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目的这些问题都是其不善与他人交流造成的,细细想来,偌大的陆府,他除了自己问他话的时候会答上几句,其他时间几乎无过任何言论。
没多久,六子便将食盒拧了回来。
“少爷,饭菜热好了,还有大厨特意给少爷做的绿豆糕,奴婢一并带来了。”
六子边说边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出来,绿豆糕摆在少爷面前,热好的饭菜摆到苏目面前。
“谢谢。”
苏目小声说道,声音蚊子那般。
动作一滞,六子抬头看向苏目,难以置信,他竟会主动说话了。
“不用谢,都是少爷吩咐的,全府上下就属少爷待你最好了,你应去谢的是……”
“六子。”
陆钰洐出声打断六子的话,“替我重新烹盏茶来。”
说完,抬头看向苏目,方才训斥他,这才半刻便知道对六子说谢谢,不错。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吃完东西,替我将这糕点分给叔权他们。”
食不语,嘴里含着满口米饭,苏目点点头,尽管心中不愿,但李伯告诫过,陆钰洐所吩咐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分内之事,不能怠慢。
让他将点心分给其他人不为别的,只为给他一个同别人说话的机会,若不主动开口,永远不要指望能交到朋友,生活中如此,商人之间更是如此……
时光飞逝,转眼便过了三年,陆钰洐肚子里的东西已被苏目学去了大半。
“少爷您过目,这是皇城钱庄上个月的账册,没想到我们出去的这三个月苏目能将钱庄打理的这般好,这群孩子里除了六子,怕也就苏目最适合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了,方才听闻钱庄的人说,就在上个月,他竟连杨家的生意都拿到手里了。”
从管家手中拿过账册,陆钰洐浅笑,很是欣慰。
若非管家和六子同自己去茶田那边处理急事,也不会将偌大的钱庄暂交由苏目打理。
不说他在府中算是最年幼,就连他进陆府的时间也没有其他孩子长。
然这二十来个孩子中唯一能让陆钰洐完全信任的就只有苏目一人。
所有孩子的底细陆钰洐都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些是家中贫寒,便被父母卖给牙子换口饭吃的,有些是想来陆家学些东西的,只有苏目和六子的底子最干净,他们除了陆家一无所有。
六子要跟在自己身边,所以相比起其他人,钱庄的生意交给苏目,陆钰洐会相对安心些。
大致看了看账册,这三个月的进项比之前多了将近三分之一,也不知这几笔大生意他是如何谈下的,本还担心他年幼,且无生意场上的经验,到头来却发现他比自己甚至善经营。
“李伯,苏目现人在何处。”
“在王家谈着生意。”
端起面前的茶盏,陆钰洐轻吮一口。
“若我今后将钱庄交由他打理,您认为如何。”
管家身子一抖,暗暗心惊,末了,皱着脸道,“他终归不姓陆啊……”
埋头,又饮了口茶水,陆钰洐不再说话。
不知不觉悄然入夜,屋外,闻得一阵虫鸣。
“少爷今日回来了,这怕是我们最后一次吃到苏目带的鲜花饼了。”
书童们捧着茶盏,围坐一团,嘴里还余留着鲜花饼的香气。
“都给你带了三个月的零嘴,也该知足了,再说,你们就不能给我留点俸禄吗。”
提起茶壶,苏目边给自己添茶边打趣道,跟自己多委屈似的。
“可别给我们来这套,你这三个月的俸禄怕是比李伯还高出许多,别说我们吃你三个月,就是这么吃上你三年,估计也只吃个十之一二。
这话倒是没错,钱庄大总管月俸八十两,每月给他们买吃食也不过二两银子。
“我若有你这般运气,趁着李伯少爷都不在,定是去满春楼讨花酒喝了,你听说了吗,皇城去年的花魁就在满春楼。”
“得了吧,莫拿苏目和你自个儿比,还想着喝花酒,你就不怕少爷将你扫地出门吗。”
吃了伙伴叮来的一记暴栗,那人一脸憋屈,说得像你们从未想过,我只是说出来了而已。
“要我说,若手中有这银两,便将自己从陆府给赎出来,除了奴籍比什么都来得自在。”
“对啊对啊,苏目,你这俸禄给自己赎个身定是够的,搞不好还多出不少。”
他们并不知道苏目是如何进的陆家,以为他同他们一样,是李伯从市集上买来的,或是被家人直接卖来的。
就在此时,苏目突然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连忙站起身。
门啪的一下被打开,只见来着为陆家一家丁,满头大汗,满脸慌张,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少爷吩咐你们莫要出去,灭灯锁门,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开门的一瞬间,苏目觉察到了前院的动静,瞳孔一紧,一阵风在众人身旁掠过,待众人反应过来,屋中早不见苏目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