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陇阳大战,天子重伤,幸得齐王白羽、叶将军叶瑾宏率兵支援,反贼败矣,仓皇逃之。
六月十一,陇阳城驻军处,某大厅之中,璃王白洛坐于主位,齐王白羽坐其旁,众将恭坐于台下左右。
白洛看向叶瑾宏。
“叶将军。”
叶瑾宏抱手行礼,“臣在。”
“军中肆传毒疹之叛贼可有查到。”
“已查实,但此人得知事情败露,已先一步服毒自尽。”
白洛眯起眼睛,弑龙阁的人每每在知晓行踪暴露后都会选择自杀来掩盖一切,曾经自己的丫鬟梦雨是,朝中罪臣张权是,此次藏匿在军中的奸细亦是这番。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们觉得比死亡更可怕,白洛不由心生疑惑。
“汝等暗中清查军营,若有作奸犯科之人,一旦得其证据,立刻向本王汇报,切勿打草惊蛇。”
众将纷纷应下。
白洛看向众人,缓了缓,又道,“经多日医治调养,军力恢复大半,十七万余人尚有一战之力,本王认为,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先发制人主动出兵将失地尽数夺回,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台下众将面面相觑,虽说如今不怕弑龙阁所传播的疫疾和毒疹,但也指不定楚云宣又会散播出其他东西,现在想想军营中的士兵曾经染病的惨状都会让人觉得头皮发麻;何况凤天如今尚存人马仅为二十万,健全兵力仅为十七万,要战他弑龙阁三十万大军,显然如同以卵击石。
众将心中打着鼓,不知如何回璃王的话,不由在下窃窃私语地讨论。
“璃王胆识过人,但此法似是鲁莽些。”
“虽其医术堪比华佗在世,但也并非能医治百病,更何况楚云宣善用奇毒。”
见众将疑惑,白洛不由向一旁的白羽看去,半掩着嘴,压着声音道,“三哥哥怎么看。”
白羽和众将想法一样,将心中的顾虑告诉白洛,白洛思索一番。
末了,假意咳嗽两声,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
“本王方才未与诸位说清楚,本王想以毒攻毒、以牙还牙,顾名思义,利用此毒向弑龙阁回击而去,他楚云宣有办法制得毒药,本王能将此毒做得更烈。”
众将一愣,若真如璃王所言,这也不失为一妙计。
彭毅蹙眉,心中所想并非如此,于是开口道,“璃王,臣以为,若真用此法,倒不如刀剑抹毒,将其一击毙命。”
这些日子,白洛听闻白羽的讲诉,对之前的战役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
“不知彭将军可记得,此法曾被弑龙阁用过。”
彭毅听闻,回想片刻,在自己与皇上过来之前确有此事,蜀地便是被弑龙阁利用此法强行攻下。此刻经璃王提醒,彭毅不由心生疑惑,楚云宣为何之后并未再用见血毙命之术。
不止是彭毅,除白羽外,众人皆是一脸的不解。
“六弟,我猜测,楚云宣看到朝廷增派人手前来支援,然弑龙阁兵力尚弱,数战还好,久而久之断是会败下阵来;然其之所以不大开杀戒,就是想以此法攻下城池,将败阵之兵俘获,再施得解药后,最后将其收入麾下扩充兵力。”
听闻白羽分析,白洛对这个三皇兄生出几分欣赏之意,本为武将,却能这般冷静睿智,实属难得。
“三哥哥与我想得一样,不知诸位可明白了?”
众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只能说这个楚云宣好生狡猾。
“那当务之急,可是收回兵力?”
一将军插言道。
“正是。”
白洛继续分析,“我凤天大军断不皆为贪生怕死、临朕叛变之辈,若本王猜的没错,楚云宣之所以让俘军对其死心塌地,定是采用某种令人心生畏惧的手段,让手下之人不得不从。”
众将听闻,也一致认同璃王的说法。
“璃王,臣认为,在采取毒攻的同时可采用火攻、石攻二法,如此,定能加快攻城速度。”
“不可!”
白洛正欲开口拒绝,却被白羽抢先一步。
“火攻、石攻定会破坏城池,到时修复定会花费极大代价,最主要的是城中还有未来得及逃走的百姓,到时怕会误伤他们,所以此法断不可行。”
心系百姓,思维缜密,白洛在心中给了白羽颇高的评价,看来白梓看重这个三皇兄并不仅仅是血浓于水的缘故。
“这几日养精蓄锐军中元气恢复大半,传本王命令,明日辰时集结十万大军随本王攻向径城,三万人马驻守此处,四万人马护主周城。”
“诺!”
待众人散去,白洛找人拿来一壶好酒,抱着酒坛向陇阳边郊走去。
幽幽竹林,溪水潺潺,夏蝉吟吟。
寻找片刻,便见那压着一块石头的小土坡,土坡本是不怎么起眼,然因其前面所摆放的不少野花让白洛很快找到。
白洛走过去,放下酒坛,伸手摸了摸野花下的泥土,里边硬邦邦的,应是埋着墨的玉佩,与彭毅描述的一样,是这里无疑了。
战场堪比炼狱,生死不过一念之间,若能马革裹尸就算战亡之人较好的归宿,墨能被入土为安算是很好的结局。
红色衣裳被白洛挥手扬起,连带的清风卷起几片落叶,白洛双膝重重跪地。
自己前往陇阳之前的事情白洛已经听说,若无墨舍身相护,白梓定已成为弑龙阁箭下亡魂。
前额落地,这一叩,为了白梓;直起身子,第二叩,为了凤天百姓;又将额头落下,最后一叩,为了感谢墨将白梓让给自己。
初识白梓的那几日便知晓了墨的存在,曾经并未多想过,直到后来才慢慢发现,深爱一个人,你可以为他倾尽一切,断不是简简单单的主仆之情就能盖过所有。
可惜了,从未与墨喝过酒,若还有机会,白洛真想好好敬他一杯。
起身,提过酒坛,拔掉红布塞。白洛抬手,将整坛烈酒向土坡倾洒而去。