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总有人将旁人眼中不被在意的无名小卒看作神明的。
而将张大小姐看作神明的人不止一个。
护国寺外忽然出现了一道娇弱的身影。
看那穿戴受了重伤,命不久矣,勉强到了护国寺门口就昏了过去。
因此侍卫才来请求裴鄞,看是怎么做决定,要不要救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吧。”
裴鄞的语气淡淡的。
此人既然是张家的人,或许能给他提供帮助。
很快那侍女就被带进来,果然深受重伤。护国寺内的大夫给侍女用了药,对方却只一轱辘爬起来。
“太子殿下,求您出手还我们家小姐一个公道,我们家小姐本来不必死的,是那起子人贼胆包心,才害死了我们家小姐。”
一听这话,裴鄞来了兴趣。
“详细说说,你家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鄞语气淡漠。
他对张大小姐始终没什么感觉,因此便是对方死的蹊跷,裴鄞更关心的也是这件事能不能对阮芫帮上忙。
好在丫鬟早已失望的次数够多了。听着也不觉得裴鄞这样做有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那日我们家小姐分明身子还好好的。
晨起时还同奴婢说要多吃半碗粥,早些好起来。结果不到半下午,奴婢就忽然被他们严加禁止进去看望小姐。还说什么小姐体虚的话,然后小姐就死了。”
丫鬟说到这里,眼泪不自觉就涌上来了。
“对您来说,我们家小姐或许不懂事不乖顺,可是小姐她带我们这些人都是极好的。家里下人许多个都受过小姐的恩惠。奴婢只求能还小姐一个公道,让小姐死而瞑目!”
裴鄞点点头。
当日他就亲自去调动张大小姐的尸体。
因为扯上了案子,张大小姐的尸体被送去了仵作那里检验。
按说是应该裴鄞一要立马就有人主动送过来的。
毕竟这也算是调查案件。
可当他的人前去询问时,回答的却只有一句。
“尸体已经火化。”
裴鄞再次沉默。
房内寂静的惊人,侍卫的头低的深深的,不敢抬头看他。
裴鄞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自己看起来就这么像一个天然的蠢货吗?
“查,仵作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裴鄞说完,索性亲自出门。
发觉仵作竟然提前悄悄的递了辞呈,预备离开时立即安排人捉拿此人。
此时阮芫刚与自家长姐相见。
她嘲弄的勾唇笑着:“姐姐来找我是想干什么?”
“来给你送饭吃。”
阮鸾笑意盈盈的,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美味的四菜一汤。
阮芫警惕地往后退了一下,并不打算接受对方所谓的好意。
“难得见你对我这么好好的,我都恍惚了,这还是你吗?真的没让人夺舍?”
阮芫故意嘲笑。
阮鸾面色沉了沉,咬咬牙到底是没有发怒,所幸今日之后一切都会变样,索性这贱人早晚是要下去的,自己跟这样的死人计较,实在没意思,这样一想又不禁自得起来。
“姐姐你真是不会演戏。”阮芫淡淡开口。
阮鸾眼中划过一抹诧异,对方却将调羹一扔。
“你要下毒也至少表现得真诚一些。生怕我看不出来,你要给我下毒,毒死我?”
阮芫嘲弄的笑着。
阮鸾件装索性也不装了,狰狞了面容,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覆过去。
姐妹俩之间的距离一瞬间变得无比接近。
“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李家现在已经在外头散播各种洗脑的话语,要把你烧死了,只差一步!”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吃下这药,至少你死的没那么痛苦,我到底是你的亲姐姐,不会真的到你死到临头还看你不顺眼。第二个就是被烧死。”
阮鸾这话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句推心置腹,如果对方筹谋的不是阮芫这条小命的话。
“我不会吃,我相信太子。”
阮芫坚决的推开了饭盒。
“你若不走,我也送你陪我一起下去,咱们姐妹下辈子还当姐妹!”
阮芫又微微一笑,气的阮鸾提起饭盒就走。
皇帝勤政殿内。
裴鄞跪在皇帝的脚边,几乎虔诚的磕头皇帝,被儿子这番情态搞得实在不适应。
但他也没打算弯腰将裴鄞扶起来,自顾自的提笔写字。
直到听到裴鄞说:“儿子已经查明,树所以会出事都是遭人下药。与元嫔并无关系,请父皇搬下圣旨,救她于浮屠之中。”
“你就非要那女人不可。”皇帝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元嫔无辜,不该被冤枉。儿子只是站在道理那边罢了。”
皇帝并不相信对方这些话,只觉得对方就是在糊弄他。抬手想打,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子,他也不能真把裴鄞打死了。
“真是欠了你的。”皇帝叹息。
为了裴鄞那一腔真心,皇帝硬生生扛住了世家给他施加来的压力。
给了裴鄞时间调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这时,裴鄞的人将偷偷逃出京城的仵作带回来。
一切再次仿佛进入正轨。
仵作一开始并不肯说。
他只是陪笑,一口一个军爷的喊着,也不管面前那些个青年都是什么人。
“小老儿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您真是问也白问,倒不如放小老 二回去!我还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没时间跟你们耗着,我这也不是犯了罪的人啊。”
直到阮景晨忍无可忍的拿出了一样东西,仵作彻底沉默。
他颓然的坐下来一句话都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在默认。那是从他家里搜出来的,他偷偷藏起来的证据。
裴鄞在这时缓缓走进。
“孤知道你,你为朝廷隶属几十年跟着破获了不少大案子,从来都是公正的,不肯接受贿赂和各种不该有的奖赏。如今宁肯藏起证据来也要跑路,可见你是真的受人威胁。但倘若你愿意相信孤一次,或许姑能保你。”
对方顷刻间沉默,他若有所思的抬头,端详眼前清朗的男子。
堂堂太子爷。
他们未来的君王想来真的能护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