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不想让沈蝶知晓的太清楚,只含糊了几声是自己被打晕了,醒来便见了身旁是茗秀郡主,没过多久,华星阑便寻了她,所以她也不是很明白此事来龙去脉。
说到后面,她又借机道:“既然如今疑惑重重,又不曾寻到幕后之人,为了防止她再对你动手,你这些时日还是少往外走……今日出门,可曾多带些人?”
沈蝶听她此话,只好作罢,身子斜倚在桌旁,显出一些无力:“知道了……本来父亲不让我出门,是我硬要来的。”
沈娇娇道:“既然华星阑都出手了,我自然是没什么事的,你应该听话的。”
“还不是担心你嘛……”沈蝶轻叹了口气,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看向她:“你方才唤华将军唤什么?”
沈娇娇一惊:“啊?”
沈蝶皱了下眉:“昨日事急,来不急细想,这会想起,姐姐同华将军关系好像不错的模样……连王公子都知道,否则怎么会一听姐姐遇了险事,不先去京都衙门反先寻了华将军,而且华将军当时听到姐姐的名儿,连怀疑都不曾,便……”
她看向沈娇娇,犀利的目光刺得沈娇娇有些心虚。
“姐姐同他莫不是……”她吸了口气:“情投意合?”
沈娇娇不知要怎么同她解释。
华星阑同沈府有过一段未成的亲事,虽说那时定下婚约的也是她,但到底沈鱼这个人已经身死。如今她与华星阑的关系……教她怎么同沈蝶开口呢?
反是沈蝶见她久久不语,脸色渐沉:“你可知为何我沈府同华将军明明已经定下亲事,可在……在我姐姐身故之后,父亲冒着丢官的风险也要同华越退婚?”
沈娇娇顿了顿:“此事我知一二,不过,我想你们是误会了,华星阑不是……”
“不是什么!”沈蝶站起身来,面容愤怒:“若不是他……我姐姐怎么会成如今这般模样,她自幼困于方寸之间,渴望瞧遍世间风光,曾我许诺,等她病好,便同她一起去看山,看海……可就是因为他!与他订下亲事,短短数月……”
说及此,她已经泣不成声,双手捂上脸,在沈娇娇上前欲拉她时又被她避开:“我不同意,他乃不祥之人,你不能再同他一处了。”
沈娇娇抿了抿嘴唇,偏过了头:“他不是不祥之人,自与他相识,他处处维护于我,数次出手救我,你不要这般说他。”
沈蝶有些吃惊:“你这是说得什么胡话!他这‘克妻’的名声在京都传了一年了,他自己都不敢反驳,你替他辨什么!”
沈娇娇低下了头:“我喜欢他,不管他有没有‘克妻’的名头,都喜欢。”
沈蝶怒道:“我要去找他,看看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这般没脑子的要上赶着贴他!”
说着她便欲走,沈娇娇急忙起身去拉她:“他没有,他早不愿与我继续下去,已经提了几回让我离开京都了……”
沈娇娇眉眼上染上愁绪,心中也是微涩,昨日情急之下,她直接将他送他的白玉小章再一次丢还给他,她昨天哭够了,便又咬了牙让元豆替她出门去瞧瞧,可元豆说地上并没有她的荷包,也不知是华星阑拿了回去还是叫旁人拾了去,总之是不见了。
丢了白玉小章,她心头就似缺了一块。
沈蝶却又怒了:“他还敢挑你了!他有什么资格……”
沈娇娇本是暗自伤怀,可被沈蝶这般模样又逗得一笑:“你这是个什么脾气,先前我喜欢他,你不乐意,如今告诉你他不愿同我一处,你又不乐意,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你这大小姐满意?”
沈蝶抿了抿嘴:“他伤害你,我就不乐意。”
沈娇娇心微抖,她怔怔抬头盯着沈蝶。
过去一年了,沈蝶的眉眼长开了些,比起从前更有高门贵女的模样,今日她着了一身粉裳,头上簪的碎红玛瑙的石榴钗,不至太活泼,却也不显沉闷。
这样的沈蝶与她记忆里的那人似有些相似,与又不尽相同。
沈娇娇突然有些猜想,开口竟都不觉自己声音在颤抖:“沈蝶,你是不是……”
沈蝶淡然瞥了她一眼:“是什么?你莫不是以为我也瞧上了华越,要同你争他吧?”
沈娇娇想问得自然不是这个,她想问的是。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沈娇娇想过,沈蝶性子虽和善,但也没到是一见面便替人出头的地步,所以初见那回,她自然而然将沈蝶同茗秀的发难当作了是她替沈府出头。
可依着旁人所言,茗秀不止一次在旁人面前说沈府不是,可沈蝶俱无回应,但那日……茗秀还说了她的不是,若是沈蝶知晓了她的身份,后面刻意的为难……便不是为了沈府,而是为了她……
而后来,她多请相邀更是奇怪,再到今日,知道她同华星阑关系后,她竟如此失态。
这怎么能不让她怀疑沈蝶是不是透过了沈娇娇这层皮囊看出了她是谁。
沈蝶冷哼一声:“我素来厌恶舞刀弄枪的男子,华越生得虽好,但声名却不堪……你放心好了。”
沈娇娇盯着沈蝶瞧了许久,却没看出她有分毫破绽,于是她轻声叫了一声:“蝶儿。”
这是从前在家时,她唤她的称呼。
沈娇娇想,若是沈蝶毫不留心就应下,她这猜测便能再有把握一些。
可事实让她有些气馁,沈蝶只是迷茫抬起头:“姐姐叫我吗?”
不,不,若是沈蝶知道是她的身份,她不会是这般反应。
沈娇娇有些丧气:“没有,我怎么会如此想你,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没睡好,今日瞧起来有些憔悴。”
沈蝶摸了下脸:“是吗?”她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天色,忍不住挥了两下手上的小扇:“许是这天气扰人吧,姐姐这院子也不走风,闷热得厉害……时辰不早了,父亲母亲今日叫我早些回去,我便不再留了。”
说着便要走,沈娇娇忙起身去送她,见她眼圈还泛着红,不免道:“你也不必总念着过去,若我是你姐姐,必然是舍不得你这般对待自己的。”
沈蝶恍了下神,含糊应下几句,同沈娇娇一齐出了门,她抬了下手,让婢女将车上的东西搬到了她屋里头:“出门我在家收拾了些药草、笔墨,姐姐瞧着若有用,便留着使。”
沈娇娇也不同她客气,谢了她一回,又亲自目送着她上车,消失在巷口。
后几日沈蝶不曾再来,倒是章程颇有毅力天天抱着东西来这处,每天雷打不动就那几套说辞,大意就是让沈娇娇离京。
沈娇娇厉声责过他,也苦口婆心同他讲了道理,甚至推心置腹过。
可章程不管她是何态度,每日都要来闹腾她一回,不是为了将她送走,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这日沈娇娇才起了身,套了件轻薄夏衫坐在屋里吃着米粥,顺便考校了一下元豆的功课。
元豆这些时日贪玩,功课是一塌糊涂,沈娇娇不见满意,便让他坐到在旁抄书练字,叫他是一阵后悔。
门突然响了,元豆耳朵尖,忙就抬头瞧她:“阿姐,有人敲门。”
沈娇娇喝了口粥:“许是章大哥吧,今日倒来得早了些……去开门吧,正好还有早饭,让他进来一块吃些。”
元豆眯了眼睛,高兴应了一声。
沈娇娇抱着碗又吃了两口,元豆突然冲回来:“阿姐阿姐!是,是几个不认识的姐姐!”
姐姐?
沈娇娇想了想,问道:“是沈蝶姑娘身边的那几个?”
元豆摇头:“不是不是,她们称是什么乐什么公主。”
乐安公主?!
沈娇娇一惊,忙丢下碗,匆匆跑到院中,果见了四个身着一式宫装的宫女,梳着高高的发髻,脸上端得神情都是相似的。
“姑娘可是非鱼姑娘?”
沈娇娇连连点头:“不知几位姑娘所来,是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其首的宫女往前两步,拿过一旁端着锦盘里的帖子送到沈娇娇面前:“公主过两日要办个荷花宴,特地着婢女送一方帖子给非鱼姑娘,想请非鱼姑娘那日去赏花作画。”
公主办宴会?
千代灵不是素来不喜这些场合,又怎么会自己主动要办荷花宴?
沈娇娇虽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忙就将帖子接下:“多谢公主盛情,民女必当赴宴。”
宫女点了两下头,又端出一只锦盒:“这是公主赠姑娘的,道是与姑娘有缘,还请姑娘莫要推辞。”
锦盒大开着,里面是只镶着宝石的凤钗,做工精巧,一看便是宫中之物。
沈娇娇连连称谢,让元豆接下,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只荷包送到宫女手中:“姑娘拿着添个茶水银。”
宫女将荷包惦量了两下,神色终于多了些人情味:“多谢姑娘,公主面前还须人服侍着,我等便先告辞了。”
沈娇娇送着几人出门,等几人离开,面色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元豆不解:“阿姐,这簪子这般漂亮,你怎么看起来很不喜欢的模样?”
沈娇娇看着手上的钗子,眉头紧蹙。
她自问与公主没有什么仇怨,可她为何要送她一支凤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