的。
顾延韬的俸禄，不够支付这笔开销。
他需要借助各种投资，这些投资都需要钱。
顾延韬手里有两个铺子，每月的进项是八百两左右，还不够他们维持生活。
他手里还有两个庄子，每个月也只能维持生活。
这笔银子，是从内务府拨给顾延韬，他才勉强维系。
这些事，他从未和顾瑾之提过，顾瑾之自然不知。
她也从不知道他的家庭状况。
他对顾瑾之和顾瑜之姊妹两人，向来疼爱有加，却没有任何隐瞒。
他把自己家里的情形，原封不动告诉了两姐妹。
这是为何？
因为顾延韬希望通过顾瑾之和顾瑜之，给家族谋取好处。他们兄弟姐妹四人，就属顾瑾之的本事最大，也最聪明；顾瑜之的性格太软绵了。
只有顾瑾之才能保护顾家。
她有钱。
她是皇帝宠臣，朝廷对顾瑾之特殊照顾。若是顾家有个风吹草动，皇帝肯定会关注。
只要有皇帝的关怀，那么顾家就不愁吃穿。
顾延韬一直在打顾瑾之的主意。
他早就看中了顾瑾之的嫁妆。只要顾瑾之答应，他就把顾瑾之抬成侧妃，顾瑾之就能继承一半的嫁妆。
他甚至打算把顾瑾之嫁出去换彩礼钱。
等顾瑾之出嫁，顾延韬就能分到更多的嫁妆。
这些，顾延韬没跟任何人说起。
如果被顾瑾之知晓了，顾瑾之一定不同意。
到时候闹得父女反目，顾瑾之再也不理睬顾延韬，顾延韬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顾延韬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决策是正确的。
他绝不能让顾瑾之知道，顾家的根基在江宁城。否则，顾延韬的前程就没了。
顾延韬想着，顾瑾之这么聪明，将来也会知道的。她迟早会知道。
顾延韬越想，越觉得自己英明。
他不管顾瑾之的想法了。他不能失去这个女儿。
于是，顾延韬命令仆妇，将顾瑾之的东西全部送出去。
顾瑾之住在这里，不仅仅影响了顾延韬的计划，也破坏了顾家的体统。
她是庶出，没有资格和嫡出争抢。
顾延韬要给她安排亲事。
顾家的规矩，女孩子十五岁之后。男孩子就要娶亲。
到了十六岁。男方就要迎娶过门，做正室夫人。
顾瑾之的生辰，只有九岁。
这是顾延韬和徐氏商量好的。
徐氏不满顾瑾之的生辰，想趁机将她嫁掉。
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妥。
顾瑾之十五岁之后嫁人，她的婚期要推迟到十七八岁，顾延韬的仕途也受到了影响。
顾瑾之是个聪慧伶俐的孩子，顾延韬不敢赌她将来的路能走多远。
他不能把筹码压到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身上。
故而，顾延韬改变了主意，要把顾瑾之留下。
顾瑾之也很无奈。
她知道这件事，顾延韬不会善罢甘休。
她也没打算离开顾家。
她不愿意和姨娘、庶出妹妹们一起挤在一栋宅子里生活。
可如今看来，顾家是容不下她了。
顾延韬不会放她出门。
顾瑾之只好暂时先不出门。
她去拜访秦申四。
秦申四在京里的官职不高，可是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很受重用，所以顾延韬巴结他。
顾瑾之也是秦申四引荐进宫给楚牧之当伴读的。
“你祖父呢？”顾瑾之问秦申四。
秦申四的母亲病逝了，他和顾瑾之同年入学，已经有了功名，却没考上举人，仍是童生。
“老爷去了南边。”秦申四回道。
顾瑾之点点头，就不再追究此事。
“我打算在江宁城买座宅院。”顾瑾之道，“等开春了，我带着玉姐儿搬出去。我在京里有点银钱。”
秦申四微讶，随即点点头。
顾瑾之道谢。
她转身就出门了。
到了门口，顾琇之刚好进屋。
两姐弟撞了个满怀。
顾琇之一愣。
“姐。”他恭谨喊顾瑾之，“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