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全场安静无声,众大臣安静的跪满了一地。他们亲耳听见自己的陛下要率军攻打圣教,心中泛着各自的情绪。有人欢喜有人忧。伦纳德最先站起了身,他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杰克摆手示意底下的人都站起来,大家纷纷站起身,等候着自己的主人下达任务的执行计划,他们知道,今夜,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圣教其实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们知道杰克不像他父王,他性子急,总有和他们撕破脸的一天。雅各心中也早就有了准备,虽然伦纳德的双胞弟弟艾维斯护送夏佐至今未归,但即使圣教只有他雅各一个人,也是足够的了。次日他召开了紧急的上层会议,参与的人都是圣教在欧洲各个国家的分部部长和秘书长,作为统领圣子,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召开如此规格的会议,在这方面他还不得不感谢杰克,借助这次即将开展的战争巩固了他的地位。
会议之后他亲自给艾维斯拍了一份电报,具体内容是要他好好看着夏佐,以备后用。艾维斯接到电报时正在海滨小镇吃着早餐,夏佐坐在他对面,见他看完电报后一直盯着自己看,就装作没事的样子问了问。
“你们主子叫你回去?”
“恰恰相反,他要我好好看着你。”
夏佐有点生气:“他什么意思?要我在你们大战掐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拿我当人质使吗?”
艾维斯摆摆手示意他冷静:“现在布鲁赫那边已经公开宣战了,你是被他们的长老遣送此地的,我只不过是个护草使者而已。”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离开,还在我身边盯着我!”
艾维斯笑了笑:“如果我现在离开,你连一天都活不到,信吗?”
夏佐怔了住。他不是不知道布鲁赫议院其实明里暗里派了很多人来了解他,其中有几次是艾维斯搞定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布鲁赫竟然这么想杀了他,他已经远离了阿尔,远离了他的一切,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为什么还要如此紧紧相逼?
而艾维斯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挪挪身对他说:“对,你离开了他,离开了他的世界,但是你有想过他会因此来找你吗?”
夏佐静静的看着窗外,一瞬间不知作何应答。
“如果他来找你,就百分百会把你带走,而你和他们不同,你不是血族,你是人类,一个人类的存在可以引起血族世界的巨大混乱,这就是他们把你流放到这里的原因。而这个决策十有八九是杰克自己做出的决定,他弟弟只有他一个哥哥,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必须为阿尔这个弟弟考虑,为了布鲁赫,除掉你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类,实在是不足为惜。”
“是啊,我本就是不足为惜的啊……”
艾维斯见他眼中怔怔,口里喃喃,像是没有了神一般,“夏佐,圣教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圣子托我来暗中保护你,一是为了保你性命,二是为了让你自己看清现实,布鲁赫不值得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冒险,你已经有了一次被狼族绑架的经历,我们不想你再有第二次,如果有,恐怕谁也救不了你。”
艾维斯离开了座位,留下夏佐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这里是海滨小镇,此刻阳光暖暖,海水的咸腥仿佛可以透过落地窗扑到他的脸上,湿湿的,润润的,他伸手摸去,才知道原来那不是海风,而是自己的泪痕。
当西瑞尔第一次从挪威踏上去往巴黎的轮船时,他心中没有丝毫波澜。魔党此次受到了盟党西德尼的邀请,受邀前去的除了他自己还有魔党首领。前去巴黎和西德尼商谈二战的事情是次要的,真正使他想去巴黎了结的另一件事,是艾伦。
艾伦的重生咒种下已经快两年了,按道理来说,能在重生咒的手下活到超过两年已是万幸了,撑到现在的艾伦还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是很让人匪夷所思了,西瑞尔当初的确小看了艾伦的能力,事实证明艾伦也是二代血族的孩子,他继承了他父母强大的能力,才能够保他活到了现在。
因此此后的一段时间内都相当于艾伦的危险期,这期间也许他会莫名的失控暴走,也或突变血族,嗜血成性,一旦这段时期没有安稳度过,重生咒便会加快速度吞噬了他,不论他的复仇计划完成与否,最终都会沦为魔鬼的奴隶。
海风咸咸的,扑在西瑞尔的脸上很湿润,他依稀记得当初艾伦被打上重生咒时痛苦不堪的样子,就像是正在被一个无形的恶魔一口一口吞噬着他的身体,细嚼慢咽的吃着,再重新拿出来凝聚成一个新的人类,艾伦的唇角被活生生的咬破,血流不止,染红了他前半襟衣衫,唇齿发抖的声音丝毫未被身体骨头的重塑之声压倒,虽战战兢兢,他却从未吭过一声,只是蜷缩着在角落里打滚,惨白的脸色让西瑞尔至今难忘。当时他只是觉得,这个孩子,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毅力,即使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轮船起航,卷起的波浪和水纹似抚不平的记忆,一手一手铺开,却又一圈一圈打转,凌凌乱乱,剪不断,理不清,看不透。
不知此次远行,再次见到那个孩子会是怎样的景象,他是否还和从前一样,一样看不透的眼,看不穿的心,看不懂的决定。
老仆人推开了雅各书房的门,递上一杯浓浓滚烫的咖啡,雅各正在和教徒伯格下棋。
雅各棋技甚好,自小便爱练棋的他觉得只有在下棋的过程中才可以体会到难以得到的平静和安静。平日里要他操心的事太多,偶尔叫伯格来陪自己下下棋,也算是消遣一小会儿时光了。
伯格看得出,圣子此时内心其实是十分焦灼的,归根结底,还是在要开启二战的方面。论实力,圣教丝毫不输于布鲁赫及其密党十三氏族,但论其他方面,最不想打的,还是他们圣教。圣教从诞生之日起,便是为保护人类而设立的,第一次圣战几乎毁灭了民众所有的生活,于是圣子便代代相传一个底线,能不开战,就不开战。如此两方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个世纪,到了如今,却是被逼迫着应战了。
“圣子,你有没有想过其他的解决办法呢?”
“伯格,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臣只是觉得,此次布鲁赫宣战,或许还有其他规避的方法。”
雅各放下棋子,淡淡的眼眸看着他,“没有。”
伯格动动嘴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伯格,布鲁赫忍了太久,是新月誓言的原因才让这场战争到的迟了一些。血族本就不能安分,又怎么和他们讲道理。”
伯格静静的听着他说,雅各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行走的人,落下去的目光,竟是如此暗淡和朦胧。
“其实那次杰克和蓝斯来这里找我,我就知道他什么想法,我是新上任也就一个世纪的圣子,对于他们这么悠久的家族来说,根本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他想探我的底,想知道我的能力究竟如何,想以这次战争来赌一次,究竟能不能把我一举击垮。”
伯格慢慢的吹着咖啡,并没有喝它。
“圣子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圣教的能力他们不会小觑,只是圣子现如今身在其位,想多以自己的能力保护无能的人类,圣子,你太慈悲了。”
雅各笑出了声“伯格,保护人类的事情我做不了,人类太多,我顾不过来,但是我能干的事有一件。”
伯格放下手中的杯子静静的看着他。
“让布鲁赫和圣教之间的平衡,永久的维持下去。”
说罢又转身低着头看向窗外,雾面的眸子让人捉摸不透。
杰克,此次我就让你仔细看看,我真正的底细是什么。
黑夜涌下天空,一片苍茫笼罩大地,蓝斯坐在书房内,忽有一人进来通报,“亲王,召集的人都到齐了。”
蓝斯点点头:“去会议室。”
“是。”随着一声沉重的门响,金色雕花大门被紧紧关了起来,百人会议厅聚集着上百亲王贵族,布鲁赫家族的忠臣和亲眷们呐,该是你们拿命来效力的时候了。
阿尔萨斯的会议正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圣杰尔斯内,杰克在细心听着长老议院选出的各种计划方案,已是三日未合眼,不知艾伦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睡觉,等我回去呢?
想到此处,心下不禁莫名的焦躁起来,长老院正议论的井井有条,他挥手叫来伊莱,让他替自己主持完此次会议,晚点上交报告。
因为心下十分焦躁,虽不知为何,却是愈演愈烈。阴风吹来,拍打在车窗上。一路上玛丽山的身影尾随在车子的后边,高大的黑色身躯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映衬着天上将将欲落的悬月,更显凄凉与暗淡。杰克开着车,速度越来越快,疾驰不定,忽忽闪闪一扫而过的风景不入他眼,此时此刻,他想见的只有一个。
艾伦。
圣吉尔斯的管家见殿下回来了急忙开了门让车进来。一般殿下回来的时候伊莱都会提前一小时通知,但今天却只看见殿下匆匆忙忙下了车,狠狠关上车门,便又匆匆向楼上走去。还来不及问他想要吃些什么或喝些什么,殿下已经上了二楼。
管家示意做事的人今晚都管好自己的嘴,安静一些,不要在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丢了小命。
当杰克上到二楼时却忽然放慢了脚步,此刻已是深夜,艾伦应该已经睡下了,他不想打扰到他睡觉。
他站定在门前,深呼吸做好准备,准备好好看看他熟睡中的脸。
轻轻按下扶手,他的身影没入了黑暗中。房间内安静无声,只剩月光婆娑,树影徘徊,悬月阵阵发挥,几度意欲下坠。
床上空无人影,干净整洁的床单在月色下显得寂寞清凉。
他怔了怔,缓缓迈出每一步,站定在床前,看见一封信压在床头。依旧是整洁的白色信封,只是却刺得他眼睛发疼。
酒红色的眸子在暗黑的房间内闪着光,像要流淌出来的一般,混混灼灼,清清透透。白皙的肌肤比月色还要柔和,让人不敢触碰。
杰克拆开信封,暗淡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信上的一行字,那里面像要流出血,那么红,那么让人心痛。
片刻后他拿着信走到壁炉前,挥手燃起一圈火,烧毁了一切。火光倒映在他的眸子中,熊熊燃烧的火,烧不尽,烧不完,掏心的灼热好似从他眼中钻入心里,一丝一寸的烧起关于艾伦的一切。
每一件事,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微笑,每一个回眸,每一次欢爱。
随着这火苗,燃成灰烬,燃成硝烟。
火焰渐渐褪去,门外伊莱已赶来汇报今日的事务。杰克整整西装缓缓站起,开门前又转身看了看干净的床铺,唇角一抹笑却是看不清的苦涩和失望。
伊莱见他出来,正欲开口,杰克便挥手,“屋子不要让任何人进,里面的东西不许任何人碰一下。”
伊莱便知艾伦已是不见,但此刻又不好开口问殿下,只能点点头遵命。
房屋壁炉前,杰克的话好似回荡着不灭,艾伦清秀的字体所写的信封留下一小片在原地,内容恍惚可辨。
“杰克,对不起,好自珍重。”
“艾伦,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最好逃得远远的,永远别让我再找到你,否则,我要亲手杀了你。”
艾伦坐在阿尔萨斯古堡的房顶上,头顶硕大的悬月照的他的皮肤暗自发亮,他双眼只望着屋下的街区,暗红的眼眸中滴着血。
细白的手摸了摸唇角,突然内心一股悸动,只感觉灵魂几欲出窍,他用手捂住胸口口里却是一口喷出一口浓艳的血红。
只见一抹身影消失在月下,人类的尖叫和断气随后传来,满街的血腥,满街的屠杀,一夜之间,无人生还。
重生咒复苏了。
又一个新的血族诞生了,他的名字叫艾伦。
异变。巫师
这是艾伦杀的第三个人,一个死于他脚下的生物,除了喘息和蠕动什么也不会的愚蠢生物。他静静的看着,就像在看一只即将惨死的畜生,那么悲戚的叫声,那么悲凉的月色,只为了他的杀戮。
然而杀戮能让他快乐起来,不知为什么,此刻胸腔内仿佛有一把火正烧着自己,那噼啪作响的声音让他双耳欲聋,搞得他心烦意乱,身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体外,那是股强大的力量,强大到他无法抑制住自己嗜血的本性。
是的,他艾伦再一次回归血族。
那个他一出生就带有的标志,布鲁赫。
脚下的人还在不停地求饶着,声音颤抖,身体发软跌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紧艾伦的裤脚,眼泪和血浸湿了他的鞋袜。
艾伦皱眉,嘴边喃喃,欲将腿从他恶心的脏手里拿开,那人却抱得更紧,阵阵呐喊传遍巷中。
“请不要杀我!求求你!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我可以付出一切!”
血丝顺着口水和眼泪流在那人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他隐隐约约看见的是艾伦一双深红色的血瞳。
“呵……”头顶传来一声淡淡的蔑笑,“你可以付出一切代价换你的生命?”
男人狠狠的点头,像是怕他看不见似的,边点头边露出谄媚的笑容:“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只要你能放我条生路!我什么都给你!金钱,美女,车房,权利地位你想要什么我统统都可以给你!”
艾伦看着他,那愚钝的毫无生气的双瞳里流露出对生的希望,然而他的嘴却是让人臭到闻也不想闻。他厌恶起来,厌恶男人说的每一句话,那些话就像是蛆虫,在男人的嘴里乱跑,而他自己却丝毫没有反应,因为人类本身就是个肮脏的动物!
艾伦缓缓蹲下身,纤细的手抬起男子的下巴,那上面沾满黏黏的脓血,是方才捕获他的时候打伤的。
男子惶恐的看着眼前的血瞳,仿佛像是在看一只怪物,这怪物将要把他生吞活剥,将要吸他的血!流在他体内的热乎乎的粘稠的新鲜血液。
“喂,蠢货,你说要给我什么?金钱,权利还有地位?”
男子以为他会答应自己的条件,讨好般的猛点头,双眼露出喜悦的光芒。
然而慢慢的他发现眼前的血瞳似乎变得更深了起来,他以为这是幻觉,却发现并不是,血色像流水般在艾伦瞳孔中打转,一圈又一圈,像死神手中的命轮,一圈一圈,停下的那一刻,就会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你让我很失望,我以为你会付出何种代价,却最终给了我这些。”艾伦淡淡说道,却让身前的人颤抖不停。
“我……我可以给你更多!两倍!三倍!不五倍!……”男人嘴巴不停,却让艾伦感到厌烦,胸腔中的一团火却突地左冲右撞,让他好不舒服。
“啪”的一声,男人的脸骨被活生生捏碎,艾伦掏出手绢擦拭着沾满鲜血的手,男人疼的满地打滚。
“你知道吗,你们人类最恶心的地方在哪里?就是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人,为所欲为。可惜如今我只能杀你一个让别人知道,血族才是世界的奴隶主,而你们,连我们的狗都配不上!”
最后几个字狠狠的咬牙说出,吓得男人连滚带爬多金墙角,脸骨被艾伦捏碎的他已经无法说出任何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艾伦越走越近。
“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们所有人知道,我,是谁。”
男子惊颤的身体突然停止,一滩浓稠的血液从他腿边流出,脖颈旁一双尖细的利牙直直刺向大动脉,新鲜的血液正向那口中流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血族是何等的优雅,进食也不会发出一点声响。
当夜,阿尔萨斯意外死亡十五人,失踪四人,发现尸体十一人,警方随即展开调查。事件轰动了全法国,只是没有人作出任何回应。
“蓝斯亲王,昨夜那件事你是否已经有了头绪。”
蓝斯靠在圆桌旁,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人类是不可能有这么残忍的手段的,至于其他种族……”
“除了血族,我想没有谁会吸食血液吸到一个人全部干透为止。这手段岂止是残忍,简直是血族里的怪物,一个恶魔……”
“你立刻去给殿下拍一封电报,剩下的事情,我慢慢处理。”
秘书走后,书房内只剩蓝斯一人,只是他的双瞳却只盯着一处不放,好像何处站着一个人,只有他能看得见。
“出来吧,阿尔。”
阿尔从空间中走了出来,隐藏在他身后的是噼啪作响的空间撕裂之声。
“你知道是谁做的,是不是?”深红色血瞳看着蓝斯碧波般的绿瞳,缓缓说道。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说吧,背着你哥哥来我这里,又想找我帮什么忙?”
阿尔见他这样说,倒是毫不介意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拿过蓝斯的咖啡杯喝了起来。
“我想让你帮我救个人。”
“想都别想。”
“蓝斯哥!”
“我知道你想救的是谁,但可惜我无能为力。夏佐是被议会长老秘密送走的,以你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独自将他救回,就算可以,你哥知道了,也不会放过我们。”
阿尔随手扔出手中的杯子,杯子却完好无损的落在桌面上:“我可以帮你抓住昨晚死亡事件的凶手,而蓝斯哥只需要帮我接回夏佐就可以了。”
蓝斯回过头紧盯着阿尔:“阿尔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阿尔抬头:“我只知道,没有他,我会死。”
蓝斯愣了下又叹了口气:“我会多派几个人跟着你,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不用!我一人就可以了,哥你只需要等着我把凶手抓回来随你处置,夏佐那边,就交给哥了。”
说罢便在空间中隐身一半却突然听到蓝斯在背后叫他。
“阿尔!现在放手还来得及,那个凶手我自己可以去找,只要你肯忘记夏佐,条件随你开。”
阿尔的瞳孔刹那间扩张了下随即加深起来,“我等着你接他回来,哥。”之后全身隐匿在空间中,不见踪影。
蓝斯淡淡叹口气,右手按着太阳穴,片刻后拿起桌旁的话筒,拨通了电话。
“殿下,是我,阿尔已经来过了,我按你说的答应下他的条件,此刻他应该已经开始着手找昨晚的凶手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一声嗯,便再无多话。
“剩下的按计划来办……我要让夏佐这次心甘情愿的交出他异于常人的血,因他的净化之血,将会造福我们布鲁赫一族。”
“是,殿下……”
杰克仿佛感觉到他还有话要说:“还有什么事。”
“殿下,昨晚杀害那些人类的凶手。。您有没有什么想法?”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了声音,正当蓝斯要开口时,却突然传过来一句话。
“至少不会是布鲁赫的人,我没有培养过手段如此残忍的杀手……”
电话传来嘟嘟声,蓝斯放下电话,几乎是跌坐在椅子上,希望,只是希望自己的猜想不会是真的,否则……
巴黎,圣吉尔斯堡。
当杰克挂断电话,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红色的眼盯着桌面一动不动,仿佛要看穿一个洞似的。
不知为何,艾伦走后他做任何事总是能联想到他。恐怕是错觉吧,艾伦身上隐藏了太多秘密,一次次的欺骗已经让他无力招架。就在蓝斯问出了方才那个自己不敢想的问题时,他还是愣神了一两秒。是啊,自己究竟还能否真正信任他,再一次相信他,再一次相信,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而不是掩盖身份之后被他查出真相的,布鲁赫失踪的两位二代血族之子。
“艾伦,我要拿你怎么办?……”
敲门声响起,伊莱端来一银盘的文件稳当当放在杰克桌前。
“殿下,这是近日所有的报告,我都亲自一一筛选过一遍,可以过目了。”
杰克淡淡嗯了声便随手拿起其中一封看着,伊莱看着他,杰克这段时间太忙了,甚至消瘦了一些。
“只有这些了?所有阿尔萨斯死亡事件的线索和证人,只有这些?”
“是,这些都是比较可靠的消息,剩余的臣还在派人打听。”
杰克一页页翻着,忽然停在了一页纸上,那页面上满是供词,还附了一张照片,杰克并未仔细阅读,大致扫了一眼便合上了文件。
“这件事你还要继续打听着,有新线索立马来回禀我,还有阿尔那边,暗中多派些人去跟着,他易冲动,若是抓错了人,以他的能力估计那个替死鬼也是活不久了。”
“是。”
杰克正欲开口敲门声响起,伊莱开了门,伦纳德缓缓走了进来。
“见过殿下。”伦纳德行了礼,杰克挥挥手示意他起身。
“我方才正想找你,雷伏诺那边现在是什么状况。”
伦纳德悉心一一禀报:“魔党氏族派了卡帕多西亚家族前来和西德尼会晤,其中带了两名巫师,臣以前并未听说过他们二人的名字,其中一个人叫西瑞尔,臣派人去查他的底子,只是查到了他是卡帕多西亚家族的重要人物,魔党氏族的祭祀仪式多半是由他组织举行的。至于其他的并未有所发现。”
杰克半天没说话,屋中静悄悄一片,伦纳德不禁抬眼看向杰克,只见杰克揉着太阳穴,神情自若。
“你们一个二个的办事效率,如今就是这样呈现给我的?”
话一出口,两人纷纷连忙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
“臣不敢。”
“臣不敢。”
“不敢?”杰克睁开眼:“那你们说说,为何我们想要的东西一直查不到,查到的都是些废话!嗯!”
文件被洒满一地,杰克腾地从椅子中站了起来,深红色瞳中冒着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伦纳德和伊莱俯下全身,并未敢多说一句话。从空中零零散散飘下的纸张有的还冒着火星,是方才被杰克扔出来的时候沾上了他手中的火星子。
看着眼前凌乱的一切,杰克跌坐在椅子上,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伊莱一张张整理好文件放回桌上,和伦纳德退了出去。
屋中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连空气也没有。这种环境只有他杰克可以忍受,他此刻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为了不伤害到那两个人便让他们出去,因为屋中的空气已经被自己的血族压制排挤的一丝不剩。
他双手放在发梢间,眉头深深的锁起,脑海中一幕幕闪过的全是艾伦的影子。他笑,他哭,他生气,他在他身下羞涩别过脸的样子,一张张走马灯闪现在他眼前,只是怎么挥手去抓也抓不到,虚无的一团影子只存在他的脑海中,他无法触到真实的他,有温度的他,唯一能触到的,只有那张他曾睡过的床。
这段时间为了准备和圣教间的宣战,已经忙了太久太久,久到自己也忘了艾伦离开了多久,他知道这其中定有隐情,可惜他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丝毫线索,愤怒在他这里已经憋了太久,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快要爆发。
就像这房间中被自己挤压走的空气,艾伦的一举一动,也被挤压走的空气一起带走,一丝不剩。
直到昨晚阿尔萨斯惨死十几人的事件让他脑海嗡嗡作响,虽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想最坏的结果,但终究是逃不过面对现实,如果真相真如他所想,那他该怎么做,该如何选择。
“艾伦,如果这些人都是你杀的,那我该拿你怎么办……”
椅子仿佛也托不住他沉重的身躯,只见杰克一点点趴在了桌面上,被胳膊盖起的头掩去了他酒红色的双瞳。
西德尼盛重迎接了卡帕多西亚家族,并将他们迎到大厅,举行晚宴。
晚宴盛况非比,举行到后半段时,西德尼请西瑞尔上前讲一些话。
西瑞尔针对此次布鲁赫密党十六族和圣教的宣战作了一些自己的判断,说明了来意,接受雷伏诺一族请卡帕多西亚家族作为同盟的请求,并暂时对外保持中立的态度,最后见机行事,投靠战势有利的一方。
就在西瑞尔讲话完毕,全场掌声雷动之时,从人群上空冲出一人,瞬间到了西瑞尔身旁,众人纷纷慌乱起来,侍卫包围了那人周围,当西德尼远远看清来者何人时,他说不出话。
西瑞尔望着戳中自己心口的利刀,唇角边涌出一口鲜血,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了一丝惨淡的笑容。
“是你啊……我想见你很久了……你还……好吗?”
艾伦将刀子又深入了几分,西瑞尔传来一声痛闷,“你当年给我下的重生咒,现在开始侵蚀我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就要我做回原来的自己!为什么!”
西瑞尔淡淡笑着,双眼仍旧凝望着他:“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你不杀他,重生咒就会杀你……可是你爱上了他,你下不了手,你违背了自己对重生咒发下的誓言,你的身体才会开始被侵蚀,慢慢的……你会死在魔鬼的手上……”
“你胡说!”眼泪夺眶而出,逼迫着他显露了非人类的异瞳,“你胡说!我没有下不去手,只是时机未到,我还不能……还不能要他的命……”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我没有!”
西瑞尔的鲜血顺着刀柄流到艾伦手上,皙白的手被沾染上一片片刺眼的猩红。
“我要你想办法将我的咒解开!否则……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艾伦咬牙说道,西瑞尔双眼仍旧看着他,像是在看几年前和自己初遇的艾伦,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狠狠的对自己说到,要为父母报仇,要杀了害死自己父母的那群人,只是现在的刀并未刺中杰克,而是刺向了他。
“你杀了我吧,我无法解咒,一切只能看你的命了。”
艾伦呆呆的看着他,手中的利刃又不禁插进去几分,西瑞尔随即喷出一口血,向后倒去。众人一哄而上查看他的伤势。待西德尼确认刀口离心脏中央只差几分,并未伤及西瑞尔性命时,立刻转身去追已经趁乱逃走的艾伦。
不料衣角被西瑞尔一把抓了住,让他不得不打消念头,只是隐隐约约他感觉到,艾伦如今出现在这里而不是乖乖呆在杰克身边,加上方才西瑞尔和他之间的对话,应该是发生了一些隐秘的事。
派人将西瑞尔安顿好伤口,西德尼独自踱步到大厅,方才便是在这里看见艾伦的眼瞳变色的。那颜色至今让他恐惧,那是和杰克,阿尔一模一样的红瞳,只是这双红瞳和那两个人的都不一样,它的周围沾满了夺眶而出的泪水,哭也哭不尽,拭也拭不掉。
那种让艾伦痛心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是什么让他下如此狠手对待西瑞尔,重生咒又是什么,那双瞳孔又代表着什么。
太多的事情让他想不通,但有一件他可以确定。
杰克现在找艾伦,定是找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