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有人找！”
那荷叫了一句樊知秋。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心里也七上八下。外面的人她也认识，该不会是为了上次的事来兴师问罪吧……
樊知秋放下手头的事，看了眼门外。棕色的毛衣灰色的外套，陈朗向他点了点头。樊知秋面无表情的走到门外，一直到走到陈朗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臂远。中间弥漫着低气压，好像谁都不把谁放在眼里一样。
两人盯着对方的脸，谁也不先说话，就这么看了十几秒。忽然樊知秋露出个微笑，他拍了一下陈朗的前胸，发出清脆的声音。
“今天怎么想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滚蛋！少咒我！找你喝酒不行啊。”
陈朗蹙着眉，推开他的手，脸上全是嫌弃。
“你还是没变，上班时间喝酒。生怕别人闻不到你身上的酒味。”
“不来算了。”
“行啦行啦。我请。”
樊知秋和陈朗一起往外走，好像重新回到了两人刚刚二十出头的时候。
“小姑娘！”
陈朗忽然叫住那荷。
“啊？”那荷一直靠着墙不敢动，双眼看着鞋尖，不敢发出声响，就害怕陈朗会说她。上次樊知秋将陈朗的两个下属渎职报到上面，该不会迁怒与她吧……
“你搭档我借走了。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别找他。”
“好！”那荷舒了一口气，立刻答应了下来。
真是吓死了。说起来陈朗看上去也没传言的那么可怕。
“老样子。”
陈朗走进熟悉的店。很小的店面，所有座位坐满也只能坐十几个人。最里面的吧台前面有三个位置。靠着吧台入口的位置是陈朗的专属，他平时下了班也喜欢到这里喝一杯。请下属喝酒聊天也喜欢在这里。
“你今天怎么想到来找我。”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好叫，只能叫你。”
“哈？那你以后还是不要叫我。我年轻着呢。”
陈朗挥了挥手，酒保送来一瓶朗姆酒。两人慢悠悠的喝了几口酒。樊知秋感觉陈朗的情绪不太对。多年的搭档，他对陈朗的一切都很熟悉。包括生闷气。
“到季节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少把我说的跟个娘们似的。我好着呢。”
陈朗推了一把樊知秋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我说什么你都不爽，还是喝酒吧。”
两人都不是擅长说话的人。准确来说现在不是。以前的陈朗特别喜欢对姑娘说俏皮话，逮谁撩谁。樊知秋也是阳光男孩，喜欢打篮球跑步。
可是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们都变了。尤其是陈朗，他的性格彻底变了。伤口虽然大，没有伤到内脏，理论上讲，他还是可以从事一线工作的。他也坚持了一阵，可是他还是退缩了。一到换季，他的伤口就隐隐作痛。他开始天天喝酒，越喝越凶，喝多了就不会痛了。
他对樊知秋一直有一份愧疚。不仅仅是因为他赶到的时候，空心杀手剖开了祝月汐。还因为他在那一瞬间，感觉祝月汐的身体很美。剖开的部分很美。这想法是不该有的。可他无法跟任何人说，连配给他的心理医生都不行。他只能放在心里，不断地反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我真的有事找你。”陈朗说道。
樊知秋继续小口呷着酒，说道：“行。”
“你还不知道啥事就说行？”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咱兄弟俩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不能答应。”
陈朗在他的背后用力的拍了两下，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一样。
“你现在是不是在跟空心杀手的案子。”
“对。”
“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局里不可能让我参与调查。可是我不甘心啊。我要为我这二十年讨个说法。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杀祝月汐……”
他说完名字，立刻说道：“不好意思，我自罚一杯。”
陈朗干了手里的酒，说道：“我知道你和祝月汐的关系。我不该提她。可是她是法医中心的人。虽然一天牛气冲天的样子，我也总劝你和她分手啥的。但我真当她是我们的战友。没想过她会遭遇这事。”
没有人期待过这种失去，就算是关系不好的人。
“那天我就在法医中心。就在我眼皮底下……”陈朗的声音哽咽了。樊知秋拍拍他的后背。好像要开解他。真奇怪。在祝月汐死的这件事上，没有人比樊知秋更有权力难过。可他竟然要安慰别人。
陈朗真的流了两滴泪。他总是反复回想当天的情况。他去找祝月汐拿尸检报告，樊知秋被人借走了。
祝月汐把报告放在桌子上，上面签好了字，盖好了章。他拿起来翻了翻，没有问题。他翻看着，脑子里想着，正好不用面对那个自大的女人，好像全法医中心她是老大一样。明明陆渊才是首席，甄夜的技能也不错。偏偏让她这个坏脾气的女人有了话语权。法医中心也是要完蛋了！樊知秋也是！喜欢谁不好……
砰！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钝器。
怎么可能！这可是法医中心。说不定哪个实验室在做实验。他们把房间的隔音也做做好啊。
陈朗一直到看完了内容，才从房间里出去。事后他总是反复回想，如果他能早一点出去的话，后面的事情能否避免？
打开门，一阵冷风吹过。陈朗打了个喷嚏。夏天还没过，晚上已经这么冷了？陈朗摸了一个胳膊，上面全是鸡皮疙瘩。该不会是感冒了吧？现在真是忙的时候，一个人也不能休息。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了。要不趁着樊知秋出去的事情回局里眯一会儿？
陈朗决定回去好好的歇一会儿。可是又有一阵风从他身体里穿过。
他往风吹过的方向瞥了一眼……他的身体定住了。不需要任何人制止他，他的身体无法动作，图像通过眼睛传进大脑。
红色的花朵一样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