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柯顺着延伸向外的村路一直走,直到完全看不清村子后。
才停下,打开老两口交给他的包裹,不由泪目。
里面有两套换洗的青色和灰色长衫,一张很详细的标注了各地名路线的地图,一些能够长放的干粮,还有藏在衣服里的皱巴巴的写着伍拾的金票。
游子离家,无论什么样的父母,都会偷偷的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藏进孩子的行囊。
人族地域的金票和妖族基本上相同,只是前后两侧的图案截然不一样。
妖族的金票一侧印有数字大小的字样,一侧画着圣城的图案。
而人族则更加简洁,一侧印有数字,一侧画着广阔的山川河流。
选定好方向后,旭日高升,天大地大,杨柯孑然一身,此行到鹤鸣山要一个月之久,前路漫漫,行则将至。
星空璀璨,皓月当空,杨柯拜月修炼,自从上次过后,不知为何,杨柯修行进度快了不少,估计还有七天时间便能到脱壳境练皮境圆满,这也是杨柯敢独自上路的底气所在。
说起来,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了,只要不作死,应该问题不大吧!
天灾瘟疫去了哪儿?
这个沉甸甸的问题时常萦绕心头。
想来想去,毫无头绪,反而便不怕了,天塌了还有个高的挺着,怕什么。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自己的实力。
天明上路,还有一日功夫便能到第一站,逍山镇,正如其名,小镇依山而建,当地最有名的便是那一壶消遥酒。
据说,喝上三口逍遥酒,人间便能潇洒游。
这些路上琐碎事,都是听老丈说的,而老丈是从信里,听儿子说的,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家书,这些沿路的风景地名,老丈都能如数家珍。
翻过那个小山头,前面隐约可见的青山轮廓,应该就是逍山镇了。
杨柯擦了擦头上的汗,天色不早了,一鼓作气,就不用露宿山野之间了!
虽说这样也无碍,但人终究是一种群居动物,就算见了面不说话,但也会感觉安生几分。
林中小道余晖点点滴滴穿过树叶,前方树荫下像是有个人影,杨柯快步而行。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
杨柯抢先道:“留下买路财?”
“咦!小子挺上道了,那就不必废话了!”一个身型壮硕袒胸露肚的虬髯客从阴影中走出,手持一柄开山刀。
看着十分吓人,就是这个模样长得略有些磕碜,酒糟鼻,三角眼,辨识度极高。
杨柯不知此人根底,便决定按兵不动。
虬髯客大大咧咧向前,左瞧右瞅,看着穿着朴素的杨柯不由叹气,“md,真晦气,看着就像个穷鬼!”
杨柯摆摆手,示意你说的对,不过身上也确实算穷的叮当响。
“小子,身上有多少钱,全部拿出来,不要想藏着,俺这柄开山刀,可不是浪得虚名!”说着他手腕一转,开山刀劈断一颗小树苗,三角眼看向杨柯,趾高气扬好像再说,“如果不给,这就是下场!”
钱杨柯肯定是不会给的,身上就只有老丈给的五十金票,而这钱他并不打算用,想一直留着,所以早都藏好了。
难得解释,杨柯放下包袱摊开,里面除了衣物地图和干粮,还有一些沿路采摘的新鲜野果。
虬髯客眼神一变,唉声叹气,“长衫也脱了,你这个穷鬼!”
杨柯按他所说脱下长衫,摊给他看,随后穿上。
“这位壮士,我实在没钱,只有些干粮,你若不嫌弃,拿去便是!”
虬髯客看着这几个干瘪瘪的馒头,气不打一出来,“拿去干嘛?老子又不差你这口吃的,滚滚滚,别影响俺的生意!”
啊!杨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以为还要大战一场,没想到这虬髯客,果然,人如其人,脑子也比较磕碜。
杨柯告辞,顺着小路向前,赶在天黑时,到了逍山镇。
还未走进,便问道一股淡淡的酒香味,此地出酒,名不虚传。
小镇上屋舍排列,井然有序,家家点灯,炊烟袅袅,别有一番烟火气。
镇上人像是见惯了外人,丝毫不介意,风尘仆仆的杨柯。
而他早已饥肠辘辘,于是厚着脸皮向一位老妪要了点水,想就着干粮糊弄上一顿便是。
“老太,请问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借宿一宿呀?”
老太脸上似有犹豫,这后生瞧着也不像坏人,便指了指东面说道,“那里有一处破庙,常有人去哪儿落脚休息!不过去晚了,可能就没位置了!”
杨柯告谢,忍着饥饿快速前往。
果然是一处破庙,老妪表达的非常形象,此庙外面,枯藤老树昏鸦,外墙全部坍塌,站在外面就能瞥见里面的光景。
里面已经升起了篝火,杨柯想到,“去晚了没位置!”便赶快进入。
“咦!怎么是你?”
刚在外面就觉得有些眼熟,篝火旁的正是虬髯客,身边围坐着三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一男两女,年纪皆不大,男孩可能十一二岁,两个女孩年龄相仿,但太过消瘦,看着七八岁的样子。皆目不转睛的盯着锅里飘着些肉沫的清汤。
虬髯客也发现了杨柯,三角眼,眨个不停。
杨柯不解,确实看不懂,难得管他,便找了一角,原地躺下,拿出水和干粮。
“叔叔,能给我吃一块吗?”蓬头垢面的小女孩怯生生的说道。
那双大眼睛看的杨柯很是不好意思,便拿出一块给他,看着后面两双憧憬期待的眼睛,只好把剩下的都拿了出来。
“还不给叔叔说谢谢!”虬髯客说道,同时给每三个小家伙,一人分了一碗热汤。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的道谢,然后狼吞虎咽的吃着泡着干粮的肉汤。
杨柯递给了虬髯客一个!
虬髯客也不多言,乘了一碗热汤给杨柯。
有时候男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一来二去,说着聊着,熟络起来。
虬髯客有一个完全名不符其实的名字,姓柳,名如风,名字听着十分雅致,却生得五大三粗。
他本是柳家庄人士,练过几年功夫,行事颇为江湖义气。
为人仗义,手头便紧,又生了如此样貌,眼看就要三十了还未娶妻,父母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为此,他父母砸锅卖铁,重金为他讨了一个媳妇,日子更是清贫,但总的来说还算过得去,婚后本想要几个孩子,让父母高兴高兴,可一场瘟疫,父母妻子全部病死,只留下他一人。
伤心不已,只能,借酒消愁,一日大醉,见不得一个小白脸骚扰豆蔻女子,便出手阻止,动嘴变成了动手,伤了人。
可没想到那小白脸是乡绅家里的独子,回去估计添油加醋说了啥,带着七八个人要来讨面子。
那群人外强中干,被柳如风打得落花流水。
可没想到的是,次日,那小白脸登门赔罪,说有眼不识泰山,请壮士莫怪,并设宴款待老子。
柳如风也没多想,本想此事就此揭过,还能免费喝上一顿酒,太好不过。
于是,支身赴宴,天天喝酒的他,那里尝不出,这酒不对,喝下一口,便摔了桌子,竟然玩这种下三滥伎俩,下毒。
那小白脸,见被识穿,也是不惧,酒楼早已不下天罗地网,今天你插翅难飞。
说到此处,柳如风脸上带着傲气,得意洋洋继续说道。
虽说是九死一生,但老子还是以一己之力杀的他们人仰马翻。
说的轻描淡写,但里面凶险可想而知。
柳如风一气之下杀了那个小白脸,并借着夜色抢了他家的金银珠宝,反正没了眷恋,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听闻此地酒水甚好,便来此落脚,兜里有钱,享受享受,醉生梦死的小日子。
听到这儿,杨柯对着如此豪爽的柳如风有些钦佩,如果不是这番长相的话,那被搭救的女子肯定就以身相许了。
随即转念一想,又开口问道:“那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了?”
柳如风嘴角上扬,三角眼来回确认了几次孩子们是否睡着。
便带着杨柯亲轻手轻脚的走到屋外,两三步攀上老树,那模样真像一只肥狗熊上树。
这是作甚?
杨柯有些疑惑,在他催促之下,还是跟着上了树。
此树估计有百年历史,枝繁叶茂,老树旁根。
“来,接着!”
杨柯爬上树后坐在一截树干,双脚荡空,接过虬髯客抛来的一瓶酒水,打开后,酒香四溢,喝上一口,好辣嗓子,但口感绵长,确实好酒。
柳如风哈哈大笑,你这酒喝的不爽快,消山酒,要大口闷,来看哥哥怎么喝!
一口下去四分之一,杨柯看的直打脑壳。
接着酒意,柳如风继续讲述。
来到此处后,发现酒是好酒,人也是好人,便继续天天买醉,一日黄昏,回店歇息,遇上了一个小毛贼,偷他钱财,被抓了个正着,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抓住了小毛贼,本想着教训几句就算了。
可那小家伙,什么都不说,也不认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骂是真骂,打当然就不是真打了。
说到这儿柳如风,裂口嘴角,喝上一口,那小家伙脾气是真的倔。
晚风袭来,树叶飘响,前方小屋灯火,如星星点灯,杨柯觉得这家伙也没那么丑了。
后来柳如风,经常发现这小家伙四处行窃,便暗想着是不是一些捞偏门的杂碎,圈养的小孩子偷钱。
反正闲来无事,就顺便做个好事,柳如风悄悄跟踪他,结果到了破庙,才发现这小家伙,是为了这两个更小的孩子。
于心不忍,柳如风狠狠的教训了他一番,然后给他留了不少金票。
过了几日,那小家伙,找到他,说想请他帮忙,有人要赶他们走,不让住破庙了。
柳如风本是个急脾气,立刻前往理论。
可别人带着地契,有理有据。
争执不过,柳如风一气之下,问道,“多少钱,老子买了?”
那厮见有冤大头愿意接手这个破庙,心甘情愿的降了几次价格。
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有心无力,这些数字光是听见,就耳朵疼。
退而求其次,找了个折中的办法,租呗!
md,说来还真的是巧了!老子身上的钱挥霍的刚好够一个月房租。
老子就说住一个月,交一个月租,那厮也没办法,就只能如此了。
来喝一个,杨兄弟!
后面,他就和这些孩子们混在一起了,本想找个工作,可他除了空有一身武艺,其它什么都不会,而且身上还要官司,想找个能赚钱的营生确实不易,迫于无奈,眼见着要交房租,便想着出去讨讨生活,也不伤人性命,解一解燃眉之急。
杨柯喝的有些上头,调笑道,“柳大哥,你这生活讨得怎么样?”
柳如风老脸一红,“讨个屁,这不第一单,就遇见你这穷鬼!”
两人哈哈大笑,碰杯饮酒,杨柯抬头沉思,“这可不是长久之计了!”
柳如风灌上一口酒,大大咧咧道:“不说这些糟心事,对了,老弟,你此行去哪儿!”
杨柯简单说了去处。
柳如风挠了挠昏沉沉的脑袋,举杯邀明月,饮上一口人间酒,满不在乎的说道,“修仙有什么好的!人生在世,不过就是一饭,一酒,一念间!来!喝酒!喝完大梦一场,岂不痛快哉!”
此话用来佐酒,实在妙不可言,两人喝的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