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银花想了一阵,摇了摇头:“这倒是不知,你问陶家做甚?”
沈娇娇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先前沈如淑的话提了一下:“如若她说得是真的,怕只有陶家这一门亲值得那边儿去攀附了。”
陈银花闻言倒也是沈娇娇先前劝慰华星阑的意思:“更何况,倘若真是与陶家有了什么亲,这一阵子可是半点风声没有,都没见陶家有人往咱家这边走的。”
沈娇娇对沈家村婚嫁风俗知之甚少,也从不曾留意过,眼下听了陈银花这般说,也就放下心来:“那大概就是沈如淑误会了吧,先前瞧她那模样,我还总担心着呢。”
陈银花从一边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子,嘴角扯出一点嘲讽来:“怕就是有意当着村长的面说你有了婚约,编排你呢,可莫要信她那一嘴的鬼话。”
沈娇娇点了点头,将也将此事置之脑后。
许是她近日受伤不断真让陈银花心中犯了嘀咕,她一声令下,绝不允许沈娇娇踏出家门半步,直到沈四水去寺中替她求得平安符。
沈娇娇不能往后走,便只得乖乖待在家中,好在她本意也就是趁这几月好好照料陈银花的,往不往外面走,也无多大的干系。
华星阑这几日好也像闲适了下来,天天都借口来沈家个大半日,有时是来送两盘梨,偶尔也端个小板凳坐在沈家院中拿着刻刀雕着一块巴掌大的玉坠子——没两日雕好了便拿了流苏结了穗送给沈娇娇当个禁步。
华星阑待她好,这让沈四水同陈银花都很满意,朝他态度越发的亲切,大有已经要将他当作一家的人趋势。
陈银花私下里还与沈四水聊着要不要暗示一下华星阑上门提亲,被沈娇娇听到后拦了下来,她觉得此事当由华星阑主动提及才是,女儿家提,总难免是有些为难。
可华星阑终究是没提及二人婚约,反而是问了她:“若华某要离开桐右些时日,沈姑娘闲暇时可会分一点时间思念华某?”
沈娇娇觉得此言不过调笑,当即就摇了头:“谁思念你,我思念淮上柳屋后的小黑猫都不会思念你。”
华星阑委屈模样引得沈娇娇微红脸庞,这才小声应下:“所以你不能离开呀,我想天天见到你。”
沈娇娇以为华星阑会高兴起来,可他却依旧沉默着。
这日沈娇娇才起了身,洗漱一番进了厨房去端菜吃早饭,才动了筷子,突然听得门外吵闹,才觉疑惑时,便见胖玉儿推门进来了。
“不得了,你爷爷和大伯出事了。”
沈娇娇看了一眼里屋,陈银花还在睡着,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上前拉了她往旁边:“我家与他家早断了联系了……出什么事了?”
胖玉儿喘了口气,用力将五官挤在一处又重重呼吸了一口,这才稍稍平静下来:“被县衙的人带走了!”
沈娇娇眼睛一跳:“县衙?”
这沈家的几人虽说跳上跳下的使着小聪明、即便是如今与他家断了联系,他们却偶尔还能不要脸的上门来讨银子,可到底也只敢对自家人使使坏,对待外人可是连句狠话都只敢在背后说的主儿,怎么会去了县衙?
胖玉儿犹豫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知要不要开口。
沈娇娇一眼她这脸色,倒也猜出两三分:“同我有关?”
胖玉儿点点头:“你哥呢,他知道这事儿吗?”
沈四水一大早就出了门,说今天是个好日子,要去附近的寺里替她求个护身符。
沈娇娇拉着胖玉儿,急道:“我哥他不在家,玉姐姐,你快些说吧……你都知道了,怕是这村里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你还怕我打听不到吗?”
胖玉儿一想也是,瞧了一眼屋里头,低声道:“我听着人说,是因着你与陶家的婚事。”
与陶家的婚事?
沈娇娇略一想,不由得面色一白。
她自然是想到了前两日沈如淑的那番话,眼下不由得后悔起来,若她当日当回事,细细探查一番,或者直接去陶家问一问,也不会到如今落得全村都知道的下场。
她心中微乱,那时她还振振有辞告辞华星阑她绝无婚约,眼下她却被人告知:不是的,你有婚约。
这教她如何解释?
“听说是村长查到了你与陶家的婚事,上门去求证,陶家不知怎么的,一纸状书便将你爷……他家告到了县衙。”
沈娇娇更是吃惊,此事竟是花星阑最先发觉的,那他怎么没有同自己说,反而是去了陶家求证?
一时之间她心乱如麻。
华星阑如此这般,可是误会于她了?
这会儿她反而不担心那婚约之事了。
毕竟县衙带走的是沈永寿同沈海,而非是沈四水,这正是说明陶家也知此事全由沈永寿应下。既是由他家应下,而沈四水爹娘早出族谱,沈永寿即便是应下了这门婚事,也作不得数,细细算来,此事也只是沈永寿诓骗了陶家,与她并无甚的关系。
“沈娇娇!”
沈娇娇突然听到了王芽的声音,抬眼一看,只瞧王芽领着沈如晖、沈如淑推开了门,二话不说便朝她跪了下来。
未语泪先流,王芽哭得厉害:“娇娇哇,你救救你爷爷和大伯吧。”
沈娇娇冷眼看着他们三人,突然扯开一点笑容:“呦,这不是沈大夫人吗?您可是沈家的长辈,这般跪在我家门前,这成什么体统?”
沈永寿原先逼迫沈四水同意这份婚事,便是为了给沈如晖入京都打点,逼迫他家不成,便设计了陶家,暗下将她“卖”与陶家,如今东窗事发,竟还有脸求到她面前来!
王芽哭着:“你爷爷也只是为了你过上好日子,这才应了陶家婚事,如今陶家被恶人挑拨了,竟上告衙门将你爷爷同大伯抓进了衙门,娇娇,你可别被人骗了!”
被骗?
沈娇娇笑了两声:“这可不敢当,都说女儿婚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哥哥不曾替我应下亲事,也无媒人上门交换庚帖,我这一清清白白的姑娘,哪里就有了婚事在身,沈大夫人,你这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不打紧,可别脏了我的清白。”
沈如淑自知如今场面多半是因她无意说错了话所致,心中恐惧,却见沈娇娇油盐不进,眼眶泛红却是死咬嘴唇,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无言的沈如晖,愧疚不已,终于低了头,上前拉了沈娇娇的袖子:“娇娇,我向你道歉,我以前不该骂你,你就帮帮我爹和爷爷吧,他们年纪大了,怎么能进衙门呢,你想爷爷……”
“帮?怎么帮?”沈娇娇好笑将袖子抽出:“你说得这般轻松,不如你自己去帮一帮?”
简直痴人说梦!
沈如晖面色沉沉:“沈娇娇!你身为沈家后辈,要知百善孝先行……”
“沈娇娇,我怎么教你的!”身后突然传来陈银花的声音,她冷面扶着腰走上前:“这般没皮没脸的人家你还同他们说什么话,打出去就是了。”
沈娇娇一惊,大夫可说了,这前三个月最是关键,可不能动怒,眼下也顾着不王芽她们,忙上前扶了陈银花:“嫂子怎么起来了……”
“哭得跟死了爹了一样,我哪里睡得着。”说完还不忘了瞥一眼王芽。
王芽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听了这句“死了爹”,不免心头一震,捂着心口又是一阵淌眼泪:“你!你!你这么说话,要天打雷……”
沈娇娇当下眼一横,呸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我同你家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出去吧。”
她担心陈银花再在此处还要生气,当下便挥着手逐她们出去。
门突然又开了,这回走进来的沈四水。
“这……”他怔了一下,后又皱了眉:“你们怎么来了。”
许是他语气温和些,往日也比那姑嫂二人好拿捏着,王芽当下便转向了去求沈四水。
三言两语知道了来龙去脉,沈四水叹了口气:“我家同你家本无关系了,此事我也帮不上忙,你们走吧。”
沈如晖皱了下眉:“沈四水!你什么脑子,这家里两个女人不懂事就算了,你莫要忘了,进去的是你爷爷!是你爹的亲老子!”
陈银花气得便要大骂,却是被沈娇娇拦下。
沈四水抬头看了沈如晖一眼,激动道:“那你什么意思?这事是你们惹出来的麻烦,偏偏要我的妹妹替你家收拾烂摊子?”
王芽拉着沈四水的衣摆:“四水,大伯母求求你,你可是咱们看着长起来的,可不能说这些没良心的话。”
沈四水避开两步:“我只是个庄稼汉子,没权没势,帮不了你们。”
沈如淑上前一步急道:“怎么帮不了,只要你同意去衙门说一说,说是同意了把沈娇娇嫁到陶家去,爷爷和我爹就不算说了假话,肯定能出来!反正……反正陶家是要沈娇娇罢了!”
沈四水惊道:“原来,原来你们是打的这个主意!”他突然怒道:“做人都得有良心,你们怎么这般心狠手辣……”
他直接拿了院里的扫帚,顾不得太多,直接就往向三人身上打去,直将三人全赶了出门,他才站在门口:“我家娇娇清清白白,我从不曾替她应下什么婚事,天在做天在看,我沈四水等着你们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