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被沈四水这般动作都惊住了,直到陈银花惊叫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忙去拉了沈四水。
眼下沈永寿一家遭了难,他家最好的方式便是避而远之,何苦是在这时候与他们发生纠葛,空落人话柄。
沈娇娇将其劝下,这才转头看着他们三人:“我哥哥敬你长辈,话说得轻,还望你们有自知之明,自己种下的因,这苦果就得自己咽!”
话说得轻?
她这是有什么样的误会?
王芽一人趴在沈家门口又哭又嚎近一个时辰,原先还有人聚着看个热闹,可等得大家伙知道发生了何事,个个直指着他们骂狼心狗肺,沈如晖终是受不住这般千夫所指的场面,执意拉着王芽离开,沈如淑提了一两句,被他狠狠剜了一眼:“还嫌不够丢人!”
陈银花气得不轻,沈娇娇同沈四水两人哄了好一阵。
陈银花抚了下心口:“行了,我没事……倒是娇娇你,快去同村长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沈娇娇微顿:“若是为这个婚事,倒是没有关系,这人人都知是沈家作的乱子,我家并不知情,他定然也是知晓的。”
“这可说不准!”陈银花愁道:“你看这王芽都闹了多久了,村长都没过来,咱两家能隔多大点距离,他要是没误会,怎么能放心你呢。”
这倒也是,王芽闹得这般声势,再加上这村里头都知沈永寿同沈海补县衙带走了,华星阑若是想来她家,应是一早就来了。
胖玉儿顿了下,犹豫道:“其实,今儿个县衙来的时候,也将村长请去了。”
沈娇娇微惊:“请村长做什么?”
这陶家同沈家的矛盾误会,与华星阑何干?
沈娇娇心下不由猜测着,这华星阑先前一直帮着县衙做差事,那胖县令就算不记着他功劳,也当念一念他的苦劳,请着他去,应该只是做个证儿吧……
胖玉儿摇了摇头:“这我哪里知道呢,不过我猜着,这陶家怎么也算是一方大户,现在却在婚事上被人骗了,还被旁人知道了,你说,这……这会不会报复村长啊?”
沈娇娇一愣:“报复……这……”
她不免有些担心了,陶家家风先前她也有些遥耳闻,终究是不大好的,这一动了怒气便将沈永寿同沈海请进了衙门,看王芽她们的模样,衙役来时怕也是没个轻重……
陈银花急得不知所措:“那几人当真是害人害己,若是因此事伤了村长,这该如何是好!”
沈四水安抚拍了拍陈银花的肩:“你莫急,要不我先去衙门里打听打听,这村长到底是村长呢!”
“村长算什么!在陶家面前,还不就是个没依仗的!”陈银花慌道:“何况咱村长还是个外姓,出了事,这村里头谁会替他说话,可不就得由得人家欺负。”
沈娇娇越想越慌,当下便道:“哥哥你在家照看嫂子,我去县衙,若当真是陶家因此事要对华先生动手,我……总之,我必会将村长救出来。”
这几句话的工夫,她心中便有了计划,他陶家再不凡,不过也是一地富主,在桐右之地,又能算得了老几!
几句话的工夫,她便将白霜拉了出来,翻身坐上去,一声轻呵便使着白霜离开。
沈四水后知后觉追出去,只见得沈娇娇将消失的背影,他懊恼道:“寺里的护身符还没给她呢!”
一路奔波,沈娇娇先行至了织霞绣庄:“裳绣姐姐!裳绣姐姐!”
绣庄内的丫头伙计一见她着急忙慌往里闯,忙将她拦了下来:“裳绣姐姐今日去了外头,前些日子有几家人家定了要做冬衣,她便去府上替人量尺寸去了!”
朱冰上前拉了她:“怎么了你这是,有什么事你且与我说,等得裳绣姐姐回来,我便转告于他。”
沈娇娇犹豫了一下:“闻公子近来可在桐右?我寻他有急事。”
朱冰面露难色:“公子何时在桐右我们也不知道,此事只有裳绣姐姐知道。”
沈娇娇顿了顿,泄气道:“这般……那裳绣姐姐若是回来,你便使人去……去淮上柳通知我一声。”
朱冰忙点头应下,沈娇娇这才出了门,又拉了白霜去了县衙。
此时衙门紧闭,倒不像是胖县令审案子的模样——她先前来过一次,审案时衙门大门大开,为得是好教百姓围观,晓知案情。
沈娇娇从白霜身上跳下,暗暗使了些银子给衙门门口当值的衙役手上:“劳烦问问,今儿个两位差大哥可曾见沈家村的华村长到县衙里来?”
衙役想了想,点了头:“来了,好像是牵扯了什么案子吧,瞧着还是被捕快去拿的人。”
沈娇娇脸色有些发白:“他不曾做错事,怎么是捕快拿的人?”
若是衙门出捕快拿人,拿的便是犯人,到了县衙,是要受些苦头的。
衙役并不了解详情,只是说着自己所见:“这哪里知道,这有错没错,得咱们大人断,哪是你说了算的。”
沈娇娇手微抖,连声音都颤抖起来:“那,那此案可有定论?”
“堂倒是上过一回,倒是没断下来呢,先前抓进来的人,都进了牢里,估计还要再审几回,不过瞧着不是什么难案子,这几天里,怕就能定下来了。”
“那他,也进牢里了吗?”
衙役摇了摇头:“这倒是不知道,咱今儿个守门口,还不知这案子什么情形,不过倒是没瞧着他出来。”衙役忍不住朝她瞧了瞧:“姑娘,你是那位华村长的什么人啊?”
沈娇娇眼睛微红:“我……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衙役了然点了点头:“我说你也别太难过了,好在还没过门,他这有罪没罪的,与你也没多大干系,想开点吧。”
沈娇娇神不守舍的离开县衙,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淮上柳的。
元豆今日不知是躲懒没去书院还是放了假,正一个人蹲在淮上柳门口盯着落叶玩儿,头一偏看到了沈娇娇,眼睛一亮便上前迎道:“掌柜的。”
沈娇娇反应迟钝应了一声,将白霜交到他手上:“将它带回去。”
元豆歪了下脑袋看了眼白霜,应了声好,便见了沈娇娇脚步沉重进了淮上柳,人小鬼大似的耸耸肩,低声哄着白霜往后门走。
宋枚正在柜台上记着帐,见了她出现在门口也是一喜,可瞧了她那眼中无光的模样立马出来迎上去:“怎么了?”
沈娇娇迟疑看了宋枚一眼,突然想到了周渚,她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口,张嘴才想让宋枚去周府请周渚出面保下华星阑,却又想起先前在药铺门口见到的沈娟儿。
若是宋枚去周府,必然会知晓周温另娶她人。
这怎么能让她张得开嘴。
最终,沈娇娇只是拿了软垫坐到一旁:“无事,我在等人。”
宋枚才想追问,却又有客人唤了她结算书钱,只好看着沈娇娇歪着身子倒在桌上痴痴看着门口,便只当作她只是走累了,转身进了柜台去算帐。
淮上柳客人来来往往,眼瞧着便过了中午,吴问兰端了来饭来请她吃,她没什么胃口,只是稍微扒了两口,而后便又一如午前一般看着门口。
未时末,门口终于匆匆跑进来一人,见了沈娇娇先是行了一礼:“沈掌柜的好,裳绣姑娘让我来转告你,公子今儿个去了县衙,同衙门里的主薄商量着商会的事儿,您若是有急事,可去县衙寻他。”
沈娇娇眼神一亮,闻鸿朗竟也在县衙,那不正是巧了!
她立马起了身,终于有了生气,朝着来人便谢道:“替我多谢你家姑娘。”
说完顾不得其他,提了裙子便往县衙跑,跑到一半才想起来若是骑着白霜,当要快许多,可眼下再回淮上柳倒又慢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跑。
眼瞧得县衙就在前面,她面上不禁带出一点微笑。
只要,只要见了闻鸿朗,请他出手,无论是陶家或是县衙,必会卖他一个面子,毕竟……毕竟华星阑原就不曾做错什么事。
“啊——”
街上突然有人惊叫出声,沈娇娇才欲回头,突然见县衙门大开,闻鸿朗边侧身与另一人说笑边出门。
沈娇娇一急,便顾不得身后到底发生何事,急急便唤了闻鸿朗姓名。
只瞧得闻鸿朗抬头朝她这处看来,一瞬间面色大变。
“沈姑娘——”
沈娇娇还未来得急细细琢磨闻鸿朗突然改变的脸色是为何,所有注意便被与闻鸿朗谈笑之人夺去——竟是她担心整日的华星阑。
华星阑周身完好,一身清雅,绝不似她所担忧那般。
她才松下一口气,突然背上一疼,下一瞬,她便瞧见一枝染血的箭自她肩头穿过,她后知后觉皱了眉头,铺天盖地的痛意将她席卷。
“她是华贼的妻子!杀了她!为兄弟们报仇!”
她抬头看向华星阑,见他面上神色惊恐,直奔她而来,沈娇娇眼睛突然红了:“知你无恙,我心便安。”
身子却受不得自己控制,直直朝地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