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乖乖应了，捧着东西退开。
沈娇娇腼腆道：“我想买个小马，还请高大哥推荐推荐。”
高不器问了跟小伙计差不多的问题，最终竟也是建议沈娇娇买驴。
“沈姑娘你就为了跑个短路，买个驴也方便，平日里养在家里还能帮着运运东西，买了马还得学怎么骑，马也娇贵些，得好好伺弄呢。”
沈娇娇不免有些犹豫，高不器也不强求，先领着她瞧了几匹小马。
“这些马还小，过一阵就大了。”
沈娇娇瞧着马厩里的高马，再瞧瞧小马。
她有些心谎得往后躲。
这小马她倒是够得着，可若是等小马长大了，她可不就骑不上去了。
“那麻烦高大哥再带我瞧瞧驴吧。”
高不器又将她引到另一处，内里是几头埋着头吃草料的胖驴，许是收拾的干净，倒没有沈娇娇想象中的那个蠢笨模样，吃着草料的模样反倒显得几分呆呆的。
沈娇娇绕了两圈，竟真就瞧中了一头。
浑身漆黑，像极了华星阑那匹黑骓，四只蹄子竟也是白的。
这笨笨的模样就是驴版黑骓。
高不器看着沈娇娇目光落在一处，循着她目光介绍道：“这头驴才两岁，年纪还小呢，要不挑个大些的？”
他顺手指了旁边另一只栗色的驴：“这只年纪稍大些，脚力好，行程也远，力气都比那只要好些。”
沈娇娇却摇了摇头：“高大哥，我想要那头。”
高不器又劝了一下，见她坚定，也就点了头：“这只皮色好，你要是好生喂几年，大抵也差不了。”
沈娇娇脸色微红，忙点了点头称好。
“它多少银子？”
“八两五钱，我拿两块坐垫给你，你骑着就能走。”
沈娇娇点了头。
半个时辰后，一匹小毛驴驮着沈娇娇慢慢悠悠停在了织霞绣庄的门口，沈娇娇手里拿着一叶柳枝条从驴背上滑下去，顺手将毛驴系在了店门前的柳树下。
“呦，沈姑娘，你是买了头驴吗？”
朱冰从店里跑出来，看着黑驴很是吃惊。
沈娇娇笑着点头，伸手在小毛驴的头上摸了摸：“它叫白霜。”
朱冰也学着她的模样伸手点了点毛驴的头，她歪着脑袋问道：“黑驴怎么叫白霜啊？”
沈娇娇也说不出个理所然来，反正高不器问她要不要给小毛驴取个名儿的时候，她脑子里就出现了这两个字。
朱冰颇是羡慕沈娇娇，亏她还是一直以为沈娇娇是农家女，没想到她竟能买头小驴，她在绣庄里头做四五个月，怕是才能买一头呢。
说闹一阵，沈娇娇才问：“裳绣姐姐还在忙吗？”
朱冰摇了摇头，语气可惜：“你啊，就是没耐心，原先掌柜还想带你见见我们东家呢，你倒好，丢了饭碗就跑了。”
“东家要见我？”
朱冰道：“是啊，见不着东家可不是你的损失，我们东家模样好，每回来店里，都要惹我们讨论好些天呢。”
沈娇娇耸耸肩，她倒不是在意皮相之人，不过裳绣既然想让她见见东家，指不定是绣样有什么问题，她不在，倒真显得她的不重视了，若是因此事叫那位东家心生不满，也不知道她嫂子的绣活还有没有可能了。
“那我先去寻裳绣姐姐。”
她小跑到二楼，裳绣正坐在窗边绣花，这窗户临街，估摸着早就看到她来了。
沈娇娇怯生生喊了她一声。
裳绣这才放下针线：“那只小黑驴是你的？”
果真是瞧见了。
沈娇娇点了点头：“方才去买的，性子极好。”
裳绣捂着嘴笑道：“驴还能有个好脾气，也是难得。”
沈娇娇扯开唇挂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试探道：“东家走了？”
“走了。”裳绣说着就往里屋走，边走边应道：“东家说你绣样画得不错，工钱就定得高。”
闻鸿朗走前刻意叮嘱过不要提他的身份，裳绣便也没提这绣庄的东家是谁。
她从里屋拿了个小木匣子出来，耐心问道：“要银子还是银票？”
“任姐姐做主。”
裳绣便从里拿了五两碎银子和十两的银票递到沈娇娇手中：“这十两是你的工钱。”
“那这五两是？”
裳绣一笑：“你先前不总缠着我问你嫂子绣活么？我想了想，这几日我就要停了与那沈婆子的合作，那沈家村那一块总得寻个人帮着收绣活，与其再费心思寻人，不如直接将这活计交与你嫂子，这五两，便是我聘请她的定金，往后绣活收上来，还是与从前一样，我定价。只有一条我要先说好，你嫂子为人我不知道，可若是叫我知道她也学着那些个吃两家饭的婆子，把我家的绣样送到旁家，我这手下，可不留情面。”
沈娇娇一惊，接银子的手就停在空中，她收了手，怔怔看着裳绣：“裳绣姐姐要请我嫂子当婆子？”
沈娇娇大概是知道这收绣活都是划分了几家区域，要是陈银花能当这活计揽下来，日后当中自然是不愁生计，不过这裳绣还没见到陈银花便决定了此事，是否太过武断？
还是说，她另有算谋？
这事关到沈家，她倒不能不郑重了。
裳绣瞧着她那模样，不由乐道：“怎么，还怕我坑你？”
“不敢不敢，只是……”
裳绣是个生意人，最擅察言观色这一套，她猜出沈娇娇心有顾虑，也不恼，甚至还在心中暗喜，若是沈娇娇忙着接下银子，全然不顾其他，她才要担心东家的决策是不是有误。
“行吧，你若是不放心，哪日让你嫂子亲自过来与我签契约也行，正好我也能告诉她，她日后要负责哪些村子。”
沈娇娇点了点头，这才接过了她应该得的十两银子。
“我还要去书局一趟，便不再扰裳绣姐姐了。”
裳绣轻笑一声，送她到了二楼楼梯间。
出了门口，白霜周围聚着三个女子，都是绣庄的姑娘，朱冰手拿着一枝刚折下的柳树条在白霜面前晃悠着，白霜只楞楞地看着其他地方，半点眼色都没留给她，也亏得她不觉得厌烦，带着笑意继续逗弄。
“朱冰姐姐，我今日要走啦，下回再带白霜来与你一同玩。”说着她又压低了声音：“裳绣姐姐在二楼瞧着这儿呢。”
朱冰与其他两个姑娘不动声色往上瞧了一眼，果然见裳绣坐在窗边，忙改了面色，与沈娇娇匆忙打了招呼就往店里跑。
沈娇娇笑了两声，解了白霜的绳子，笨拙地攀上它的背，等坐定后才一扬手中的柳条：“白霜，走！”
小黑驴便又晃晃悠悠往前走。
白霜走得虽慢，但比起沈娇娇的脚程，还是快那么一点的。
到达瞻水书局门前后，先前那个一眼认出她的小伙计照例跑出来迎她。
“姑娘来了。”
他殷勤替她系了小毛驴，还笑着与沈娇娇道：“姑娘这小毛驴瞧起来可真秀气，可是没多大？”
沈娇娇眯着眼笑：“才两岁呢。”
“那是不大。”小伙计笑道：“掌柜的在楼上，姑娘且等等。”
他走到柜台处，拉了拉一条麻绳，沈娇娇便遥遥听得楼上有一点铃铛的响声，她不由有些好奇，向小伙计询问道：“这是？”
小伙计道：“姑娘也知道我们书局是两层楼，这难免有时候掌柜的两边跑，可归我们管的地儿又离不了人，帐房先生便想了这一招，在二层楼上各装了个铃铛，要是掌柜不在，便拉拉绳子，掌柜要是在其他楼，听了铃铛响，自然就知道有事了。”
这法子倒是简单又有效。
果然，没一会古边旬就从楼上走下来。
古边旬笑道：“来来来，沈姑娘，我有一行好生意要介绍给你。”
照旧是去了后院，古边旬并没有先问沈娇娇要多少书册，却是先从袖里掏了张纸出来递到她手中。
“你刚才走了之后啊，周府的崔掌柜就来了，崔掌柜你还记得吗，就是先前买了你荷花图的其中一位。”
沈娇娇点点头：“自是知道的，这是何物？”
“这周府啊有位三少爷，名唤周渚，最是爱花，他先前养了一盆昙花，道是再过几日，就要开花了，这昙花花期短，这周三少爷不愿这美景瞬间流失，便到各个书画铺子寻善画之人，道是画作夺了首名，可赢得百两白银，画作的银子还另算呢。”
沈娇娇细细将古边旬递来的纸瞧了一遍，大约也就是他所说得这些。
“既是到各大书局寻人，那不是全县城的画手都能过去，拿得首名哪有这般容易。”
沈娇娇虽已经卖是不少画，但她深知人外有外，山外有山，这拿第一，她可不敢轻言。
“嗐，姑娘你莫要担心，就算拿不了首名，周三少爷说了，只要是作了画的，都有辛苦钱，若是画作便周三少爷瞧上的，他也愿意当场买画，若是瞧不上的，自行卖了也可以，再说了，周少爷的那花儿，听说名贵的紧，你就当是去赏花儿。”
听着他这般说，沈娇娇也觉得没什么损失，也就不推辞了，笑着点头：“行，那我去试试，若是得了银钱，定要请古掌拒吃酒！”
“姑娘画艺高，那古某就在此等着姑娘的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