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前情.血宿之子】
百家无姓2021-08-27 11:2216,487

  这是一个关于吸血鬼的故事。

  而如今,已俨然化为吸血鬼家族的历史;

  这不仅是一段讲述吸血鬼家族的历史,

  却已然变成了一个任何血族都不能轻易启齿的禁制,它的名字叫:

  the origins……

  依旧存在于今天的《圣经》,当年的光芒已不再璀璨。每一本的背后都包含着一个秘密。当然,这些秘密已被深深埋入土中,不见天日,知道它的人早就气息奄奄的咽下了最后一口呼吸。时至今日,关于夏娃与亚当的浪漫爱情,仍有人在不停的追寻着传说的脚步,而每当更近 霉变质的浊气。这不是我们想要的,但却并非是人类所能控制的。

  夏娃与亚当之长子,后世人类称之为“该隐”的人,现在已很少出现于人们的口中。当然,这其中不乏一部分群体,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名字就是禁忌,或为禁制。该隐的弑弟之罪,至今为许多人所疑惑,然而,这并不是我们这群人所能解开的世界。

  接着来讲该隐吧,因弑弟之罪而接受造物主的惩罚,并不是一个好的结局,承受着上帝的诅咒,而成为被迫吮吸鲜血的永生者,对于人类而言,这是一个划启新时代的事件。由该隐而后,慢慢的直到被人类所驱逐,他们的永生都将遭到人类与造物主的唾厌。

  也许该隐并不是这次事变的主角,而让他变为主角的,是名叫Lilith(莉莉丝)的女人。女人是可怕的生物,千万不要惹恼她们,即使是英雄一样的人物,在闻见女人鲜血之味后,也会神魂颠倒。Lilith教会了该隐如何从鲜血中获取力量,于是世界的变故开始了。

  这一年被血族定为“血启元年”。

  由此,血族的始祖----the origins诞生了。

  世界早已突变,沉睡的人类仍旧愚蠢的生活,与死亡近在咫尺,却不曾感觉毫分。每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太阳光线最强的时刻,是人类外出活动最频繁的时刻,而夜晚就像是日光的世仇,新月永远可以战胜初升之日,尖锐的棱角与冷光,为静谧的地球罩笼上了黑暗。这种时刻,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是的,是每一个“人”。耐不住寂寞,

  便守不住净土,可怜的该隐似乎却并不明白这一点,强大的能力催使着他剖开身边跟随者的狼之血,一两滴接近神权的自己的血,让这个世界再次风起云涌。

  屋外,雷电相交,最闪的那一道劈开屋内的黑暗。二代血族伴随着雷雨,静寂的降临于这个不再纯净的肮脏世界。

  与《圣经》几乎所描述的一样,该隐带领血族之子寻找夏娃与亚当的后代最终无果而归。被被迫驱离家园的二代血族悲愤至极开始尝试建立“黑暗的伊甸园”。他们孕育了十三位可爱而又可怕的孩子,这便是三代血族。他们传说是血族中拥有比天之力的血族之子,力量的强大与永生的颜年让他们有恃无恐。他们是后代所有血族的瞻仰之神,

  日益强化的十三血族似乎是上帝开的最大的一个玩笑。他们美丽,年轻,强健,聪慧,机敏,集完美于一身。最终十三血族联合重蹈该隐之途,弑杀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是二代血族。

  后世称十三血族为“血宿”。

  命运的驱使下,十三血族并未遭到造物主的诅咒,弑父之后各走他乡,其中两位隐姓埋名,后世再也无法寻其踪迹。

  剩下的三代血族各拥一族,势力开始日益强大,屠戮生灵,吮吸鲜血,由血液构建的血宿王国遍布欧洲。日子一天天过去,死去的人类与生灵不计其数,死伤遍野。血宿发现鲜血可以使人类永生,使血族登圣,罪恶与黑暗第三次席卷世界。被血族称为的“千年圣战”开始了它的序幕。

  “父亲!父亲!不要!”

  “殿下,殿下,您又梦到先王陛下了吗?”身着一袭精致暗蓝色系的燕尾服的人开口道。语气虽然冷漠,却隐约感觉到他在为床上被噩梦所困扰的人而担心。

  这是一间极大的屋子,装修豪华,然而再多的装饰也被漆黑的一切盖住了眼。偌大的落地窗被厚实而华丽的窗帘遮了个紧,没有一丝光线,也没有一丝温暖,充斥着屋内的,是人类所生厌的冰冷与黑暗。

  这时,床上的人早已平静了下来,正打算缓缓的睁眼。

  这一定是一双世界上最妖冶的眸子。紫红色的琉光充斥泛满整个瞳眶,细密纤长的睫毛下,投射着细小的光影在挺立的鼻梁上,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皮肤,在黑暗中也能隐约感觉到泛着冷冷的光,我无法用语言形容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庞,若是天使见了也会为之动容的面庞,是无法用语言所雕琢的,而男子整张脸的精魂,应该就是那双无价

  的双瞳了。

  “现在是几点。”微微泛红的双唇轻启,一股轻缈而沉重的声音从底下的人的口中传了上来。

  “回殿下,还不到五点。”站立的人恭敬而不失分寸的回答了他的话,语气依旧生冷,其中的担心也少了几分。话音刚落下的同时递上了左手一直举着的托盘中的高脚杯,不发出一丝声响的放在了男子床旁的木雕柜上,随即低下了头。齐斜的刘海遮住了半边眼睑。

  许久过去,整间屋子仅有床正对面的宝石刻圆盘时钟发出走动的音响。像是烦心这种噪音打扰了自己的思维,杰克第二次睁开了眼,与此同时时钟的时针永远的停在了59这一刻上。收回并没有看向时钟的紫红色双瞳,由窗帘自动打开的缝隙中透露出的月光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抬起白皙到没有血管透视的修长的手臂,将高脚杯对上了自己的双唇,吮吸和喉咙吞咽的声音小到似月光滑向地面般平静。随即一声玻璃与木头的碰撞,站立的人优雅的后退了一步,弯低了身。

  “伊莱,帮我更衣。”

  “是,殿下。”

  名叫伊莱的人轻低下了头,一丝太阳光从杰克的左耳边直射进屋,黑暗与光明对比显眼,令屋内所有的人生厌。

  这是新的一天,新的光明再次逼退了黑暗的一天。

  “哐-----”描金雕花门被重重的打开,消失一夜的日光瞬间溜进了幽深的走廊,直直的拐进了有两人出来的宽敞房间。

  长廊十分的长,这恰巧像极了一条冰冷的蛇盘踞在整个古堡的上方。燃烧的小火焰每隔十米的有序排列在墙边,走廊上的世家名画与中国青花瓷南非金刚石数不胜数,奇怪的是其样式却更是古朴,而非今时今日所流行的态势。

  “殿下。”身后的人在杰克的身后缓缓开了口,然而当事人却并未予以回复,而是边下楼梯边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得知命令后,伊莱轻轻地低了低身,右手放在了左胸口上,直到杰克消失在楼梯尽头,紧接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从古堡前开过。

  圣杰尔斯堡于上世纪初修建,坐落于法属区巴黎最北端的玛丽山下。这里空气阴湿潮冷,任何人都别想在这种地方建一幢如此庞大的古宅。圣杰尔斯堡的周围荒芜,唯一有的便是后背靠着的那座4800米海拔的玛丽山。玛丽山常年下雨,偶尔也会有一两周无露水降临的日子,然而这是被血族们所厌恶的,他们把这段时间称作“露日”。在这段

  时间内,圣杰尔斯堡内的任何血族都不想出去,对于血族来说,光明是那么的令人生呕。当他们看见太阳,便会有一种吞食它的冲动,这不仅仅是天性所造成的,血族们之所以惧怕阳光,是因为如果长时间的不间断曝晒,他们就会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当然如果时间合理,血族也可以利用白天的时间为自己准备许多事,比如:囤食

  自强大的第三代血族---血宿沉睡后,密党或者说是十三氏族的六大戒律执行的更为严格。

  十三氏族的六大戒律,即为所有血族终生都不可违抗的六大命令,其中第一条也是核心的一条便是“绝对不允许在人类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如若违反,将由血族长老亲自处以死刑。”

  此条一出,几乎没有哪个血族愚蠢到会以身犯险,“即使你永生,你的命运依旧在圣王手中。”这是血族中从出生起每个人都时时刻刻铭记的祷词。

  也正是因为六大戒律的实行,法国巴黎市区的血族并未给人类造成太多困扰,或者应当说,人类在上世纪的“千年圣战”之后,便再没想过还会有血族与他们相依生活,甚至近在咫尺。

  巴黎是个美好而又美丽的地方,受到上帝的眷顾,湛蓝的天空与悠长的河流见证了由上世纪走到这世纪的历史,古老的残垣断壁上,战死的人类与血族的圣血,还未完全褪色。

  圣弗尔高中是巴黎此时环境最优美的学校之一,与古老的塞纳河比邻,周遭是古老城区,而并未建在巴黎大学城内,位于东方的圣弗尔高中唯一的特点便是---阴天胜于晴天。因此这也是我们故事开端的地方。

  圣弗尔高中不够很大也不算太小,它的名气仅仅在于它周围环境的塞纳河与学校正对面的阿尔克拉山,当然,包括他们的教学水平。阿尔克拉山是小型山,但是巴黎市区珍惜物种最多的地方却在这里,这里更适合开展生物与科学自然课程。

  来这里上学的除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富家子弟与官宦之子外,还有一小部分靠国家奖学金而荣升到这里的几名学生,除去奖学金缴了学费仍需一大笔开销等着他们自己赚取,这时学校左面的“碧朗咖啡馆”便投其所好。

  “艾伦!这里这里,一杯Americano,please。”

  碧朗咖啡馆每当放学时分便是最为忙碌的时刻,而店内除去老板奥尔顿和服务生阿尔杰之外,还有零散工,今年只招了一个----艾伦

  店面已经算小了,一共四张圆桌八条高脚蹬齐靠咖啡馆左侧落地窗旁,这是一个小二层楼。因此可以透过窗看到阿尔克拉山东脉的一角。每到人潮高峰期,名叫艾伦的男生与服务员阿尔杰都会脚不停歇的穿梭于上下楼,他们还兼带外卖服务,当然范围不会超过阿尔克拉山以外。

  正午时间很快过去,艾伦得以重新回到教室上课,但没几节课身体终究未能敌过疲倦而昏昏欲睡。

  “艾伦,艾伦!该你了!”

  “是,奥尔顿!这次要送什么咖啡下去呢?”艾伦腾地站起身,眼睛直勾勾的盯向前方,这一下弄得全班哄堂大笑,连他自己都尴尬到手无举措。

  “艾伦,该你谈谈对《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见解了,不过我现在想问你一句,你昨晚睡觉了吗?”

  老教授的这一句弄得全班再次哄笑一堂。

  课下后,艾伦被安排打扫学校操场的工作,不过自己也是借宿在值班室的,回不回家对自己来说也没多大意义。人差不多都走光了,艾伦收拾收拾工具只身来到操场,时日正值秋天,落叶由阿尔克拉山随风飘下,这种景致一个人看倒是很有感觉的,艾伦很快沉进了这种伤感的情氛之中,睡梦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爸爸,妈妈,你们去哪儿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爸爸!妈妈!啊!-----”

  一个起身,艾伦大口的呼着气,嘴中的水蒸气碰撞在空气中泛着朦胧的白。

  “又是一场噩梦……”自言自语的空当,天空已下起了蒙蒙小雨,不一会儿便转成了大雨,闷雷阵阵,艾伦顾不得工具拉起衣服盖住头顶准备向值班室跑去,而此时远处开来的一辆黑色轿车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学校基本处于偏僻的山林之处,这么晚了又是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来呢。正当艾伦困惑的时候,车上下来了一个人,撑起了一把黑色雨伞,像是要为接下来下车的人遮雨。当第二个人下车时,前者迅速的弯下了腰右手快速的抚上了左心房,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又慢慢地站在那个人的身侧。

  此时正下着大雨,艾伦根本看不清那个人长得到底什么样子,但看来来者的身份应该是很高的。

  “这位学生,请不要挡路----”路字还没说完,那个人挥了挥手他便立马住了嘴,接着便向艾伦走了过来,停在一米开外的地方。

  “你是学生。”这不是问句,而是一句清清楚楚的陈述句,然而艾伦却愣在原地,心脏像是发着高烧般滚烫,体内所有的血液急涌上头,自己早已无法呼吸,甚至应该说是自己已经忘记了如何呼吸。

  被水打湿的手掌开始慢慢死抠着头上的衣服,他不敢再想下去,或者说他不想再想下去。

  见身前衣服下的人许久没有回应,杰克稍稍有怒意上心,不过很快便消失殆尽,发火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当自己正要开口时,艾伦却突然抬起了手,展露无遗的面庞在雨水中浮现。

  杰克并没有在雨中看的十分清楚,但身前的人的反应却让他很疑惑。

  “是,我是这学校的学生,艾,伦”

  像是故意要让人记住似得,艾伦强有力的吐出了自己的名字的三个字,这倒恰到其好处的引起了杰克的兴趣,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有点意思但又不傻的人类。

  “我是圣弗尔高中的特招生,平时就在那个咖啡馆里打工的,今天是被罚到操场的,不知这位先生这么晚了来学校干什么呀,嘻嘻~”艾伦露出了自己洁白而又齐整的小齿,不时有小雨滴打在他的脸上。

  杰克噗嗤一声的小声的笑了出来,便转身进车,身旁的人在前者上车后急忙走来朝着艾伦轻轻地弯了弯腰,这让艾伦不由得皱起了眉。

  “我家少爷今日本来是来拜访圣弗尔高中的校长,但看样子今天是见不了了,还耽误了您的一点时间,这是一点补偿,请您收下,天还在下雨,少爷交代我多送一把雨伞给您,请您收好,告辞。”

  来人再次行了个礼,便上车而去,留下艾伦一人拿着黑色的尖顶雨伞立在原地。

  唇齿轻轻地相咬着,艾伦撑起了雨伞向车开走的地方深望了一眼便转身向值班室走去。

  只是唇角的笑,早已没有了刚才那般明净。

  罗密欧与朱丽叶,也是在下雨天相遇的吗?艾伦?

  自问自笑,几道闷雷终于划破禁锢的天空,消失在边际。

  无影无踪。

  夜晚不仅是血族的天堂,也是凡间人类欲望出现的时刻。金钱,性,美女,事业样样都想拥有的人类在血族看来简直是最低等下贱的生物,人类身上唯一能够吸引到血族的地方,只是血,而已。

  是的,至少对吧台上这名少年来说是这样。

  繁华的夜景沉迷在红酒杯中,而喧闹的人类却沉迷在不愿清醒的慢摇中。在酒吧的催眠下,一切都显得那么地不真实,却又真实的令人感到可怕。

  酒吧位于整栋建筑之底层,整幢楼共十三层,下十层为金融商会所,顶三层为单批的总统套间,一般为年租,然而在十年前总统套间再也未向外招待过旅客,现在的房主便是十年前付清十年佣金的同一人。人类总会逃避,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化成人形的血族。

  血族也会逃避,某些不会改变的永恒的事实。

  今天是酒吧再平凡不过的一夜,贝尔和凯瑞两位服务生算是已经圆满的完成了所有调酒任务,光看她们的外形便可知黑白酒吧招收学徒的条件是十分之高的。劳易斯对于两个女学徒很为满意,因为客人的反馈几乎都是不错的,但他今天还有一个任务----为眼前这位顾客续满最后一杯血色玛丽。

  “少爷,您今天看上去心情并不怎么好,也许您该出去散散心。”

  对面的人许久收回并无特定方位看向人群中的迷色双眼,脸色的苍白几乎毫无血色可言,或者说皮肤的透光似乎吸收酒吧中微弱的光线,然而不论怎么形容,这幅面庞的色彩在这位少年身上并未显出一丝不谐,相反的,配上他特有的柔灰色头发,却像极了鸡尾酒杯边配上的那一小撮绿薄荷,优雅而又张扬。

  “你说的没错,我是想要出去走走。”少年像是许久才开口而显得嗓子生涩

  在喝了一小口血色玛丽后,他旋转着手中的杯子,舞台的琉璃彩光透过玻璃折射在左眼下方。

  “可惜的是,我哥哥不让我出去走走……”

  “你哥哥?要知道这是我第一次从您口中听到‘哥哥’这两个字眼。”劳易斯边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边怀疑的望着眼前的人。

  “劳易斯,要知道你知道的东西太少了,或者应该说,不知道的事情最好也不需要知道。”话一出口,劳易斯知道自己说了冒犯眼前这个人的话,便立马放下杯子,准备着如何向自己的失礼行为而道歉。

  然而少年突然放下了手中已经空了的琉璃杯,上扬的嘴角又调皮了几分,在打了个响指后,身后立马出现许多身着黑色暗纹西装的绅士,优雅地向少年鞠了一躬。

  “劳易斯,今天的酒很好喝,期待明天。”整了整衣服后,身着皮衣皮裤的少年头也不回的向贵宾电梯走去。

  留下了发愣的劳易斯在原地,像是仍未从刚才的事情中清醒过来,许久才幽幽地冒出了一句:

  “是,阿尔少爷。”

  顺着电梯往上走,只剩下阿尔和刚才众多保镖中的一个,很显然此人是阿尔的心腹,名叫吉斯,个头稍稍高于阿尔,但乍看上去却予人一种生冷的冰凉感。然而这并非他自己所能决定的,这已经演化成了天性。

  血族掩盖都掩盖不了的天性。

  相比起来,阿尔反倒将自己的气息掩饰的很好,在这方面,我所指的是血统方面,纯种吸血鬼的力量是与生俱来的,只要有他们的场合存在,众血族便会无时无刻不因这种神圣的血统而忠诚的侍奉左右。纯种血族天生给予他们压制,天生就掌握别人命运的能力人人都想拥有,然而这几个世纪以来,阿尔所在的密党最强大的一支----布鲁赫族,还未

  遇见与自己天性神权相当的对手,在上世纪初的“千年圣战”之后,父辈一个个进入沉睡并留下诅咒以来,更没有任何一个血族党能与布鲁赫族相抵抗。

  作为十三血族即三代血宿后,十三族中的统领一直是布鲁赫族从未改变,他们更强大,更快速,更聪颖,更优雅,最为主要的是,他们的纯种血统最为强悍。

  十三血族各拥一族后,分为三大党派:密党,中立氏族和魔党,在不断的历史演化过程中,自然也结下了许多世仇,向来与人世对立,凶狠残暴的魔党就是其中之一,而在密党之中,布鲁赫族担任领袖族群。

  这便是阿尔和他所谓的哥哥所属的家族。

  布鲁赫族在几世纪前由三代血族头领带头下成功弑杀了其父辈---二代血族,至今仍是为吸血鬼世界中的传奇历史。

  传奇依旧在上演,结局谁也看不透。

  作为血族,阿尔可以说是拥有了一切,金钱,永生,外貌都仅次于自己的哥哥之下,只是自己不愿承认,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因为他阿尔,是庶出。

  “叮----”电梯悄然登上了十三层,阿尔跨步走向巴黎区专属的总统套间,这几天来自己晚上只是两点一线的在酒吧与房间来回跑着,他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又或是在怕什么,只因为他快成人了,他不得不开始准备一些事,即使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要受到的阻碍不知来自于一方面。

  房间很暗,只剩下他们两人,然而不到半秒的时间,整间屋子的空气瞬间凝固,保镖已悄然退下,留下阿尔与新来的人独处,并快速的以右手抚上左心口后退直到消失。

  晌久,像是觉察到对方的一丝怒意,阿尔缓悠悠的开了口。

  “来了,哥。”

  对方在听到这句话后并无丝毫诧异,然而突然整间屋内已亮起所有灯光,钻石天灯,珠饰台灯,电视墙背景灯瞬间照亮来者和阿尔的脸。阿尔好玩的笑了笑,像是不想打破这平静,用手握拳抵在了双唇之上。

  “杰克哥,我记得你很讨厌光的,今天是怎么了呢?”

  杰克的眸子早已从黑变成了琉璃般的紫红,向着自己亲爱的弟弟对面的金丝绒高脚椅走去,始终不改嘴角笑容的翘起了一条腿。

  “阿尔,玩够了,该和哥哥回家了。”

  “不。”杰克话音刚落阿尔便生生的塞给了他一个答复,然而杰克并不引以为然,双手仍在不停的玩弄着指尖的戒指。

  “理由。这次不要给我一个我不想得到的话,而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阿尔猛然回过头站起了身,再怎么说也是个没成年的孩子,虽然自己这幅模样已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几个世纪,但只有纯种吸血鬼自己知道他们真正成年的时间是何时。像阿尔这样,轻易的便会暴露自己的真实颜年,因为他还学不会像自己的哥哥那样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要回那个家,这是我真实的想法。”话还未说完,自己已经被杰克逼到了墙边,杰克单手撑墙,紫红色的火焰在瞳孔中熊熊燃烧。

  “这是这一个世纪以来,你第一次让我发火,阿尔。”杰克此时的唇角早失去了刚才的笑,而阿尔毫无畏惧的直盯上他的眼,与自己的哥哥所相同的是,他的眼也是紫红色的。

  这真是天大的一个玩笑,同父异母,互有结怨的兄弟竟然从父辈那里遗传到了一个眼瞳。

  但他阿尔却也永远改变不了自己庶出的事实!

  一手撑着墙的杰克目光好不容易压制了一丝火焰,“我帮你找好了学校,明早有人来接你,晚上有家族聚餐,我,准时来接你。”

  边说边放开了手,杰克双手插入口袋站定,琉璃光泛着月色在兄弟二人间泛着血色的红。

  “阿尔,你是我的家人,我不会让任何伤害我家人的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你快要到成年日了,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话语仍在回荡,而发声者早在上一刻隐匿于黑暗之中,若是用脑力去想象,似乎还能听见空间在他们血族手中玩弄的惨痛声音。

  阿尔一连站了几个小时都没有动,直到一片不识好歹的云雾遮住了他深爱的月亮。阿尔皱了皱眉头,走到窗边,任由仅存的一丝月色滑落下自己细腻的鼻尖。

  吸血鬼的视力是极好的,即使一公里开外的风吹草动,他们的感官也会及时的禀报自己所收到的一切信息,就像此时正在对面商业街准备排队冲进餐厅抢早饭的夏佐,从阿尔这里望去一览无遗。

  为了提早排队,夏佐算是牺牲了一小时的睡觉时间来这里等着。自从父母相继因疾病去世,姐姐出走后,再不会有人给自己准备丰盛的早餐,在夏佐心里看来,一个人来到这世界也是孤独的,走的时候依旧是孤独的,什么也带不来,也什么都带不走。就像,就像现在还未褪去的月亮一样,来时也一轮去时也一个,和自己很像。

  云雾终于识趣的走开,夏佐满怀欣喜的跑到能够得到月光的马路边,闭上眼享受这一刻,任由月光洒在精致的面庞上,惊艳了月光,也让阿尔久久不曾离开自己的紫红色双瞳。

  然而在看见这少年后,紫红色双瞳早已褪变成再平凡不过的暗黑色。

  一个血族,一个人类,一个相遇,一段月光。

  一本故事就这样汇合。

  阿尔克拉山所在的区域一年内大于半年的时间不是在下雨就是阴不见日,学生们早已对这种无法享受日光浴的天气司空见惯了,这其中大部分原因当然是因为许多学生就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

  在阿尔到达圣弗尔前,名家子弟的车陆续到达宽阔的学校操场,一把把黑色的伞尖拱直刺阴暗的天,像一朵朵由上天滴落而下的血色,绽开在阿尔克拉山周旁,却并未像山下的挪茵河往北方流去。

  他们涌进的是圣弗尔高中。

  学生们有序的进着,艾伦侧身靠在值班室门边,无神的双眼空洞的望着晦暗的天,这一周已经连续下了五日的雨水,阿尔克拉山的树木显得愈发青翠。教师协会会长克劳斯已在上周决行通过生物专业的学生上山做野地考践,恰好自己也在其中之一,照这种天气下去,上山实践怕是多多少少有一些危险。想到这里,眼睛下意识地瞥了一下右手边立着的黑色尖拱伞,艾伦的眉不由自主的紧缩着。

  圣弗尔主要课程便是生物科学和古代自然历史,这两门看似互为反斥极端走向的专业,却相处的很是融洽。在吃过早饭后,夏佐急急忙忙找到了立在值班室一把无人用的黑伞,顶着湿透了的半边头向校内走去,孤单的背影在阿尔下车时看到的和昨天夜晚一模一样,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为了不让前面的人发现自己的存在,阿尔几乎不敢让自己的脚步有一丝慌乱,仔细看他的额头,便会发现一层朦胧而细密的汗珠。

  下个月就要进入“露日”了,这是最令他所厌恶的时刻。相比起来,自己的兄长却并不怎么在意,在“露日”期间除却每日有工作要处理的杰克,剩余的血族在未得到他哥哥的同意下,没有人敢轻易出去,以免不小心暴露自己的本质。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由秘书带领着到自己上课的教室,阿尔在宽敞着天台的走廊内早就闻见了夏佐的气息,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同类的味道。唇角勾了勾,看来这学校的人还是不能完全隐藏自己呢。

  进班的一瞬便瞥见早上见到的人,虽然杰克让自己来上学有属于他的原因,可从现在起,也有了属于他阿尔的理由。

  上了几节课下来,阿尔发现坐在自己右前方的夏佐发色乌黑黑的,让人看上去很舒服,很好揉的样子,小巧的鼻子在湿气重重的空气中蒙上了一小层薄汗,微微轻抿的双唇嫩嫩的粉是别人所没有的独特,在吸血鬼的眼中虽算不上绝色,可也算是轻柔的精致了。

  至少他能让阿尔对自己产生极大的兴趣,盯了自己整整一上午。

  窗外的雨势见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气息,阿尔喜欢雨天,这让他的心很平静,即使过了几个世纪,他还是能在雨天想起自己的母亲死去的那一刻,从那时起,他就无比的恨所有人,父王,兄长,甚至还有自己。

  雨滴滴落的每一秒,都想让他冲刷过去的回忆,只可惜,错的不是他,而是这个世界,回忆将与他一起永生。

  一阵铃响打碎自己的眼,阿尔向右前方看去,眼前的人早已消失,怕是吃午饭去了吧,阿尔整整今早重新染回黑色的发向门外走去。自己之所以想再多接近一些夏佐的原因,无非两个,第一个是昨晚的原因,他的血闻起来很美味,这能让他自己克制冲动已经着实不容易了,第二个原因他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或许是到后面会找到,或许是仅仅

  只想多找一个理由去见他而已。

  碧朗里早已开始忙碌起来,艾伦上下跑着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其中一杯是给叫阿尔的人。

  咖啡馆里没有血色玛丽,自己只能要了一杯黑咖啡,靠在挡雨车棚的杆子上,瞥见拿着红色雨伞一路小跑的人。

  “先生,您的咖啡。”为了表示尊重,艾伦尽量将同学都叫做先生或女士,对方接过咖啡后却对自己狠狠地皱起了眉,这让艾伦已经不止感到疑惑,还有一丝兴趣。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先生。”嘴边的笑容上扬了几分。

  阿尔并没有看他,玩弄着手中的杯子,“没,你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人,现在你可以走了。”

  艾伦此时没有深刻的去思考这话中包含的意思,等阿尔抬起头对着雨色时,操场边仅仅只留自己一人。

  就在此时,阿尔觉得他和夏佐太像了,连一个人的伤感都能如此相像,自己不禁为自己而苦笑。

  而此时此刻立在校长办公室窗边的杰克,收下了眼前发生的一切。黑色,无时无刻不启用黑色的他,配上这下得诡异的雨,显得却是一个人的落寞。血族从出生起便和人类不一样,他们不用面对死亡,却要时刻面对让自己变成嗜血怪物的东西,他们无法摆脱一代血族该隐所背负的诅咒,却只能黯然落神。这比起一时的死亡,更令他们痛苦。

  直到自己的弟弟进了校内,杰克才移开了窗边,强大的压制让校长无法轻易的对待他像对待普通人一般。

  “殿下,阿尔少爷貌似挺适合这里。”威尔。伦站在门边毕恭毕敬说道。

  “嗯,希望他不会给校方惹来一些麻烦。”

  “你应该清楚,伦,我弟弟天生桀骜不驯,而且也不怎么喜欢我这个哥哥,这一切我希望能让他知道原因,一个作为兄长对自己的弟弟进行保护的原因。”

  “是,殿下。”威尔。伦的目光随即变得严肃起来,“圣教那边也是仍未知道实情,圣子时时刻刻派人盯着圣弗尔,怕有个风吹草动,因此属下也万分小心,一切谨听殿下安排。”

  “嗯,圣弗尔上世纪初就由圣教接手了,这里面的事情我很清楚,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便好,如果从外界人口中有人得知阿尔的生年,那谁也别想活着闭嘴。”

  话说到这里,威尔。伦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右手抚左心口以表示领任,下一秒杰克便推门而出。

  雨势稍有停歇,杰克停在校厅门口,向右手方向的咖啡馆瞥去。

  “我就在学校旁边的咖啡馆里打工呢。”艾伦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这是一家比较旧的咖啡馆,杰克光用鼻子闻甚至还能闻到血族在上世纪留下的圣血气息。推着木门而进,馆内只剩下杰克一人在擦拭着玻璃杯,木门的铃声惊破了正在哼着

  小曲的自己。

  “嘿,这位先生下午好,要来杯咖啡吗?”奥尔顿心直口快,块头也大,性格十分朴实,是阿尔克拉山区的老好人。

  杰克挑好了位置,让随侍在门口等他,阿尔克拉山从这里望去,被水蒸气包围了一半,悠悠的绿漂浮在空中,太阳被乌云逼退,暗无日线,却又透着弱弱的光。

  “黑咖啡。”并没有回头的顾客丢出了一句让人无法反抗的话语,杰克愣了一眼随即眉开眼笑,开始着手准备原料。

  “恕我直言,这位少爷,您的心情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好,也许你该出去散散心了。”

  散散心?杰克笑出了洁白的牙齿,转过了精致的脸庞,那是一张极其白皙的脸,好像白到让人感觉不到它面庞下血管的跳动,而且冷气由内向外的扩着。

  “哈哈,这不是笑了吗?告诉你吧,我店里的咖啡和人都是有魔法的,来这里的人不会伤心而去的。”

  “是吗?”杰克带着咖啡在笑容下品尽。

  “你不信,我这里有个服务员,叫艾伦,那小子无父无母的,可他现在却在我店里打工,天天逗大家,是我们的开心果呢!哎,你下次可以来认识下他,你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许久之后,杰克饮尽杯中的咖啡,再次将目光移回了阿尔克拉山。

  “是啊,也许吧。”

  黑夜,又一次黑夜的笼罩,黑色的保时捷载过阿尔后向远方疾驰而去,此时已没有了一点点的雨声,月色饱满的透过云层直泻而下,圣杰尔斯堡在每一丝月光之下而显得诡异又具有神秘色彩。

  兄弟永远都是最亲的血缘关系,可是在布鲁赫家族中这得分情况而定。莫伊陛下即上任密党领袖今兄弟俩的父亲,与自己的兄弟就相处的很是融洽,三代血宿不仅强大且团结一心,才能够让他们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弑杀自己的父辈,十三个血族即使在之后为了争夺领土权利而引发圣战,却仍是永结同心的,这点让杰克铭记在了脑子里----每一刻,家人都胜过一切。

  古堡内再次陷入了暗夜的怀抱中,前后的脚步声回荡在依旧漫长而无尽的走廊上。火苗摇曳着,柔软的地毯与精致的壁画渲染了仅有的那么一点温暖。

  圣杰尔斯共七层,顶楼被初代祖先划为囚徒阁楼,为了让家族内受刑罚的血奴有一个地方面壁思过,现早已废弃了。一楼大厅的漆金门正对面直上的三十九层阶梯,阶楼之上有一个圣王之座,之前摆放着长方形办公桌,小高台左右半旋转而上的十三层阶梯通向二楼,无尽的长廊左右绵延,至少此时此刻在杰克和阿尔的脚下是这样而言。

  太长时间一个人的生活,阿尔早已不知该如何维持和哥哥相处间那仅存的一点平衡。这对于自己来说很可笑,逃避了十年的自我再一次重返家族,这简直就是个讽刺!

  可惜杰克却丝毫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尴尬,或者说他哥哥天生就是这幅冰冷的脸孔,自己从出生起就就没怎么见过他的笑,一味的强迫与严肃让阿尔开始厌恶和抵制。

  然而有些事,却是像环城游一样,终将回到起点。

  这是一间极其大的会餐厅,显然是为了一个庞大的家族而定制。杰克双手始终插进暗纹口袋中,不曾回过头看过一眼自己的弟弟,家族成员俨然已全部到齐,最重要的主角最终进了场,全体成员整齐的站起了身,恭敬地弯着腰的同时以右手抚上了左心口。

  “殿下。”

  杰克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挥手让各位就座,长条西餐桌的尽头北上,杰克让阿尔坐在了左边第一个位置,这是纯种血统尊贵的象征,没有血族敢质疑这种象征,他们对纯种家族的领导者是从血性里透着忠诚的。

  长桌上共坐着三十七个人,每个都是阿尔记忆中能够搜寻到的影子,他们的存在让梵卓家族在十三氏族之中占据着王的宝座,至今也仍然如此。

  “殿下,阿尔少爷终于结束了游历的年华回归布鲁赫家族了,我想在此敬殿下和少爷一杯。”金黄发红眼瞳的面庞上流露着说不出的喜悦。在杰克抬起酒杯的一刻所有人站了起来忠敬的喝了杯中的酒。

  “阿尔少爷,您能给我们讲讲您旅途路上有趣的所见所闻吗?”

  “听说巴黎大学城内最近死了几个学生,我怀疑又是魔党那些种干的好事,您觉得呢阿尔少爷?”

  “亲爱的殿下,阿尔少爷已经回到了家中,是不是也该学习如何讨论政事了呢?”

  一大堆问题接踵而来,阿尔只得停下手中的刀叉,即使做样子也要做得像一些。杰克却全然不管向自己弟弟发难的诸位亲王和首领长老们。密党一族的亲王与各区的首领长老比自己兄弟俩年龄加起来还要大,他不是惹不起,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弟弟会如何应答,再怎么说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这些人也不敢做的太过火,他们自有分寸。

  就当阿尔不情愿的想要开口回答时,长桌右边的一个人却犹经久违的吐出了一句话。

  “阿尔少爷刚刚回到家中,想必还需要学习和了解许多事,自己的事肯定也需要处理,我想我们不妨给少爷一些时间,您觉得呢,殿下。”

  伦纳德右手抚上心口低下了褐金发色的头,唇角的笑一如阿尔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的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杰克勾了勾嘴唇,用绒丝巾抿了抿几乎看不见血色的唇角,看向了伦纳德。许久,餐桌内静的没有一个人发话,大家都看着亲爱的殿下弯向伦纳德亲王的侧颜,便都立马慌乱而又不失稳重的低下了头,稍微年长一些的,则没有这样谨慎,他们迟早都是会被杰克找借口处死的人,现在只是留给他们时间玩乐享受。

  “当然,你说的很对,阿尔从小不在家中,落掉了许多学习的机会,那这个任务就交由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伦纳德亲王。”

  伦纳德在话音落下的同时站起了身,恭敬地弯腰领下了命令。之后的便都是些密党族内事务,阿尔不便参与,便安静的从餐厅溜到了透风阳台上。

  硕月大的惊人,七分月虽不似先前饱满,却还是不像新月般尖锐,月光倾泻,家族会餐从小吃到大这是最累的一次,以前的每一次坐在杰克位置上的不是杰克,而是自己的父亲,回忆胡乱闪过,刹那间定格在某个人的脸庞上。

  “阿尔少爷。”一声明亮却不噪耳的柔声响起在耳边,阿尔很远就闻到了他的气息,于是并没有回头。

  “亲王大人,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师了,还请你多多指教呢。”不知为什么,伦纳德此刻眼中的阿尔背影比十年前自己最后一次见他,要成熟得多了。

  “阿尔少爷,请允许我讲一些话,我一直以为殿下对少爷是极其细心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始终都会是向着少爷您的,您应该用心去感受这属于家的温暖。”

  “亲王大人。”阿尔仍没有回头,伦纳德安静地立在自己的后方,“您一直对我哥哥和这个家族十分忠心,可是现在我要问你这个问题,你忠心的理由到底在哪里?”

  紫红色的瞳和自己的兄长一样威不可慑,死死地盯着伦纳德同发色的眸子。

  “梵卓家族在我父亲那一辈初是盟友,而后却变成了世仇,直到如今,亲王大人您,一个梵卓家族的领袖竟然受封于我哥哥而作为亲王管理科西嘉区,如果你是我,又会作何感想呢?”阿尔的侧颜阴影投射在白石凭杆上,面目相对,双方的笑容已浮现在朦胧光影交错之下。

  伦纳德迈腿走上前与阿尔平齐,收回视线开口:“阿尔少爷您要知道,杰克殿下及先王对于梵卓家族有恩,而至于世仇嘛,世事总会北变南迁的殿下,世仇也一样,您说是吗?”

  “哼,又是这一套,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我没想到你给我的答复和给我哥哥的一模一样。”

  “而殿下选择了相信我们,那么现在,少爷您又会如何作择呢?”伦纳德的眼光到现在为止已经无法让阿尔看透了,但自己没有权利追问太多,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够这样做。

  先调身往杰克书房走去,“明天早上我还有课,学习的事情后面再说,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

  “是,少爷。”忠诚的亲王深鞠一躬,便匿身在黑暗之中。

  把学校要实践的事情汇报给了杰克,伊莱收回了手中的信息表,换上了另一张学生信息册,只印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学生。

  “那么,你确定是他,伊莱”

  “是,殿下。”

  “好生看着,有必要时照顾一下,记住不可以让阿尔知道。”杰克随手燃尽了手中的纸册,飘洒的灰烬落在了纸篓中。

  “你先下去,有事我再安排。”伊莱回应了一声后随即消失在黑暗中。

  “咚,咚,咚---”像是知道下一刻会有人进来一样,伊莱消失后阿尔不等杰克应门便推入而进。

  “来了,晚餐吃得还好吗?”

  “我很不喜欢家庭会餐,你知道的。”

  阿尔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带笑望着正看着自己的哥哥。

  杰克双手交叉支桌,嘴角的弧度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曾改变。阿尔也试图去想过自己的哥哥到底是怎样的人,但他没有成功过,杰克嘴边的那一抹笑时有时无,然而大多数

  时他是看着这种笑长大的,若是某一天自己看不到这种笑,就意味着哥哥他真的生气了。

  喝了口桌上盛满红色液体的高脚杯,杰克修长的手指抬起用指尖轻轻拭去了一抹红,阿尔看着自己的兄长进完了今晚的最后一餐,轻轻踱至不小心被月光撒了一地的窗台下,打开了通向天台的那一扇门。夜晚的风从玛丽山上吹来,丝丝点点的血腥弥漫在空气中,混杂着血族特有的气味,给圣杰尔斯印上了强大的不可侵犯的符号。

  “这几天学校要去阿尔克拉,晚上不会回来了。”

  杰克自顾自地看着地上的月光,紫红的双瞳在饮尽鲜血后慢慢浮现,却并没有要回答阿尔。视线上移,顺着爬满身体的月色,完美的身影倒映在眼中。

  “不过我猜你肯定比我知道的还要早,作为你‘唯一’的弟弟,还是汇报一下比较好,就像这十年劳易斯对你汇报我的生活一样。”阿尔自嘲般的回过头看向了杰克,四目相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阿尔,你还在恨父亲。”

  “不!我没有!但是你也不要给我提他。”相对的眼中顿时生起了不可救赎的火,阿尔不等杰克的话音落下便生生的打断了他,这是他心中的伤,不可以让别人触碰,尤其

  是,尤其是与自己最亲的家人。

  杰克嘴边的笑似乎并没有消失,反倒含了一抿无奈在其中,他挥手黑暗了房间中仅剩的那一株让自己厌恶的烛光。

  “阿尔,当年的事情错的不只是父亲,还有……娜塔莎。”

  “不管你怎么想,我们用的始终还是一个父亲的眼瞳。”像是故意要看阿尔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杰克有意的瞥向了站在月光下因痛苦的回忆而微微发抖的人。

  “娜塔莎的事情已经灰飞烟灭了阿尔,就像这十年你所极力地想要忘却一般地,她已经不存在任何气息于这个世界之上,而你只能属于这个家族,接受我这唯一的兄长给予

  你的保护。”

  “因为,如果没有我,你会死的不知其因。”

  杰克加狠了最后一句的决意,眼瞳中让阿尔从小到大就恐惧着的威慑有增无减。

  一席语毕,空气凝固在阿尔身边,耳廓边母亲死前撕心裂肺的声音似月光般源源不断。

  夜晚,让血族的力量得以回归的时刻,却成了他阿尔最为回避的一瞬,为了摆脱过去的以往,他不敢轻易入睡,因为一个人的感觉太孤独太寂寞。

  一个人的感觉在他眼中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生不如死

  “扑哧---哈哈,哈哈哈……”用拳抵在唇边,转过一如既往的背影,阿尔下一秒消失在杰克的眼前,雕琢般精致的杏仁眼看向了自己弟弟消失的方向,唇边的笑消失殆尽,若告诉他每当自己一个人时的感觉也和你很相像,你会信吗,阿尔。

  痛苦的人在这世上不只有你一个,可你知道的却只有你自己。

  房门角,一段时间前消失的伊莱重新出现在黑色中,轻轻地唤醒了沉思中的杰克。

  “殿下,少爷他,用不用派个人跟着?”

  挥了挥手,伊莱随即低下了头,等待着吩咐。

  “不用,随他去,这几天学校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还有,这个男生也一样。”顺着杰克的目光,散尽成灰于纸篓中的尘土上,仿佛还可以淡淡映着夏佐那一抹纯色的笑。

  距离“露日”的前一个月,分布在巴黎区的布鲁赫家族逐渐进入了力量衰弱的时段,如若是其他氏族此时便是最容易遭受侵占的时机,但若是布鲁赫事情便会完全不同。

  在阿尔上山的前两天,杰克前往柏林参加了一年一度的十三血族三党派的“重谈会议”,只有伊莱一人随行。

  阿尔克拉的雨水赶着在“露日”前加大了脚步,雨势越下越大,圣弗尔的学生们不得不暂停标本采集,各自分散寻找避雨点。

  阿尔被分到了夏佐在的四人组,而另两个血族成员早已不见踪影,如今自己与夏佐在寻地方避雨时却碰到了早被淋成落汤鸡的艾伦,摩挲着双臂在树下瑟瑟发抖。

  艾伦和夏佐呆呆的互望了一眼,任由朦胧的雾气在三人身边团绕。

  “你身上,你身上怎么会有!……”阿尔不好直接说出“我哥哥”这个字眼,只能颤着微紫的双唇,牙齿咯咯碰响的声音传至艾伦耳边。

  “阿尔你突然怎么了?艾伦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夏佐清澈的声音从自己右边传来,阿尔抿紧双唇眼神却不经意看向了夏佐递给艾伦手中的黑伞。

  “这伞……”

  “哦,这伞是那天早晨在艾伦借住的值班室暂用的,今天想着带来给你的呢艾伦,但是却提前下雨了,真不好意思啊。”夏佐的话却仍没有让阿尔放开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这把伞是哪来的?”这是艾伦第一次从刚转来的阿尔眼中看到愠气的存在,那种力量是望不进去的,那里面深不见底。

  看阿尔这样执着,艾伦只好兜出了那日下午的所有情景,雨声之中的叙述伴着阿尔的手缓缓落下帷幕。

  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的人听过故事后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泥水溅起在脚边阿尔许久愣在雨伞之下,眼底的千思万绪瞬瞬闪过。

  这伞和艾伦身上都有属于自己哥哥的味道。

  看阿尔要走夏佐赶紧追了上来嘴里还不停的问着刚刚自己怎么了,阿尔顿了顿后随意丢了一些解释给追问自己的夏佐 由着身边的人抱怨着雨势。

  伞的味道和自己身上的味道重叠在一起就变得有趣了呢。

  夏佐见艾伦已经走远怎么叫也叫不回来,便赌气般的看了眼身边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没想到却被眼前的人用手替自己整理了已经凌乱的发丝。

  阿尔的手很冰,不,不只是冰,而是没有常人的温度。

  接下来的行程,艾伦始终一个人走着,自己从小就不合群也怪不得别人,除非需要伪装,就像在碧朗那样。

  可是伪装了的自己每当一个人时不得不卸下沉重的面具,毫不回避的望着被自己戳破的自己,那时候一切像极了泡沫,轻轻地触碰便会揭开过去的伤疤。

  我们每个人都是有一段故事的人,现在也是。

  杰克的气味依旧存在于当时紧抓着头顶衣服的双手上,其他人是闻不到的,这世上除了自己和杰克的弟弟以外,不会有第三个人闻到让杰克隐藏的很好的气息。

  而艾伦是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淡淡的香。从小时候起,从自己的父母被强行带去时,便铭记永生。

  此刻的杰克坐上了返回巴黎区的飞机。魔党还是和几个世纪以来一样,丝毫不会妥协,若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想必中立氏族已和缺席几百年的魔党撕破脸皮了。

  “殿下,科西嘉区狼人一族,若是仍然不肯与我们合作,到时该怎么办。”

  伊莱端来杯血色,不发出一丝声响的放在了杰克桌前。

  “办法有很多,就看他们是要合作还是要自我毁灭了。”

  杰克的坚决与狠毒是伊莱一心跟随的原因之一,算起来自己已在殿下身边两个世纪了,除了这几个让旁人心服口服的理由外,还是多多少少有自己的专属秘密在其中。

  见伊莱垂手立在眼前,杰克抿了口红便伸出了手指让对方离自己近一些。

  “累么。”好看的杏仁眼放大了几倍呈现在自己眼前。

  “回殿下,不累。若殿下累了臣可以服侍殿下歇息。”

  “伊莱”紧追着站着的人刚落下的话语开了口。

  这人类身上的味道和殿下保存下来的西装上的味道是一致的。

  在即将进入“露日”的这一段时间,圣杰尔斯已进入捕食期。连夜的死亡事件发生在巴黎周区,圣教却无法找杰克谈判,因为这属于合约中的一条。

  “布鲁赫族有权在领土之内获得捕食期的力量之源。”

  当圣子把刻有十字的右手放上窗边时,眼角满含的无奈与落寞却无法落进行走的世人眼中。

  “这段时间过去便会好起来,这是我们应付出的代价。”

  身后着黑袍的人睁开缓缓出了口。满脸抚不平的褶皱诉说着岁月在他身上刻下的刀痕,时光予以自己圣徒的职责,那么自己只能誓死到最后。

  窗边的人眼色直望去圣杰尔斯所在的北方。

  那里面有着和杰克不相上下的压制。

  空气卷起在空中,带走了每一滴欲打在玻璃上的雨水。

  “不急,看来从今天起我们又要经历许多的故事了,又来了一个人,我很欣赏呢。”

  “圣子……好吧。”

  年老的圣徒并不想反抗任何出于这个人口中的命令,因为自己除了要誓死保护圣教以外,还有这个人的生命。

  镜头拉回圣杰尔斯,在艾伦醒来的那一刻,重生般的喜悦不由分说的涌上心海,但依旧冰凉的身体犹如灌了铅般不起。浑身上下的疼痛提醒着自己回忆那日发生的一切。

  然而除此之外,第二个入自己脑海的便是和自己身体一样冰凉的偌大的房间。即使烈火在白玉壁炉中燃烧,却好像仅仅消耗着屋子内的空气一般,它带不来丝毫生气与热量。

  当艾伦将浮肿的双眼全部睁开,费尽气力的精准了自己的焦距,一个人便第一次入了自己的眼。

继续阅读:第一百三十三章【前情.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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