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伊宁缩了缩脖子，寒气顺着他的脊背流入到毛孔，一直深入骨髓。审讯室原来是这么冷的吗？他有见过剧组布景的审讯室，看起来完全一样，可却没有现在这种刺骨的阴冷感。
他的双手还带着手铐。刚才鼻子上有些痒，习惯性的一只手摸鼻子，另外一只手忘了跟着动作。一直到被手铐拉得生疼，他才意识到手上的异物。
他这是被当成危险人物了？真讽刺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小孩，可是他也从来没有自发的做过坏事，他只是普通。
旁边坐着他的律师。一个西装革履，面容清秀的男人。靛蓝色的西装尤其适合他，眼睛像是璀璨的星辰，在这么漆黑阴冷的地方仍然发着光，真是玉雕一般的人。这是甄氏集团请来的律师。
杜伊宁虽然是富家子弟，但他没有惹出过事，至少没有惹出过需要律师出马的事。家里的律师他也没见过几个。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被抓走这件事，外婆大动干戈，导致外公大发雷霆，甚至当场炒掉了事后才得知此事的律师团首席。
旁边的这位律师名叫程勋，是外婆直接指名，从虚城请来大律师。杜伊宁没有参与公司的经营，自然也不知道程勋在这一行的名号。
陈朗打量了两个人。杜伊宁有点紧张，看了他一眼之后立刻垂下头，不敢再看他。上次跟他叫嚣那股劲儿已经彻底蔫了。陈朗忽然有点高兴。他就是如此，有点喜欢欺负人，尤其是杜伊宁这种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人。
程勋过于气定神闲了，他的双眼直视着陈朗，可眼神却是平淡，自信却不过分。果然是胸有成竹的大律师。听说他在虚城打赢了好几场匪夷所思的官司，并且雇他的人都算不上有钱，是虚城鼎鼎大名的人权律师。他怎么会来？难道是转了性情，终于打算下海赚钱了？
“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哪儿？”
陈朗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就开始切入正题。
杜伊宁看了看程勋，程勋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说。
“我在楼里拍戏。不过是对楼的结构有点好奇。”
“如果是好奇，你为什么要穿上黑衣服，戴上口罩。难道不是害怕别人认出你吗？”
“我是艺人。平时就喜欢戴着帽子口罩，因为害怕被粉丝认出来。如果你说的别人是指粉丝的话，确实如此。”
杜伊宁反应的很快，好像他早就想好了答案。
“既然你只是怕被粉丝认出来，为什么被认识的祝月汐看到还要跑。”
“我怎么知道谁在我身后，我身后又没长眼睛。”
“可是她在背后喊了你好几声！据说你们两个的关系很好，难道你连关系这么好的人的声音都认不出来吗？”
杜伊宁慌了一下神，程勋立刻说道：“陈警官，我当事人十分紧张，以为是私生饭在后面追，当然会跑。人在奔跑的时候高声喊叫，声音会变得有点不一样。而且祝月汐喊了什么，我猜一猜‘喂’‘等一等’‘慢着’！都是很短的句子。就算听不出来或者听错了也不奇怪吧。”
“对！我根本没意识那是祝姐姐。”杜伊宁立刻附和道。
“既然你那么怕被人认出来，为什么逃出大楼户，把黑色的衣服，帽子，口罩，铁棒都扔进了垃圾桶！”
“什么铁棒？我没扔过铁棒！”
在听到铁棒两个字的瞬间，杜伊宁的脸瞬间白了。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樊知秋那么容易的申请到了拘捕令。他从一开始就掉到了别人的圈套里。
陈朗听到他的陈述，忽然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胜利离他只有一步了。他排出几张照片，照片的边缘闪着绿色的光，全都投射到了杜伊宁和程勋的面前。上面有带着血迹的黑色衣服，帽子，口罩，铁棒……
杜伊宁看着照片，忽然感觉头晕目眩。
“衣服上怎么会有血！我根本没接触到血！我也没拿铁棒！”
“这些东西都是一起发现的。衣服上的血还验到了我们一位同事的DNA。就是被你袭击的那位警官。”
樊知秋皱皱眉。这些东西的照片他第一次见到。他只是看了视频绝对杜伊宁另有隐情。确认衣物箱里的物品本来就是陈朗那组负责。而陈朗没有告诉他。他透过玻璃看着杜伊宁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有没有谎言的成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杜伊宁慌了。
程勋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着急。程勋没有慌，还是保持着原来的语调说道：“我想你们应该没有验出铁棒上的指纹。你们只能证明这些东西被丢弃在一起，绝对不可能在铁棒上发现我当事人的痕迹。衣服上的血可能是铁棒上的血抹上去的。建议你们的痕迹检验员仔细验一验。我们也不是很急，随时可以配合取样。”
“你很自信啊。”陈朗的眼睛变得像盯住猎物的鹰一样。想尝试撕裂程勋密不透风的防守。
“当然，我的当事人没有袭击过任何人。自然不会在铁棒上留下痕迹。”
“可是，你走之后没有人靠近过衣帽箱。”
“找到证据是警方的责任。我当事人没有义务自证清白。”
杜伊宁听了程勋的话，终于恢复了一点平时的样子。他用略带挑衅的眼神看了陈朗一样。
陈朗的头有些晕眩，他已经连续几十个小时查看相关资料。对于他来说，无论杜伊宁是谁的儿子。他只是按照流程在做事。可是看到杜伊宁的态度，他又生出了极大的火气。他果然没有遗传樊知秋的优点，完全是甄夜那个小婊子的样子。
“你是不是感觉我们根本奈何不了你。真可笑！简直想象不到你会是樊知秋的孩子。他的正义感都被你体内的甄氏的血替代了吗？我早就调查过你。”
陈朗将照片投到他的面前。这次的照片有几百张，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简直在陈朗和杜伊宁之间竖起了一面墙。
照片里的杜伊宁穿着高中生的校服。有些照片里他在挥舞着拳头和别人厮打，有些则是被几个看起来像是不良少年的人围住。
最中间的一张照片最为显眼。
杜伊宁蹲坐在一个少年的身边。少年和他穿着一样的校服。白色的短袖，黑色的长裤。少年的上衣有了泥土和血痕，嘴角也有血。杜伊宁的上衣也脏了，可上面只有散落的血滴。他的脸很干净，他的眼神冷漠。坐在少年旁边，好像在等待少年的死去。他的下巴上有血，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滴。
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吗？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他现在的样子不过是装出来的为了诓骗别人。
他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说话也好听，眼神清澈，一副不会说谎的样子，很容易得到世人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