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杰尔斯被曝光在没有云片遮挡的太阳下,这是即将进入“露日”的标志。窗外打扫林园,玫瑰花园,喷泉池和迷宫森林的人安静地像是失去了久不重逢肉体的魂灵。一阵阵花香由开着缝隙的天台吹来,让自己烦乱的心绪平静了许多。
艾伦喜欢白昼,喜欢光亮喜欢太阳,却唯独不爱与自己相差无几的黑夜。
“喀--------”当自己赤脚在天台上站定,身后的门响起了声。可光脚的人像是并没有听到一样,伸出了手试探柔和的太阳光,在触碰的一刹那却得到了治愈般的欢喜。久不经见的初遇的笑漾起在眼中。
人生若只如初见。
杰克反讽的自笑着,迈起步子的同时视线移向仍在燃着热度的炭火上,趁对方不注意便挥手散去开来。此时屋内的寂静被清洗的一丝不剩。
在看了对方的背影十几分钟后,低沉而无丝毫暖意的声响起在房间里。
“看够没。”站在艾伦正后方,杰克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语调与冰冷的面庞,可这逃不过艾伦的眼。他转过身抬起低头忍笑的脸站在光明之下。
屋内的暗与明霎时界限分明,让人想越过却都无法摆脱这无奈的事实。
二人相视而笑了一会儿,感觉到杰克的气场稍微友善了一些,自己便先开口出了声。
“刚才的人是你的属下吗,是他救了我,对吧。”抛出自己肯定的答案,艾伦俏皮的眼渐渐恢复了生色。太阳给予的能量从他的眼中涌进了心。
“你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你本来就是这么聪明的人吗,我想,到不一定啊艾伦。”杰克嘴角的笑又加深了几分,有趣的看向站在身前的小人,一束束光让他的皮肤显得更加白皙。
当墨色的瞳看向自己时,艾伦望不清也看不明,那眼瞳中的深是连自己也无法企及的,就像此时此刻,自己只看到了墨色之后的那一缕惊喜,却摸不透那其背后深隐的第二次出现的不安与疑虑。
艾伦他太像了,简直像极了,伊莱见他的第一面便也有隐约的感觉,也曾暗示过自己一两次自己不是不知道,只是让杰克拿不定主意的便是他们的气味一点都不一样。
气味没有一丝相同的地方,反倒可以说,每一点都像是背道而驰着。
在血族的世界,这是天壤之别的证据。
双眼的情绪在漫开的同时却及时地收回了深渊之中,艾伦从微皱的双眉中清醒过来,笑开了齿。
“你的属下连衣服都替我换了,我刚检查了下包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从山上滚下后还完好无损,只是不见了一样东西呢。”故意看了眼疑惑的杰克,“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望了下放在桌柜上的包,除了些标本和必需品并没有什么,这家伙这几天在山上就是这么过的?想到这里自己不禁有点愠气上心,可转眼一想却又消了下去。
“什么东西?还很重要,我看你根本就拿不出什么重要的东西吧,连这几天在山里都这么简陋,可想而知你是怎么凑活着在值班室生活的……”杰克的声音中明显有一种不悦在里面,可是艾伦故意不去管它。
“如果我说那个重要的东西是给你的呢?这位先生,不对,这位殿下?”
说到这里,杰克不禁顿了下身,并及时的望向眼前的人,“你刚叫我什么?殿下?你不会觉得这个称呼根本不该存在吗?”
惊讶于这个不容小觑的人类的思维的同时,杰克不得不开始重新怀疑,因为当艾伦第一次从伊莱口中听到殿下二字并无任何常人该有的反应。
这是伊莱故意留下的细节,再一次的暗示让杰克忽然心绪烦乱。
看到眼前的瞳底开始翻腾着千思万绪,不禁在心中反笑起来,“那么就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这位先生,这样以后我就可以不用称呼你为殿下了,你说对吧?”
艾伦走上前了一些,看清了一些黑暗下的美丽的脸庞,发抖的双手抬起一支,缓缓抚上对方心口,每一秒在二人之间像是隔越了千回百转,才到达那个地方。
伤口还存在。看着抚上伤口的右手,杰克的心脏骤停般了一秒,紧接着继续工作,恢复了理性后,触电般的拿开了在自己心口上的秀手。
见杰克移开了自己的手臂,艾伦耸了耸肩表示无奈,“好吧,要给你的东西是艾雅草,艾雅草知道吧,治这里的。”说着不忘指了一下伤口所在之处。
欲要转身重回天台的一瞬下一刻便被深攥了手腕。
“艾伦,你是为了给我摘艾雅草才回去的那么晚以至于碰上!……你怎么知道我有伤?”
“艾伦,你到底是什么人!”杰克咬牙的声音贴紧了艾伦的耳廓,这时的空气已经在对方的压制下不给予自己一丝呼吸的余地。
然而心脏却在剧烈的紧颤着,他怕。
深呼吸一口,一把推开眼前的人后,自己深深的松了口气,杰克他太危险。
“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受伤的话就不要伤在胸脯那么明显的地方嘛!我个子又没你高,那天你站在我身前我就已经看到隐隐泛红的衬衣了……”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闭上了嘴,如抱怨版嘟起了此时恢复血色的唇。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塞了这么多理由杰克还是头一次在除阿尔以外的人身上遇到,好不容易才反应清醒了过来。
“那天我的伤有那么明显……”自言自语着,同时瞥了一眼已经攥红的手腕,心有不忍的放了开来,抿了抿唇后不好意思的看了身前的人一眼。
每个人的童性还是需要被激发的杰克此刻已经完全褪去了常有的冷与漠,像黑夜褪去外衣一样,此刻的他谁也没有好好见过。爱耍小性子的血族殿下。
“好吧,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会走那么远去采艾雅,好像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哈……”艾伦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时不时还看一眼本来严肃正经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害羞。
杰克在经由许久之后终于闪现了一丝丝愠怒,马上便让艾伦自然的止住了笑,“还有一个问题,我倒想问问你,艾伦。”
“好,问吧。”擦拭了眼角笑出的泪水,艾伦重新站定。
“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去拿艾雅给我。”一句陈述毫无征兆的摆在自己眼前,瞬间便愣在了原地。
他忘了,不,不是忘了,而是搞不清了,原先是一个原因,而现在,他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以后回想起那一天也不会知道。
许久的沉默,房屋内的金黄由斜角逐渐上移,杰克墨色的瞳始终盯着自己的,连抬头的勇气也已消失不在,这是第一次,他让他混乱。
“秘密。”
又是良久的沉默,在听到这句答复后,像是预料到般的自嘲了一下,便重新转头看向艾伦。
“艾伦,你的确是一个聪明的人,不过我们要你一点用也没有,当然也不想和你们染上一点点关系。”冷气重卷而来,炭火从最顶方滚落了下来。
“不过我奉劝你一句,那座山的深处最好少去,下次我不会再替你收尸了。”
好看的唇在勾起一丝邪魅后转身离开,扣响金属的一刹那伊莱轻轻地立在门外侧弯下了腰。
“啊,对了,谢谢你的药草。”与之前的语气分明不一样的看向了伊莱,那眼中藏着愠气,是责怪他私自做主的愠气。可艾伦听出了一丝柔暖的谢意。
于是转身再次站定于阳台之上看着天色的光,今天的一切,已经按照自己的预想而走了,除了那个时候。
那个自己也开始混乱的时候……
在伊莱的安排下,司机载着艾伦驶向了圣弗尔所在的东南方,看着车子消失,确定任务完成后,便回自己的房间拿起了一个透明玻璃罐,鲜绿的不能直视的艾雅闪闪发光,还是犹豫片刻后,便向殿下书房走去。
日光意犹未尽。
冈格罗族,所有血族中最接近自然内心的氏族,不喜欢社会的束缚而喜欢野外的舒适生活。至今他们如何改变自己的外形的能力,如果有人看见一个吸血鬼变成了狼族或吸血夜蝙蝠那么他十有八九看见的是冈格罗一族。和布鲁赫一样,他们是强大的战士,然而他们的作战能力来源于属于自己的兽性本能,他们渴望理解存在于自己内心中的兽性,他们与其他物种在深夜的交谈,他们在兽性失控之时暴露的强健的四肢与钢爪,尖敏的耳朵,在月光下闪烁的那丝直觉,让他们与自然浑合天成。
他们与最强大的布鲁赫交好。
他们属于布鲁赫,他们是布鲁赫的盟友。
当蓝斯单手提起自己的黑色行李箱时,全世界的黑色霎时不及他一人发出的星光耀眼。
这里是阿尔萨斯,法国东北部地区。千万幢哥特式建筑聚集于脚下,在长条环带的莱茵河旁与德国相望。更重要的点则是----对于血族而言,这里是冈格罗的领土。
蓝斯最后嘱咐了几句身后的血仆,便挥手散去黑影仅留自己一人等待锐月的破晓而出。
阿尔萨斯的上空是多云的,浓厚的雾气由四周的山脉涌向城镇,飘色的月光游荡不定,而月亮之下的那一个人丝毫不动,金色的眼看向即将涌出的月,杀气在天教圣教堂上
直泻而下,云层缓慢地移动,三分光线由洞层泼洒在自己身上,一时间竟黯淡了左耳边的蓝色锆石。
闪色的蓝耀着,预示般召唤四分月的诞生。
蓝斯在等,直到半锐的月完整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红的让人惊惧的唇勾上了一丝妖异的弧度,四分月在法国北方,望向北方的所在,行李箱滑开了自己的轮,跟着自己的主人一起再次返回上世纪建立过的城市------巴黎。
在杰克的隐瞒之下,密党之内除过自己和伊莱之外无人知晓阿尔即将到来的生年之日。
巴黎区逐渐进入捕食期的后续曲。连夜毫无生息的痛苦经由每个血族的手掌而再次笼上黑色的血。
人类的血是他们的必需品,即使再强大的血族如若半月之内不饮食鲜血,会进入沉睡的魔咒。
上世纪初的“千年圣战”之后,圣教正式由血族的控制下接管了各地区,双方以此缔结誓约《新月誓言》,以合理平衡血族与人类世界的结交点。而捕食期的来源,却无法受其制约,至少这是圣教应付出的代价。
艾伦回到学校后的好几天并没有去上课,而是呆在碧朗里,与阿尔杰进行着打工的工作。阿尔杰是艾伦在圣弗尔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他人很好,比自己大一届,经常像个哥哥似的照顾自己,因此几次下来也就熟悉了很多,到后面便是更加的亲昵了。阿尔杰并不是阿尔克拉山区的人,但是为了体验生活便转校过来,又休学两年在碧朗里打工。在这段时间内,除过阿尔杰经常与自己玩乐在一起外,夏佐也常来碧朗与自己亲近,但艾伦不知何故,在夏佐的身上总会感觉到一丝不可言说的秘密,而且对方把它埋得很深。他相信
阿尔不会感受不到,因为他可以看见阿尔瞳中时时刻刻倒映出的夏佐的脸。
还是一样的天气,圣弗尔窗外云层低绕,一般来讲骤雨即将来临。教室内沸沸腾腾的喧闹着,与窗外的暗色形成鲜丽的对比。艾伦单手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周围的人讨论有关近来大学城和老城区内发生的死亡事件。
“这是最有规律的一次,和以往相同的是,这是又一次在相同时间内死了人。”
“我很可惜的告诉你艾肯,这一次死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我同学的朋友也在其中。”
“我知道贝拉,你想说你朋友的脖子口也有个血印对吧?”一阵哄笑在一帮男生中传开,可贝拉并不怎么在意,一拳过去打在对方的胸口上。
“嘿,小声些,让我来告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大约二十来人在艾伦的前方凑了起来,对于人类而言,每年循环往复的案件让他们不寒而栗。教室内每个人张口闭口不是死亡便是真相。
但愚蠢的人们还是有了一点进步,便是他们开始怀疑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吸食人血的血族或魔王撒旦。因为发生的这一切已无法用科学来掩盖。
全班积极参与进了真凶的讨论,阿尔坐在最后一排看着他们如何讨论或胡编乱造有关自己种族的一切,但他并无丝毫愠气,反而由心升起一丝怜悯。真正的凶手早已从教室到操场上打着篮球,介于自己的存在,其余家族的人并没有做出在自己来之前那些出格的事情。
比如说,杀死一个多嘴的同桌,当他的血液耗尽时放在山林深处,等待警方发觉的小把戏。
夏佐在忍耐了二十分钟后,冷汗还是不自觉的滴落下在握拳的双手之上,死死地抓着手中的塑料瓶不曾放开,瞳中原先的纯色早已消失了几分,他已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和厌恶。
他们讨论的话题,话题中的主角都让他觉得无比的恶心。
索性拿起手中快要变形的饮料转身走向阿尔的课桌,“阿尔,阿尔!你在想什么呢!”本来心绪就已经开始烦乱了起来,再看见对方在发愣不免态度差了些。
“哦没什么,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病了?”还不等夏佐走上前便伸手拉起人摸上了白皙的额头。
“没,没怎么,没事了已经。”支支吾吾的任着冰凉的触感在眉目间滑行,夏佐翻过椅背坐在课桌前。
半信半疑的收回手,阿尔投来一记眼光,“好吧,那怎么皮肤那么冰,生病了就呆家里别到处乱跑!”
“知道了,真是,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夏佐的声音越来越小反倒让眼前的人笑开了洁白的齿。
见俩人聊得开心艾伦伸手拿起一张板凳走了过来“喏,在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阿尔看着艾伦坐下。这个月内三人已经相当熟识,见面也乐得打招呼,但艾伦和阿尔之间总会有夏佐看不懂的情绪存在,现在就是一个例子。
三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互相开玩笑的话,夏佐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塑料瓶敲了下桌子。
“呐呐阿尔!我一直要问你一个问题都忘记了,刚刚终于想起来了!”
看着眼前的人泛起了一丝期待,阿尔并不好反驳。
“什么问题,随便问。”挑了挑好看的眉,这不只是艾伦第一次看见阿尔对夏佐展现别人根本不可能得到的笑容。
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艾伦,夏佐凑过头在两人之间“你为什么要转来圣弗尔,还有,上次我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来接你,你家应该很有钱吧,你不会是什么富二代之类的吧?”
阿尔还没等夏佐说完便忍不住笑出了声,还不忘伸手揉了揉自己最喜欢的发顶。
“你是笨蛋吗,知道这些你能干嘛,你又能干嘛,傍上我不成?”最后一句弄得夏佐瞬时脸红起来,急忙胡乱解释却被艾伦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脑袋。
“当然可以怎么样。”艾伦声音落在两人身边,“我说如果知道了说不定会更有趣。”
本来蛮好的气氛被自己的一句话给弄得僵硬起来,阿尔照例投来一道白眼,狠狠地瞪了下去。
“你怎么不去打工还在这里清闲,艾伦,我发现你最近偷懒很严重,我可没有帮别人保密的癖好。”
看对方并没有回答自己问题的意向,夏佐小声地切了一下,便转头看起窗外已经下好的雨色。
阿尔低笑一下与夏佐相对,“如果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
这是一个始料不及的问句,夏佐根本不会想到对方会这样问,自己也不傻,如果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会有人这样再次反问自己的问题,便缄口未言,看了艾伦一眼,正当艾伦准备接过话茬时,阿尔抢先一步站起了身准备去碧朗。
“以后,等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夏佐。”接着便迈腿朝门外走去。
“啊,对了艾伦,阿尔杰刚来找过你说再不工作杰克就要生气了呦。”邪魅的笑眼中似乎一闪而过了一抹紫红,即使现在面对夏佐,他阿尔还是不能百分百克制自己吸食那鲜美的冲动。
可至少自己证明了一点,夏佐现已不再是只有血吸引着自己了。
“殿下,这已经是全部了。”伊莱立在书房内不动声色的放下一杯血红,桌上摊开着关于艾伦这个人类的一切。
修长的指在纸页上滑动,每一张的生世与经历无不映射着自己的眼。五次辗转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孤儿院,三次被领养紧接着被遗弃。这种颠沛的少年生活确实是他杰克所没有想到的。即使如此,可从他身上透露出的那一丝邪异,自己始终无法忘怀,这感觉像极了一只等待捕食的猎人看着自己这头雄狮一步步走向早已安排好了的陷阱。
“伊莱”
“是,殿下。”恭敬地向身前的人答道。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有关艾雅的事情了,对么。”纸册“啪”的一声合在了一起。
“回殿下,臣只是怀疑,没有其他任何原因。”
“你以为我就当真信他吗?他虽不蠢但也不是那么聪明的人,你觉得呢?”
杰克的脸上在提到艾伦的时候很明显的意浮出了笑,但却刺到了伊莱的眼,直到无法凝望。
“臣会按殿下的安排,继续寻找那两个……失踪的人。”仿佛不知该用什么称呼才好,最后选择了回避那个禁忌的字眼。这一细节不仅一次出现在布鲁赫之间。
“嗯,再过几晚就是新月了,圣教早就按捺不住了,让事情解决的快一些,省的夜长梦多。其他人不用管,让圣杰尔斯的人早些回来,少惹麻烦烦我。”
伴着杰克回房间后,暗夜的长廊上让人无法摸透的身影叠加出现,伊莱的眼早已变为了红色,跟随在自己身后,一行人于夜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新月即将展露头角,巴黎的惨案将要在那一刻达到高潮。
凝重,还是凝重。空气的质量在夜晚增加,圣弗尔于寂静之间耸立,像极一只等待吞食实物的兽,只差那么一点鲜血的指引,血汇成的河便会由东部流向市区。
艾伦一个人站在值班室门前,看着即将出落的美妙的夜晚,不由得手伸向空中却什么也扑不着,眼神里的失落一滴不落的流了回去,抿抿唇角,双手插臂靠在了身侧的墙壁之上。
“终于要结束了,露日……”
繁华的市区在黑的聚困下褪去虚假的面庞,真实的原形展现无遗。巴黎人民的快乐建立在享受生活之上,然而如今一切都变得非比寻常。死一般的沉默与气息的回落,致使每一个家庭大门紧闭,他们惧怕死亡,他们更怕魔王撒旦。
可惜错的这么离谱的不是这帮蠢货的责任,因为这世界的运转,黑白早已分明,处于白昼的人不会与夜晚的兽物们相交,可这里总会出现毫无平衡的意外。
死亡不分你我,终归尘土。
“啊------!”尖厉的叫声刺破天穹,共和大道边僻静的深巷内惨死于影子手下的胖妇人挣扎着发出最后一丝气味,深红的血可惜的流淌满地。
粘稠,与凝滞的空气相融;刺鼻,恶心的死不瞑目那么乍人眼瞳,让吸食美味的眼前的人厌弃地扔下了刻有血印的臂膀。肥肉在血色中浸染,这是今晚的第一次。
紧接而来的香榭大道,圣马莲教堂,频发的波旁宫角。深夜此起彼伏,黯然如游丝的灵魂漂浮不定,在半新月的拥抱下,神圣的礼仪在一次次的血泊中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不要!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求你了!”磕破头皮的男子跪倒在地,湿漉漉的头发让流汗成雨的可怜虫倍显脏臭,可体内跳动的心脏让每一个细胞的血并没有停止吸引前往而来的人。
那种无法改变的吸食过程中,脑海里的美妙乐曲早已奏响。
是红色。
是滚烫。
那是饥渴。泛红的眼在了结的一瞬啃向了突出的喉,藏在嘴边未脱口的呼喊被活生生吞咽,一股鲜艳喷涌而出,在墙壁的纹身上泼洒出泄恨的咒怨。
刚刚进食了三餐,跟随着的两人便丝毫不满慢条斯理欣赏死人惨状的自己。
“下次动作快点,大人在等我们,不要耽误时间。”
说话的人虽并不常出没于圣杰尔斯,但没有人敢反抗那位大人的属下。
“克劳说得对,我们应该省点儿时间去找下一批,好提前完成任务回去交差。”小男孩儿裹着纱布的双腿晃荡在上房檐之上,有趣而又甜腻的声音甩过,吓到了正在拭去唇边血渍的当事人。
“哼,看样子今晚有那人跟着,你们早都吓得屁滚尿流了吧,我说,克劳。”金黄发色的身影走向墙壁对面。
“你家大人也该换个人玩玩了吧,不如跟着我,我保证不再让你看到这血腥的场面,又或者---”眼前的人突然降低了声色,再次贴近那人的耳部“让你更加感受生命的刺激,怎么样?”
话一出口的瞬间克劳已经做好了自行处决此人的决定,因为谁也别想在自己面前侮辱他一句。背后也不可以。
但还未等自己出手,一抹身影便来到了鲍勃的身后。
“啊-----”帕克第一次爆出了如此撕心裂肺的叫喊,可惜已经晚了。
伊莱的右手已经插入了自己的胸膛,秀气的手从体内缓缓伸过,肌肤的爆裂与筋骨撕扯的声音小到无人听闻。墙檐上男孩的双腿早生安分,笑嘻嘻的表情却从未消失。
毫无表情的克劳一动未动,投靠在墙壁边的右手阴影下一瞬间捏起,顿时撕心裂肺的声音传遍整个香榭大道。
“大人,我……对不起,我……”望着垂死挣扎的人,伊莱的眉头不禁露出了一丝厌恶和恶心,右手又用了点力气,跪倒在地的畜生便开始浑身痉挛。
痉挛到口吐白沫,却又不敢脏了大人的手。
气息奄奄的生命没有丝毫存在的必要,语不成章,话不成体,每一个字眼似乎都费尽他所有的气力,只会不停的重复着求饶的话语。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帕克。”低重的声音由头上传来,吓得自己强行克制着自己的抽动。但跳动已被紧紧控制,丝毫空气不可进入自己的肺部。
如获新生般被唤名的人不顾疼痛屈膝跪地,右手抚上左心的洞口,一团废弃的肉块仍在身后跳动,每一下掷地有声。
“是,伊莱大人。”
一行人在四小时后聚集于九月四日大道的国家剧院穹顶。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尽在掌握,杰克合下手中的书闭眼开始轻寐,没有丝毫的意外,没有一个漏网之鱼。可这次失算的不仅有他杰克,还有他阿尔。
因为布鲁赫是布鲁赫,而低等血族是低等血族。
血族在“露日”的前一夜会进入癫狂般的沸腾兴奋之中。与其说是对鲜血的欲罢不能,不如更确切说是对人体滋味享用的欲罢不能。在这一夜内能控制自己理性的血族已是实属不易,杰克在“捕食期”最后一日派遣伊莱的原因也正在于此。他们当中有人无法自控,那这颗棋子便需要有人来清理。年复一年,这对于人类致命的夜晚依旧同几世纪前一般,无消无涨,没有改变。
在伊莱欲走的那一刻,已遣散了身边的所有人,新月即将透出云层,这是另一个世界的预言。
巴黎的上空很不情愿地布满云团,似重似压的低气旋隐隐泛来,吹得自己的衣角于风气中动着,散乱的发丝下一双血色未退的红直直盯望北前方的圣马莲教堂。
新月位于北方上空,却推迟了回归,这让所有人开始急迫,可克劳立在主人身后一如流水般平静的眼眸依旧低垂着。
今夜的捕食全体结束,伊莱在挥散各组后便在此等候要接待的客人,可惜月光迟寒,凛冽的灰尘敲响穹顶,唤不醒沉睡的月。
夏佐再次早起了一个小时,这是这个月来第二十九次,说什么也要抢到早餐店的优惠套餐。踏上波旁的街道,丝丝凉意催使着自己拉紧了身上的衣服。如此寒息是这个月的第一次,而死一般的静隐藏在自己的脚步声下,每一时每一刻扣打着街边的石板,即将引起亡灵的骚动。
今夜无人,于恐惧中渐入梦境的人做起了一连串可笑而又不知廉耻的蠢梦。月光丝丝点点的由云层的折射滴滴落下,可这还并不足够。站在路边的小人已无法露出白皙的右臂去试探触摸那般明亮的月色。周围一片漆黑,寂静的空气压得自己快要喘不来气。夏佐的刘海早已不知其因的染湿了一半,汗水由发尖落在鞋子前方。
在发现有人跟了自己两条大街后,加快了速度的同时心脏的跳动也有增无减的蹦着,好不容易到了早餐厅门口,后方的黑影却倏地不见其踪影。
然而黑暗与黑暗的相融并不代表着白昼的来临。
正当自己准备大松一口气,便看见锐利的新月破云而出,展露的锋芒刺得人眼睛生涩发疼,“唔-----”
一瞬之下却呼吸不进一丝空气,身后的双手已深深嵌进皮肤,紫青的印记沿着脖子留下可怖的召唤,夏佐开始闻到一股奇异的血腥,呛得鼻尖微微冒了层薄汗。见眼前的人极度挣扎,体内的血香让自己已无法自拔,便一口咬了下去。
“啊-----”夏佐终于脱口而出了一声惊叫随即头向后仰了下去,倒在地上。双腿虽没有力气却还是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痉挛着。流离失所的异乡血族仍在吸食着每一寸肌肤,血液由心脏开始倒流至自己的嘴下。这是不一样的血,这个血完全让自己兴奋了起来,情不自禁的笑声由喉咙伴着血红的颜色散发出来。
新月的悬悬欲坠让伊莱不禁眯了眯眼,此刻的夜开始诡异的不寻常。顺着月色往下,却不经意间嗅到一股腥气,这让他大惊失乱。克劳从没在自己主人的美丽双瞳中看见过理性的流失,此刻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当自己从疑问和惊奇中反应过来发现主人已跃身至对面的圣马莲穹顶之上,蹲下身向下方漆暗的街道上凝望着,血色的瞳子在望眼前发生的一切之后已燃起了干柴烈火,微张的唇没有了丝毫的血气可言。
可这仅仅只是自己看见的第一幕,不顾一切冲上前向下方看去,血色铺满的街道上冰凉直刺自己的脸,三个人有两个躺倒在地,一个在被四肢撕裂的血泊中睁眼望着天,另一个在唯一没有沾上血的人的怀中。
那个人克劳认识,是上个月回了一次圣杰尔斯的阿尔殿下。
当夏佐听见阿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他发现那个声音已近乎崩溃,那是一种乞求,一种奢望,一种哭泣,可双眸还是没有任何的力气睁开,便沉沉睡去。睫毛的轻颤让阿尔看到了一丝希望,在三次的考虑下还是伸手拿起被血染红的臂,一口咬了下去。
此时对方已没有没有了任何知觉,血色的牙印再一次烙上了自己的皮肤,阿尔尽量不制造任何疼痛,污染了夏佐血液的黑色之血由细嫩的皮肤一丝丝进入自己的口中,月光打在两人前的街道上,那是阿尔第一次见到夏佐的地方。
新月已出,血色已流红了半边锋芒。
反复着吸吮,反复的擦拭,周围开始渐渐在月亮的指引之下明朗起来,可自己并没有停止。他不允许夏佐身上的任何一部分有问题,即便是一滴的不纯净也绝不允许。
“这是一幅全新的画面,对吗,伊莱大人?”蓝斯的行李箱终于停止了滚动,随着主人停在伊莱身边。
闻言,伊莱便当即转过身歉疚的低下了腰,乌黑的发丝伴着流动的空气滑下。
“蓝斯大人来了怎么不提前让血奴通知属下迎接,臣真是失敬了。”语气中一闪而过的惊慌让此时自己身后的克劳也觉察了几分。
“哎,没什么的,这次我是一个人来见殿下的,没带任何人。话说伊莱啊”身前的人回了一下头“阿尔少爷是不是比三百年前我见到的时候要高了一些呢?”蓝斯随手摆了摆,唇角勾起在面庞上。他长得很好看,微微的尖下巴上方有一个迷人的唇,挺立的鼻梁上更有着迷惑人类的宝石蓝眼睛,与左耳边的蓝锆石一般,不同于普通的蓝,而是耀眼的星光。
伊莱顺着客人的眼光望去,地上的三人只剩下一人,怔怔的回想起了刚才令人心跳的场景,恭敬地回应了一声。见眼前的人冲自己笑了笑随即也附和着躬腰立在其身后。
许久,两人都没有开口,蓝斯的思绪在看见发生的一切后悄然忆起了当年的往事。
风不急不缓的吹着。
“新月推迟了,这是第二次,第一次的事我至今我还记得。但愿以后不会发生那样一般地事……”
空气的流动带起了一阵小风,在三人消失的穹顶上百无聊赖的吹起,含着血腥和隐隐约约蓝斯留下的淡淡体香。
冈格罗族来了,回到了这座曾让他们心痛过的城市,重新见证一个新成长起来的少年的成年之礼。
阿尔始终坐在床边抓着对方的手看着他入睡,身体已经被重新清洗过,烙在右臂上的血印乍人眼瞳,那么鲜艳那么刺眼,犹如一朵西番莲绽开后留下的轨迹。
在夏佐面前,自己从不会放出紫红的眼色,这一点让他自己也意外惊奇。可在他看来,这已经算是一个礼物,一个夏佐送给自己的成人礼。
月亮透着朦胧,隔窗滑进。阿尔抿了抿唇,轻抚眼前的额头悄悄的印了上去。
这是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从两个月前第一次见便想送给你,我的印记。
屋内屋外一样的黑暗,黑夜还没有结束,杰克却突然睁开了眼。在自己睁开眼的时候,一切已洞然明晰。伊莱静静的立在床边,不敢有丝毫惊扰,因为他知道,殿下思考的不是那个被血奴污染了的少年,而是那个迟早会遭遇这个选择的艾伦。
圣吉尔斯的人没有给圣教和巴黎人民惹来任何麻烦,然而在偌大的法国,杰克统治着所有生命与共的他们。几世纪以来自氏族分割,布鲁赫不允许任何部属驱赶手下的血族之仆。游荡的孤魂野鬼只会招来祸害,可似乎总是有那么一两个无意间违背不可违抗的血令,这值得让所有人为之悲痛。
杰克双手撑起了只穿着一件薄衣的身子,顺带甩了甩有些睡扁的发。伊莱并没有告诉殿下事情发生的全部,因为杰克有能力预知一部分事实,可即使如此自己也看不出杰克有任何的不满或是生气的征兆,一切都很平常。
在喝过早餐后,伊莱准备端来早上的茶点而杰克终于开了口。
“阿尔什么时候带他回去的。”似乎话语中更带了些慵懒在里面。
“回殿下,是在遇见蓝斯大人之前的一会儿,在任务结束的半小时之内。”眼眸轻轻地抬起瞧了下眼前的人,柔顺的发阻挡了那人一半的视线。
“嗯,人带来了吗。”
在伊莱的指示下,失事属下的领头在一小时后被带进了杰克的书房。
幽睫抬起看了看便勾起了一抹笑色于唇边。“好久不见啊,首长大人。”无限的嘲讽从书桌前的人口中传出,吓得自己不敢抽动一下。
“殿,殿下,臣并没有,并没有想到会让他碰上这种事,当初之所以赶走他也是逼不得已的啊殿下!”被带来的人俯身趴在了地上,绒面的秀毯上刺着缕金的玫瑰花瓣。
“是啊,当初是逼不得已,可现在又悔不当初呢,首长大人,我可不记得有给过你什么特权让你擅自破规啊。”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而拿起了桌边的酒杯,淡色的唇瓣霎时附上了好看的颜色。然而每次在喝黑咖啡的时候,自己还是会不禁想到在咖啡店打工的他,眉头微皱了下,随即又含笑而散。
“我想首长大人的记性会很好,那么下面这段话不知道首长大人有没有听过呢?”
时时刻刻的他们应铭记密党六戒之一。
“责任---那些你所创造出的吸血鬼是你的晚辈,在他们被让渡之前,你应该在各个方面教导指挥他们,他们的罪要当成你自己的来忍耐。”
在杰克充满磁性的声音下,跪倒在门前的人已传出了牙齿相碰撞下的粗重喘息声,口里还喃喃地蹦出“亲爱的殿下”五个字眼,在签署处决令的笔锋停下后,他知道这一次有去无回。
像是停留了片刻,笔尖瞬时顿在了华丽的休止符前,一时的不安让自己无所欲从,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以后还会不会发生,或者,又会发生在谁的身上,他怕。
但他不想承认,他怕的东西太多,在认识了一个人后,他开始怕了许多东西,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那究竟是什么,以至于,摸不透自己最终的生死。
眉头的轻皱让一旁候侍的人淡淡的咳了一声,拉回了杰克不定的思绪。
“伊莱,处理后记得喷些清新剂,会臭。”
“是,殿下。”
“殿下!”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在伊莱准备和另外两个人带走自己时,已被夺去声音的人运尽所有血力说出了这句话,让口中唤出的人也转过头来吃惊的看着自己。
“殿下,臣只想最后用所有的心血给主人说几句话,希望殿下允许臣讲,并且听臣说完。”沙哑的喉咙已冒出丝丝血点,在惨色的皮肤下,瘆人,惊慌。
“殿下,请恕臣说出这句话,我们万万不可以与人类有丝毫纠葛,还有……失踪的两位先人,他们和他们的孩子还未找到,臣从未停止这个任务,一旦有消息,会有人来禀报
殿下,如此,臣死亦无憾。”
不同于先前的颤抖的声音,镇定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在自己的唇边,接而随着关门的声音消失。
顺着关门的方向,三人的脚步消失在走廊边,留在窗边的身影,迟迟挥不去。按着自己的命令,玛丽山旁的石场中央,烧的正旺的火焰早已焚黑半个人的身。
血族的死刑----火狱
圣吉尔斯却不沾一丝晦气的依然屹立着。
看着窗外被太阳暴露无遗的花园,刚刚那人的声音似乎仍在回荡,久久不散。生根发芽在桌旁,刺痛着从一开始就紧捏不放的拳,最终伸进了皮肤,透过了血液,扎进了心脏。
即使有光线透过,丝丝寒意始终不曾走去,以前是,现在也是。
“露日”到了,便是今日。
想想看昨晚的一切,却觉得好笑的笑出了声,像脆铃一般地声音让推门而进的伊莱发怔了一秒。他好久没有见到殿下笑了,但自从艾伦来过后,殿下常常会在凝神思考的同时带上浅浅的笑容。
“殿下,阿尔少爷和那个少年已经醒了。”
“嗯。我知道。”墨色的瞳望了一眼自己。
“那这个少年该如何处理……”
“留着。”
“可殿下。他发现了我们的----”
“我们的存在。”杰克接上了对方即将出口的后半句话,眼睛却还带笑望着落地窗外。
“伊莱,那个少年不会有害,但你还是得派人看着,这次出事我暂且原谅你的疏漏,嗯?”
压制逼来,伊莱不得不躬身抚心应答着。是啊,若不是自己安排的人有疏漏,也不会让阿尔少爷向前迈出这一步了。即使自己眼前的人微笑着说出这一句话,可没人比自己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良久,盯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眼睛开始酸涩起来。
“东西准备的怎么样。蓝斯他还满意吗?”杰克终究舍弃许久未见的光向门外走去,身后的人轻声关了门跟随在后。
“蓝斯大人已进过餐,在露日前要备的所有食料都已储存好,比以往更多。”
应景的哼笑一声,随即向七层圣杰尔斯之三层而上,停在左手边尽头的客房前,消失在绒毯之上。
身后却是无尽的暗。
“蓝斯哥!”蓝斯顺着声音从钢琴前站起身,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笑。
“殿下。”随声以右手抚上心口,鞠躬等着眼前的人走近将自己扶正。
“我说了多少次了,蓝斯哥你不用行礼。”杏仁眼在见到许久未见的人后好看的眯在了一起。
“这是规矩,怎么能乱?”
见蓝斯如此固执杰克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吩咐了伊莱端上清晨的茶点就和对方一起坐了下来。
二人上次相见别离时相当匆忙,此次再见不知有多少话可以互相聊。杰克和蓝斯自幼相识,因双方父亲都是三代血宿之一,又是盟友便算得是堂堂正正的青梅竹马了。
但自从双方的父亲依次进入沉睡,而杰克的父亲则留下“沉睡的诅咒”,便各自回去自己的领土,管理着父辈留下的遗产。
在杰克眼中,蓝斯是无义务疼爱自己的哥哥,即使如今身居殿下的自己无法和他跨越种族级别的沟谷,但打心底里对他的敬重丝毫未减过一分。幼时的童年时光就好像如今窗外的明媚日光一般耀目而又刺眼,回过头来只能感受而无法触摸,模模糊糊却始终真真切切。
童年的人已不再回到过去,过去的过去,成长的成长,丢弃了许多却换来了个不值。
记得小时候,纯种血统的自己因能力过于强大自幼便可操纵欲火,而每每伤及到他人,便会由此故意疏远与自己亲近的玩伴。杰克不想要让任何朋友惧怕自己。在玩耍的过程中,一丝丝敬畏与谨慎都让自己觉得无比厌弃。
久而久之,在自己一个人于花园中散步,蓝斯便会出现陪在自己身边,此后的迷宫森林中玩耍的笑声便多了一抹温润与善良。
蓝斯哥的眼睛是血族中少有的蓝,那触及海洋内心的色彩让杰克每一刻的凝望都倍觉安心。像是能看穿能看透一般,海花悠悠的打过来,打在那密长的幽睫,打在那白皙的皮肤。
蓝色的锆石耳钉映着杰克的脸。
“蓝斯哥还是一样没变呢,爱看天,爱听树叶的声音,爱闻花的香味。”好看的杏仁眼眯在了一起,顺手又捏起一块茶点细细的品着。
“呵呵,是没变,我们是与自然为伍的冈格罗啊,杰克。”蓝斯的声音中透着清凉从嗓中流出,“可我们没变,不代表世事未变啊,你说呢?”
似有似无的望向窗外,任着光与影在自己的脸上交错,杰克看了一眼眼前的人,抿起的嘴勾出一丝苦涩的弧度。他明白对方的话中包含着什么意思,这也是这次他以殿下的身份请来蓝斯的原因。
阿尔下周的成年礼。
这不仅是场宴会,还是属于布鲁赫的象征。
布鲁赫家的二公子终于到了血族的成年之日。即便他是无人知晓的庶子,杰克也会尽力过好走的每一步。
“蓝斯哥,那孩子应该是没什么恶意的,我留着他仅是为了以后总会派上用场,而且我不相信阿尔会真正爱上一个人类。”说到最后一句,自己的声音不禁因心脏的紧缩而顿了顿,随即赶紧抿了口加糖的红茶。
对方在听见话后轻笑了笑,“殿下自有殿下的道理,臣不敢妄加揣测的,只是关于圣教和圣子那边我还是有点担心。杰克你知道的,自从战争后圣子严禁我们与人类沾染丝毫关系,为此而判决的人也绝不在少数,虽然布鲁赫没有让他们动手的证据,但其他氏族可能会受到牵连,比如说-----冈格罗。”
话音落下空间便陷入沉寂,曝光在天空下的太阳淋漓尽致地泼洒着自己的光芒,站在花园里也会刺得睁不开眼。
这是留给圣弗尔少部分学生的福利。
时值十月初,原先晦暗不堪的天已然被光明霸占,仅剩的几滴未干的雨无力的落在一层层枝叶之上,整个空气的流动已变得明快而具有色彩。
圣弗尔的学园祭到了。
这场历经380年的学校第一次在圣教的手下度过自己的生日。威尔。伦在打点好了一切之后还是派人给殿下送去了信。两场宴会毫无声息的安排在了一起,自己到现在为止也不清楚那人的用意到底在哪里。
这场宴会是不容有任何瑕疵的,但凡有一点点的疏漏,布鲁赫的声名便会受到折损,但毫无质疑的是,殿下不可能让这类事情发生在自己家族的身上,更何况是自己亲弟弟的生年呢?
为了初次学园祭,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加入了此次的行列。整修,清扫,布置,采购,艾伦已连续两周没有好好的进食了,看上去的脸庞像极了自己身边的物种,透白却又不见一点血光。学园祭的主题是舞会,早已废弃的老旧喷泉池开始重新上漆渲染,各式的绚烂挂灯同夜晚的星一起亮开,刹那间光线冲刷了一切。
看着徐徐上移的吊灯,像是在召唤着某类庄严事情的发生,艾伦的瞳未离开过每一处角落,这是他转来后和自己身边的朋友干的第一件快乐的事情。阿尔杰也好,夏佐也好,阿尔也好,至少自己在这个时刻并不是孤单一个人的。但,有哪个人真正不是孤单一个呢?来也是一个,走也是一个,带不来任何,也带不去所有。
站在自己身边一起看向喷泉顶灯的阿尔杰轻轻地揽了揽自己的肩膀,抚慰般的拍了拍咧了个好看的笑,随即走去碧朗开始晚上不停歇的工作。
“艾伦,晚上结束后回去好好休息,碧朗晚上我替你。”
圣弗尔早已灯火辉煌,三人约好相同时间在相同地点见面。早来的夏佐与艾伦并肩而立着,黑色的西装却挡不住流水般柔嫩的容颜。
棱角双双分明的侧颜倒映在身边的泉水,与月色相辉映着,却带不走自己眉目间那一抹深色的眼线。
二人无话的等着,直到音乐声响起,裙摆翩舞,衣领香氛,一切笼罩在丝丝点点的暧昧下,戳不透也道不明。只有威尔。伦在办公室内看向两人的双眸隐隐泛红。
“为什么还不来,阿尔他。”身侧的人终究抬了抬失落饱满的眸子看向了自己,“约好的说。”
“再等等看吧,说不定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也不一定。”艾伦视线挑向阿尔克拉的西北方,启明星在那里闪着。
“不然你先去吃点东西,我在这里等着,免得等下来了他找不到人。”
虽极不情愿但肚子仍在不停的叫着,夏佐使了个眼色便消失在人海中,瘦小的身板在合身的西装下隐忍着发红发烫的血印,提醒着自己回忆那晚所有的一切。
美妙的旋律垫后,美丽,真实丝丝虚假的世界中,那一晚却尤其深刻。
回忆恰如潮水般向自己涌来,毫无防备。
“唔……”很不舒服的一声闷哼惊醒了身边的阿尔,夏佐右手搭上了白皙却依然留有汗珠的额头上,“烫,阿尔,好烫……”血液由红肿的右腕直冲心底,引得自己浑身又疼又痒,最终把自己从漆黑一片的混沌中带到了这冰冷的世界。
瞬间寒意侵体,原本懵懂半眯的眼霎时因痛觉而清醒。
他闻到了,闻到了自己身边阿尔的香味。
双手抚向脸颊,又摸向自己的,确认床上的人没有发烧便会心的扬了唇角。
“还好吗?现在还疼吗?”果然是自己期待中的那个声音,依旧沉静略带顽皮的从头顶传来,对上视线的时刻,自己的伤也开始褪去了涌来的疼痛。
“阿尔。”
想用更清楚的话语唤出你的名字。
“嗯,看上去好点了,要吃点什么吗,喝点水吧。”抓起桌旁换了倒倒了换的一杯杯热水递到了面前。
干抿的唇渐渐湿润起来,沾上了朦胧的水汽。夏佐握着剩余的水在手心,视线下移在瓷杯上。
“你救了我,阿尔。”抛出的话伴着雾气重重的双眼向自己投来,镇静,没有丝毫意外,没有丝毫不可置信。
这个瞬间阿尔不知道自己脑海中闪过了些什么,他只知道一点,夏佐知道了一切。
清晰的思路在夏佐的脑中形成,靠在床边却一言不发。他能想起一切,他确定自己没有做相同的噩梦,他确定当时自己身后的人是姐姐出走的原因。
多么戏剧性的巧合,同样是在夜晚,遭遇了和自己家人同样的事情,只是结局不同。
风阵阵吹过隔窗,拉开的幔帘上月影无响无声的摆动着尖锐的手脚,刺开一片片迷惑人心的云层,衬得整座楼房空寥到没有生性。
阿尔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每一个问题都没给出应有的答案,他只需要时间,只要这几天就好。
回忆的碎片一块块的拼凑完整直到视线移回到自己仍有点发烫的右手腕上。烙印鲜艳的欲滴无血,刺眼却又那么深刻,逼着退下的潮水夺眶而出,伴着最无奈的轻笑。
“阿尔,我能告诉你只属于我的故事吗?”
轻柔的语气中透着排斥过去回忆的企求,可惜他夏佐做不到。
折磨我们的经历,却好似抓迫着心脏般给予我们痛苦,同时把握着我们的心跳。即使不去想不去看回头的路,自己那双眸背底的波澜只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嗯,你讲,我在听。”
可是当所有的一切朝自己袭来时,却在阿尔抚上头顶发丝的手下销声匿迹。
看了眼月色的人张开了微微干涩的薄唇,好听的音色没有改变毫分。
这是一段好长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发生在小镇明亮的夜晚。
“我的姐姐名叫萨拉,我们一家并不是法籍原住民,父亲和母亲在柏林生下了我们,我们在那里长大。”
“那个地方很美,好像闭上眼就能触到它的存在。若不是那场黑死病,或许这一家还会像以前一样的好,现在我想你应该知道有关那场病来源的一切,对吗阿尔。”
被问及到的人在听到黑死病的瞬间收缩了双眸。黑死病是血族圣器腐镯带来的灾害,疾病的来源是他们的圣器。双眸中倒映出的夏佐还是静静的偏着头,仿佛说的故事与自己并无相关。
“父亲和母亲相继去世后,姐姐带我逃回了法国。对于他们的记忆,现在的我只记得起父亲临终前对我说的,‘夏佐,你得离开这里,你是不一样的啊……’”
来到巴黎。一切都是从那个新月之夜开始的。
为了给瘦小的男孩找寻吃的东西,萨拉去了波旁大道,那个时候的背景依旧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中,很暗,没有光,只有男孩自己瑟瑟发抖的在墙角。他本是要和姐姐一起的,可是太暗了,姐姐不允许,那一晚男孩就安静地睡了过来。
那个觉很沉,直到萨拉的声音吵醒了自己。
顿了顿嘴角,看过了阿尔,夏佐的右眼潮红下落出一滴水。
“萨拉捂着脚腕,那个伤疤不是一般地大,即使她满地打滚我也看得清。”
“因为两个烙印一模一样,阿尔,我的和姐姐的这个烙印是一样的。”
空气在一秒内停滞,风停止了带动。床边的人依旧静静的听着,所有的一切因自己的心而骤停,不留丝毫缝隙和摆动,长时间的寂静席卷着不由明说的伤而来,拉着自己掉回想象当晚的空间。阿尔仿佛看到一切,然而只是看着,只是听着。
两人都做不了什么,关于那种依然消逝的事,我们所能给的只有怀缅。
那天晚上萨拉就走了,只有前一夜拿回的面包还在门边,男孩不敢吃,他知道那上面的血是什么,是谁的,当时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清楚。
“是血族,对吗阿尔,是血族。是真实存在的呢,他们……”抖瑟的声音像是支撑不下去的隐匿在夜中,混着滚烫的血腥,混着掌心的月光一起流淌。双手间不断有泪滴下来,可自己却停不了,他以为自己可以安静地讲完这个故事,但自己仍是高估了自己。
他的内心并没有那么强大,过多的脆弱堆积的这些年,记忆的沙丘终究开始崩坍重塑。
阿尔第一次见到别人在自己面前哭泣。墨色的瞳只是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也许哭出来会好点,这是此时自己脑中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新月走到东北方,斜斜的光亮照在墙边的一角,不去打扰安静的人,也不去恼哭泣的人。整间屋子唯一传送声波的除却风,只剩下那抹失色的音效。
这段时间的漫长是想象不到的遥远,近在咫尺而无法分担波澜的潮涌。
在夏佐睡着后,自己轻轻地掖了掖丝被,拨去了染上湿泪的发丝,看着哭累的人便注去了一点点沉唤,好让夏佐能够安逸的睡下。清凉流入体内吓拭了手上伤疤的滚烫。阿尔细腻的手久久不曾离开夏佐薄汗轻透的额头。
直到脑中再次回播着最后留给自己的话。
拂去散落的帘,消失在只剩下一人的房间里,回音却不散,去往圣吉尔斯的路上,耳畔依旧清晰:
“阿尔,我等你给我真的答案。”
还是一样的地方,只是不一样的夜色和露水。当杰克从车上下来时,艾伦还是第一眼看见了他。那抹黑色丝毫未变,与山影及其协和的立在了正前方。
艾伦并没有想到代替阿尔来的是他,杰克今晚不应当会出现在这里。然而空想终究是空想,当伊莱伴着人向自己走来时,那股布鲁赫特有的气息随风吹来。
威尔。伦在半路上便走来微微的行了礼,带着两人朝宴会方向走来,只有中间直挺的人停了下来,站立在自己眼前。
仔细看了看画着眼妆的人,杰克脸上透了点半分惊讶还有半分艾伦看不懂的情绪在其中。
“你瘦了,艾伦。”
这是自己的名字第二次出现在他的口中。
“嗯……这几天忙着学园祭来着……”抬头看了看黑发快要遮盖的眼,映着灯火的紫红瞬间消散了自己的影子,“不过,你为什么会来,阿尔呢?”与阿尔相处的两个月,艾伦还是想尽办法让他亲口说出了有关自己还有个哥哥的事实,至于其他的,两人默契的没有再问答下去。
在阿尔口中,杰克只是个金融商会的会长而已,而艾伦也毫无义务告诉他自己死里逃生顺便还在他家呆了两晚的事。
有些事说出口并不算得会有好结果。
“家里有聚会他抽不开身,我替他来见见你,还有他。”
看着伊莱向夏佐说明状况后,杰克扬了下唇,随即点头示意伊莱过来。
“初次见面,经常从我弟弟口中听到你的名字,夏佐,对吗?”
看见身前的人伸出了右手,夏佐轻巧的勾了勾唇角,“阿尔的哥哥,我也从阿尔口中听到过你的名字,杰克,对吧。”
伊莱明显的抬眼望了去,这名字不是谁都能轻易叫的,挥了挥手让伊莱往后站了一步,自己好好观察了番眼前的人,可却什么也没看透。
和艾伦不同,他有一个埋得很深很深的自己。
但多年后当自己回想,或许就会苦笑当初自己对两人的判断错的有多离谱。
望了眼身侧玩弄酒杯的人,还是开了口“先失陪了各位,我先要办点事,等会儿来接你们,失敬。”最后深深的看了下不曾抬头的侧脸伴笑踱至威尔。伦恭候的门内。
同样的漆金大门,同样的向里敞开着,可主人早已不是当年的主人。被人接管的圣弗尔在他眼中透着紫色的红,木质的精镂扶梯蛇一般盘旋而上,各个空间,各个角落,血族的气息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丝丝被净化的风旋还在依依不舍的浮在空中,舍不掉过去那份怀念,也释不开自己身上的诅咒。
圣弗尔已不再是当年的布鲁赫之一了。
一切都在南迁北变,人也是,血族也是。
亘古不变的往复与遗憾,悲剧毫不停息的上演。
从办公室往下望去,一对对跳舞的学生欢乐的绽开笑颜,不乱步伐的,有条絮稳的,双手相扣。
唯独那两个正在聊天的人,杰克看到他眼侧下垂的眼线,和樱桃红的软唇喃喃的叙说着。
“呼----”唯一的一盏蜡烛悄无声息的飞灭,顶端悠悠白烟侧看去,正好可以见到站立的两人。
今夜,阿尔的成年之日。
“殿下”恭候已久的人低下了头,“露日并未与阿尔少爷的生年相冲,这个预示应该会是不错的结果。”
一声轻笑从眼前方传来,抚上窗帘的手徐徐下落。
“伦,布鲁赫向来解不开预言的,你该知道,你需要去找谁。”眸子里忽明忽暗让人分不清,可那抹紫红依旧在那里,无消无涨。
“殿下的意思臣在一月前接到密信后已着手准备了,多亏了殿下在那时预知了那几天将要发生的一切,才能够按照计划一步步顺利走下去。”
“一切都在殿下的掌握中,只是……”
这并不是质疑,威尔。伦即使属于近臣,却也绝对不会怀疑丝毫丝分眼前的人所做的决定。
因为这个人的能力远不差于他的父亲---莫伊陛下。
“我了解,你在顾虑什么,如果找不到西瑞尔,为什么不缺找那个自称‘死亡之族’的人呢?威尔?只有通过他们找到俊绵,预言才可破解……”杰克的眼终究由窗外看过来,视线穿过黑暗的空间,到达对方的瞳。
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殿下是说,让臣派人去寻找灭亡氏族---卡帕多西亚家族?”
氏族分裂,三派林立:密党,中立氏,魔党氏,而卡帕多西亚在血族的千年历史中,一直以“死亡之族”著称,其他血族经常因其阴森的兴趣而避免与其接触。他们偶尔充当顾问,亲王之角,洞察力标榜着这个族群,先知的预言卜算为其守护家园的手段再添一笔。
巫师之裔西瑞尔,与其不甚交好。
接下来的一小时内,伊莱已出现在房内,接候着自己与威尔的命令。
早在一月前,阿尔转入圣弗尔一个月后,杰克已预知了前段时间内所要改变的一切一切。夏佐被吸食的当日新月推迟了回归,这不属于偶然,这是他杰克手下的必然。
夏佐迟早都会被自己利用,这仅仅只是第一步。在与自己做好交易的血仆失控吸食起他的血时,一切就已经步入了正轨。伊莱只是未想到殿下瞒着自己利用纯种之血的血息推迟了月的回归,然而只有纯种血是不够的,此时夏佐的纯净之血便是杰克的目的。新月是不可以与阿尔少爷的生年相冲的,纯种血和净化之血的融合可以推迟新月的回归。
殿下伤害了自己,将血液洒在圣杰尔斯穹顶之上的月下,乌云聚集的瞬间,气流涌动,南方的波旁大道,安排下去的棋子开始了进攻,而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夏佐,准时出现。
血液在云层上方交织,停滞了时间与空间,乌云密布在原地,月亮半满未缺,一切恰到好处。
十年前,德国柏林一个村庄因腐镯的丢失而遭致黑死病感染凡间,人群病死,成群的逃离丢失了预言中将要出现的那个带着净化之血的孩子。布鲁赫十年来没有放弃过调查,最后还是在巴黎找到了他,失去了所有亲人,连最亲的姐姐也已被初拥,可惜所有的事实只有自己被蒙在鼓中。
现在所有的事件已摊牌,伊莱也不会有丝毫关于殿下隐瞒自己的埋怨。终究,血族也只算得纯种手下的工具,一切在天赋面前只剩下幻影。
“夏佐的血我要好好留着。”,血香四溢,“新月推迟,露日也减少了一天,阿尔的生年绝对不可以与新月相冲,在卡帕多西亚眼中,那意味着死亡……”
紫红色的眸霎时闪过杀气,屋内无丝毫空气剩余,一切静的没有发生半点异常。
“我要他夏佐属于阿尔,这样就属于了布鲁赫,我要光明正大的等他自愿交出自己血的那一天,用他罕见的血完成那些父王留下的早该完成的事……”
人类的性命不足一提,美好的东西在布鲁赫眼中从未存在,除过家人,其余什么都比不过。
“还有什么值得让我们去铺垫?除却未来……”
消失在威尔。伦眼前,杰克幽幽飘荡的话才因空气的流散飘至耳边。这是殿下常说的话,自己不会忘记,殿下是怎样的存在。
为了家人的未来,还有什么值得布鲁赫去铺垫呢?
答案当然是没有。
布鲁赫家人的未来,胜过世界。
留下伊莱,杰克独自走向两人的方向,透过粼粼波光的喷泉池,艾伦的身影忽隐忽现。这是他第一次想要看清对方的脸,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配在灯光与音乐之下,艾伦显示出与以往不同的模样,有的是渲染与泼墨,墨一样的发,墨一样的眼,还有他杰克在这世上唯一看不透的墨一样的心。
几世纪般远的距离,杰克巧妙地躲过踏着圆圈舞蹈的人群,站立在艾伦眼前。
四目相视,互见的淡色唇相继勾起,映在月下,黯淡了一切,却照亮两人身边的光与影。
三人客气的聊过了一些家常后,圣弗尔的音乐突换,营造起的伤感唯美氛围铺散开来。
这是三代血宿之一最爱的一首曲子“love is forever”
周边的一对对开始相继进入舞姿,伊莱缓缓停在人群对面,接待两位人类回家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是殿下却伸出对于艾伦久违的右手。
殿下背后的曲子是莫伊陛下最喜爱的,此时此刻殿下脸上的笑颜却不似自己对这首曲子那般熟悉,反而陌生到千里与万里。抬起脚步,却跨不过这散漫的人群。
当杰克牵起艾伦的手开始踏起脚步时,印记般发烧的心跳透过伤口前传来,艾伦的个头刚刚好够自己俯视。在这个方向,幽密的长睫已然在抬起的瞬间扫去刚刚心里所有的阴影。
像魔力一般,眼前的这个人从第一次见时,即便让自己看不透,却也想尽办法去发觉。
只是他不知从那以后的每一步,对于自己是错误还是遗憾。
开场的第一圈下来,两人的身影在人群中渐行渐远。伊莱陪在夏佐身边,翻阅着圣弗尔昔日毕业照相册。笑意涌上在夏佐的唇角边,这个少年丝毫不知前几天发生的一切只因他自己的出现,这个点让伊莱不知是该为其悲伤还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