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死神的子孙。连众山也在我们的脚下变得乖巧无比,山河与冰川的跋涉不仅不能够阻挡住我们迁徙和讨伐的脚步,还为我们的到来提供了福泽深厚的居所。
我们所过之处,犹如一场席卷过飓风的荒凉之地,什么都不剩的卷走一切,唯独留下属于我们自己的踪迹,风也在呼啸,从我们尖利的耳边飞过,而头顶的蓝天就像是一块从南极冰川上取下的明镜,照耀着我们独特的脸庞和冷峻高傲的盛容。我们骑着马儿,唱着歌儿,从远方而来,赶至此处。
夜空的星河成为了我们唯一可以秘语的对象,夕阳下的余晖是我们得以取暖的毛裘,正午太阳毒辣猩红的直射是我们前进的方向,我们以北斗之星作为帆航,在无边无际的大地上取向,直到来到世界的尽头,直到来到死灵才会出现的海洋,直到末日在我们眼前降临,直到神派遣的最后一位大天使来到我们身旁。
我们才会停下我们不曾间断的旅步,抬起高昂的头颅,向对方宣示自己对这片领土所拥有的主权。就像是在对他们说明,对这世界所有的生灵声明,这片被我们的铁骑所踩踏过的土地,实为我们一族的权杖,而不论在这片大地上发生了,它们所发生的一切,都将逃不过我们的眼,我们的耳,和我们的掌心。
死神伴随着我们一起来到这里,也对眼前的一切着了迷,于是我们便在这里扎根驻地,夺取一切我们可以夺取的力量,只为了重新找回在那片远古大地上,遥远的历史长河中,属于我们一族的霸主历史。而纵使时间的长河如何对人类世界的回忆进行清洗,我们也终究不会忘记,更不能忘记那刻印在我们的肉体和我们肉体中流淌着的血液上的痕迹,我们是谁的子孙,我们是谁的族人,我们是谁的奴仆。
当魔党茨密西一族再度踏上这片被雨水润泽了的大地,魔王也必将卷土重来。
不论历史如何演变,所能改变之处也只是杯水车薪,永久的亘古永久,瞬息万变的千钧一发之际便改天换地,氏族也好,人类也好,世界也好,这世上的生灵,都在竭尽所能的靠着自己的本能想要活下去,每多活一分钟便是对自己灵魂的最好交代。
几千年之久,太阳从地球的东西两头朝升夕落,在海湾的地平线上所垮台的一切,都在海洋上空化成了点点泡影,漂浮如美人鱼,虽不能言,可却见证了所有从过往至现今的一切。
人类在不断迁徙,生物在不断灭亡,被换上新装的大地从不会多加考虑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生灵的思想,它只是由着自己的脾气,随意的抹去想要抹去的那一方,而留下最后胜利的那一方。在这样的不断更迭下,人类最终顽强的存活了下来,带着能轻而易举便致其于死地的呼吸,也带着能轻而易举就能致其他生物于死地的手段,在这个被血液浸染的血河中挺立直走。每向前多行一步,都是对未来最敬仰的期待。
在这样的历史中,人类和血族并肩生存,无论退与进,都裹挟着彼此最柔软的伤痛,见证着每一日太阳的朝升夕落,那灰白色的月光在升起之前,已经被血红的彤光染上了一片华彩,披着金光的神的子民,临足于属于他们脚下的土地,一边看着旧日余晖的落幕,一面等待着新日朝霞的出场,于是隔着天幕洒下在万间的露水,就在每一个氏族的身上都沾染上了深厚而沉重的福泽。
虽不知这福泽中究竟有多少是来自于前世的罪恶,有多少是来自于这一世未偿还完毕的刑罚,可既然生为吸血之族,便死为吸血之鬼。
十三氏族已然无法并立于这天下,而被时间大海的手所无情分割开的密党,中立氏族,魔党和死亡氏族,都君临着自己的城下,布鲁赫领导着密党,雷伏诺引领着中立之族,卡帕多西亚盘踞在极北之地的蛮荒死亡圣地,茨密西带着它自己的魔党消失不见。
这中间究竟是谁盛于谁,这之间究竟是藏了多少的轨迹阴谋,也只有亲自抚摸过历史的手才会知晓。
在莫伊带领着自己的密党联合起来弑杀了父辈二代血族之后,死亡氏族卡帕多西亚和魔党茨密西便默契的一同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再也没有人找到任何有关于他们的踪迹。直至杰克上任,布鲁赫一族带领密党再一次统领血族一方,卡帕多西亚才从极北的死亡圣地传出了消息,上一任卡帕多西亚祭祀之长意外暴病而死,西瑞尔取而上位,与中立氏族雷伏诺联盟,虽未与密党一方表面和平共处,实则密谋策划妄图推翻杰克统治,利用雷伏诺的兵力统一血族十三氏族。
而于此之前,曾与布鲁赫世代为仇的梵卓竟突然归降于布鲁赫麾下,其亲王伦纳德被布鲁赫殿下派往法国科西嘉区,成为布鲁赫殿下手中最得力的一名助手之一。随着卡帕多西亚家族的回归和雷伏诺与布鲁赫之间愈来愈尖锐的矛盾,存在于血族世界中的大战似乎就要一触即发。
为此而设立的人类世界中的圣教,也正是为此而存在,圣教身负协调血族世界与人类世界之间的平衡,在维持了一千七百年的和平之后的今天,再度扮演着一个新的角色,在这个混乱的现世中完美诠释着自己的戏本。而圣教之所以存在的理由,不只是为了保护人类即将走向悲鸣的运命,更是为了让历史继续如此般保持着它所应保持的天枰,不倾向于任何一方,也不失衡于任何一端,在这样的掌控之下,世界才会在双重的抉择中显现出它所承载的力量,这份伟大的责任被给予圣教所供养的圣子一人承担。
圣子的诞生对于这整个世界来说,都将会是一场莫名盛大的要事。
一千七百年来,从圣教成立之初到现在,没有人知道魔党究竟消失去了何方,而在此期间内,布鲁赫的莫伊陛下不仅曾带领着密党弑杀了自己的父辈,掌控了十三氏族一半的权利,更与圣教之间开战,在第一次圣战中杀害了圣教第三代圣子,在三代圣子的魂灵消失后,莫伊也随即进入了永久不醒的沉睡。
此后,杰克。布鲁赫上位,成为了密党一族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代君王,先后收复了法国各处失地,并将布鲁赫的王都设置在了法国巴黎区内,为其父皇所建造的古堡圣吉尔斯谋取了最佳盘踞地点。
从布鲁赫殿下杰克继任以来的一个世纪以内,基于与圣教四代圣子雅各所签署的《新月誓言》条约,血族世界与人类世界再未爆发过任何血腥暴力战争,而血族的天性残暴也被法律赋予了严加管制,只有在新月上夜的露日期间才能进行捕食的规定,许久以来得到了良好的效应,人类与嗜血一族之间的矛盾似乎开始由尖锐逐步转向柔和,而在四代圣子雅各的带领下圣教也逐步走上了和血族关系密切的道路。
血族与圣教之间的平衡,眼看着开始稳固起来。
西瑞尔的出现,是这所有的一切枷锁开始失衡的开端,如果说艾伦的事情是一切事情的导火,那么不容置疑的是,令艾伦与地狱恶魔作出交易,并将他送至布鲁赫殿下杰克的身边,便是这场天枰开始失衡的时刻。
天枰一旦失衡,便再也无法保持原先的安宁。
死亡氏族与中立氏族结为联盟,在西德尼与西瑞尔两人的操控下,艾伦被一次又一次改换了灵魂,即使再度回到杰克身边,也深知自己终无法逃出死亡之手的命运。而他和杰克之间,必须牺牲其中一个,这场战争,才能得到彻底的息宁。
在杰克一手的操控下,从三年起便开始设置好的棋局,将极北之地芬兰洛基王国的冰族与科西嘉狼族牵扯进案,杰克仅用了不到一月的时间就又重新收复了狼族与冰族的全部军政大权。从此之后布鲁赫在非人族世界一端再次扩大了布鲁赫铁骑的征途,所过之处令人闻风丧胆,而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布鲁赫殿下同父异母的弟弟,阿尔。布鲁赫也一度进入了同自己父皇一样的沉睡。
至于阿尔。布鲁赫究竟是因为何种原因而被杰克殿下亲自赐死,至今还无人知晓。
随着卡帕多西亚一代祭司长的暴病死亡,卡帕多西亚旅途的脚步开始逐渐向着世界的南方靠拢,死亡氏族的王都被设置在了挪威的冰川之地,可西瑞尔此次却长期因公务停留在了法国境内,雷伏诺的雷声城堡成为了死亡氏族与中立氏族交接的地点之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布鲁赫在收复冰族与狼族军权之后,紧接着就会对雷伏诺用兵之际,却传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位于阿尔萨斯担任亲王一职的蓝斯莫名其妙失去了踪联。这个消息随后在血族的十三个氏族之间得到了疯狂的传播,而凡是得知这个消息的人都开始进入了秘密找寻蓝斯亲王下落的任务中,统领血族中最强悍的冈格罗一族的蓝斯亲王,在众人眼中很快成为了肥美的一块肉,而布鲁赫的杰克殿下则是很不幸遗弃了那块肉的主人。
蓝斯消失的消息在走漏之后,立即得到了布鲁赫元老院和议会的响应,臣服于元老院和议会强大的压力,杰克殿下对外发布了全境搜寻蓝斯亲王的指令,而在指令别颁布的第一天下午,就有从世界各地传来的声称见到蓝斯本人的消息。杰克殿下的贴身侍从伊莱被分配从中挑拣出有用的信息,加以追踪的任务。
西德尼原本以为自己与布鲁赫之间的战争会很快开启,却不曾想到会忽然出现有关蓝斯失踪的消息,阿尔陷入了沉睡他本是很早就得知的,可是蓝斯的事情他却是没有一点头绪,按道理来说,被打开双戒诅咒,灌注了西瑞尔一半灵魂的傀儡艾伦,应该可以从杰克身边套取到什么有用情报,可是这一次的事件却非同小可,不仅在圣吉尔斯以内没有任何人得知蓝斯亲王的去向,连元老院和议会在内也没有谁能够想得到这件事背后到底隐藏着何等阴谋。在和西瑞尔商量过后,西德尼最终决定暂行缓兵之计,也因此而引出了导致天枰第二次失去平衡的事件。
阿尔萨斯二度流血事件。
继去年蓝斯所处理过的阿尔萨斯暴力流血事件以后,在阿尔萨斯境内又再度于露日捕食期间发生了一系列恶性捕食事件,事件所涉及的死亡人数不断在增多,以至于达到圣教所规定的上限人数。依照着这种速度下去,圣教将再次插手阿尔萨斯,并可以依据法律条文强行从杰克手中夺回阿尔萨斯的管理权,将其收归于人类世界重新管理,这样一来,阿尔萨斯便可以在不牺牲任何一名雷伏诺族人的情况下从布鲁赫手中夺取,圣教可以通过协商要么进行再分配,要么进行自主管理。
而雷伏诺与圣教之间早已做好了另一笔交易,一旦阿尔萨斯被回收,便可以在同一时刻被再分配给雷伏诺手下进行管理。这是西德尼能够从杰克那里唯一不费吹灰之力就夺走的重要地盘。
失去了蓝斯的布鲁赫和阿尔萨斯,将会在天枰倾斜于雷伏诺之时同时失去一代亲王与一代领土。西德尼心中早已料定自己的这场战役必将以布鲁赫残败而终。
蓝斯的消息至今仍不得见天日,全球搜索蓝斯的指令还在继续,而这个指令也随之传到了另一方水土,在世界的尽头,正有一批军马,朝着法国而来,他们是大天使手下残留的军队,也是同死神为伍的鬼兵,面临着逐渐被历史之河冲刷殆尽的英雄史诗,消失千年之久的魔党终于现世。而继死亡氏族卡帕多西亚之后,魔党茨密西族成为了最后一批降临在此世的霸主。
茨密西的铁蹄正在山河间行进,每穿越过一道山脉,每跨越过一座雪峰,就离欧洲越近一步,没有人知晓他们的存在,更没有人能预言得到魔党茨密西将会再度卷土重来,与人类世界有所沾染。谁都无法做出真正的预料,谁也都无法对结局做出最贴合真相的评判,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身为一个旁观者,看这场逐渐失去了平衡的战争,天枰将会在最后停向于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